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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丹巴的秋(一)

丹巴的秋似乎来得更晚一些,当羌塘高原上的雪花从彤云密布的天空中飘洒下来,雅砻江上游滴水已成冰的时候,那秋才带着阵阵凉意,伴随着飘飘荡荡的白云,跨过雪域高原,翻过崇山峻岭,载着五颜六色的梦想,悄悄的眷顾上这块还郁郁葱葱的峡谷。就这样,秋在不经意间划过峡谷两岸,用自己特有的方式,渲染了所有的景色,渐渐瘦弱了山的肌肤。

丹巴的秋是有着美丽色彩的季节,你瞧,在峡谷两岸的山巅,那一簇簇绿树在一夜之间竟然点缀上了黄的、红的颜料,就像是一名丹青能手不小心间打翻了调色盘,让那些灵动的颜料在树冠上泼洒。黄色的树叶正印证了“满树尽带黄金甲”的意境,黄的透彻,黄的洁净。而那些红色的树叶,犹如盛开的鲜花,在逐渐萧条的秋日里显露出勃勃生机……那一片片黄红绿相间的颜色,一寸一寸的往下挪移,让看惯了春色绿野满山的人们惊呼大自然的鬼斧神功之作。山腰,葱绿的树一棵连着一棵,密密层层,顽强的抵抗着秋风的寥落,然而,那黄的红的颜料终归于要流向峡谷底,所经之处,风刺骨,叶瑟缩,大地又将再次被剥蚀掉华丽的外衣,露出山的嶙峋。我想,在山巅,那些树叶在秋寒的作用下,依依不舍的与树枝作别,随风抖落,在树林中上下翻飞,犹如一只只美丽的彩蝶在林中翩翩起舞,当落到地面上时,发出生命即将逝去时的低低叹息声,然而那哀伤却没有酝酿太久,几只小虫迅速的聚集在叶片底下,为寻找到过冬的庇护所而兴奋不已,那些叶片也感受到了生命存在的意义,为自己即将化为尘土前还能再次发光发热而激动。跟随着秋的步伐,独自一人穿行在秋色满满的树林中。眼前,一片片落叶漫空飞舞,伸出双手,让那些黄的红的叶片降落在手心里,一丝淡淡的苹果香味从小小的叶片中透出,悠悠的在我鼻尖萦绕。那一片片落叶,不正是秋日向大地母亲发出的明信片吗!春夏两季,大地母亲用自己的乳汁哺育着这些叶片,泛着健康的绿色,渲染了大地,茁壮的成长。那透心的绿,将大地装扮得格外的妖娆,充满了无限的活力。秋日渐近,它们在秋风的浸透下,剥蚀掉绿色的外衣,消耗掉多汁的绿叶,逐渐的消瘦,最后薄如蝉翼,在秋风的吹拂下,在大地母亲的召唤下,终于脱离枝条,晃晃荡荡的飘向地面。

丹巴的秋是充满香甜味道的季节,在乡间的小径上,目之所及处全是黄色的世界,一台台梯田里,枯黄的玉米苗轻轻的摇动着逐渐干涸的苗子,一个个粒大饱满的包谷沉甸甸的悬挂在玉米秆上。在白色的藏房上,剥掉外壳的玉米棒子铺满了整个楼顶,一片金黄色的海洋。有的玉米棒子悬挂在弯曲的铁丝上,一串连着一串,就像黄色的帷帐将白色的藏房渲染。田地里,苹果树和梨树的叶子稀稀疏疏的点缀在树枝上,而那些被绿叶包裹了春夏两季硕大光亮的果实,却再也隐藏不了身影,沉甸甸的挂在树枝上,那诱人的色彩和溢出的果香,吸引了村寨中的小孩们,他们一个个就像是身手敏捷的小猴子,双手紧紧的抱着树干,双脚并用的往上攀登,一眨眼的功夫,已经爬到树上,放开树干,顺着斜逸的旁枝摇摇晃晃的走向缀满果子的枝条。扯下一个泛着诱人色彩的黄色果子,坐在树枝上,咬一口多汁的果子,让芳香和着甜甜的味道在口腔中游弋。有些熟透了的果子,在风的作用下,扯断连接树枝的根蒂,从空中自由落下,随着“啪哒”一声响,重重的摔落在黑色的土地上,粉身碎骨,霎时间,果香四溢,引来嗡嗡的蜜蜂,不一会儿,摔碎的果肉汁液被蜜蜂吮吸一空,只留下干瘪的渣子,终归化为泥土。

丹巴的秋是充满灵动的季节,天空中厚实的乌云在秋风的吹佛下,聚集在天的一角,完全没有了春夏两季时云朵铺天盖地的感觉,白色的云团、黑色的山峰、黄色的树叶、蓝色的天幕,再加上白色的藏房,交错变幻着,组成了灵动的山乡美景。由于有秋风的吹拂,漫天的烟尘终归落在地面上,空气中没有了细小的微尘,阳光畅通无阻的透过洁净天空,将暖意洒满山乡的每一个角落,此时的天空也仿佛更加的辽远、透明,真正照应了秋高气爽这句词汇。夜晚,趁着如水的月色,在这寒意渐浓的秋夜,在秋风的伴随下,漫步于秋叶满地的小径上。略带些许忧伤,些许瑟缩,些许清幽,还有些迷离。我们的心绪,便在这变幻的夜色中时而沉重,时而飘飞,时而弥散在光怪陆离的夜色中。而我们飞扬的神思,竟然都化作了绝美的词句,如翩翩粉蝶从我心间飞出,从我的指尖滑落,散落在秋虫的呢喃里!丹巴的秋也是鸟雀成群的季节。当秋将远山的树木染上五颜六色的色彩时,许多鸟雀飞离自己的家园,唱着悦耳的歌声,成群结队的来到河谷底的村寨中,它们中不乏有羽翅鲜艳的小鸟,展开红的白的绿的翅膀,叽叽喳喳的在田地间不厌其烦的起飞、降落,为寂静的田野增添了无限的生机。

丹巴的秋是云雾缭绕的季节,那秋就附着在白色的雾团上,晃晃悠悠的在丹巴这块土地上长久的游弋,仿佛不舍得离开这块充满美丽色彩的世界似的,山泉更加的清澈,雾气也仿佛更加的稠密起来。在黄色红色的树叶丛中白色的雾气慢慢的升起,起初一缕一缕,后来慢慢的聚拢来,覆盖住山乡间秋日的凄凉,在山坡后向上升腾,来到山巅,又从犬牙交错的山峰间穿过,往山间倾泻而下,就像白色的瀑布,慢吞吞的灌满整个山谷,真有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壮美景色。白色的雾就这样翻山越岭跨过沟谷,虽然它没有云海的波澜壮阔,也没有风起云涌的豪迈,然而这高山流云已经将丹巴的优美、温柔和壮丽在一瞬间定格成为永恒,覆盖了你的眼球,沾湿了你的眉毛,滋润了你的嘴唇,凉透了你的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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