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铭轻轻一笑，不自觉地模仿起后世影视剧中一代妖人——诸葛丞相的淡然风范，目光深邃得望不见底。
“首先，你要知道，真正铁板一块的势力绝不存在！”他咳了两声，开始指点江山，“现在的男性天使和女性天使其实就是两方势力在博弈与较量，但这之中的界限是否泾渭分明呢？”
一句问话，引起了凯莎浓厚的兴趣。这一刻起，她才对贾铭真的抱有某种期待，而非先前的试探。
“我给出的答案是不会。”贾铭顿了顿，见凯莎陷入思考中，他迅速切到下一个点，出于某种不想让她取得话题主导权的直觉，“男性天使中未必便全与华烨一条心，女性天使中亦有拥护天宫秩序者，这很正常。好消息是，由于双方势力并不均衡，处于弱势地位的女性天使要更团结，而男性天使恰恰相反。只要运作手段得当，我们就相当于用少量意志不坚的女性天使换来了另一群数量更庞大、战力更可观的男性天使。尽管他们同样不够坚定，但理性来讲，我们所能掌握的势力是有所扩大的。”
凯莎点点头，她确实曾见过少部分女性天使对华烨的态度并不排斥，甚至有些倾慕。这让颇为好强的她理解不能，但她不会否认这个事实。
凉冰眨了眨眼睛，一句话都没说。她一直被凯莎保护得很好，以至于到了这个年纪，依然贪玩得像个孩子。然而，再怎么贪玩，她的天赋资质也摆在那里，生性聪颖如她，什么场合可以玩闹还是能拎得清的。
“对内，我们能做的很有限，大致就是如此，具体还要实地探查一番才能下结论。不得不说，华烨虽然暴虐荒淫，但对属下的笼络、对天使文明的掌控都相当不错。”贾铭接着道，“但宇宙中，绝非天使文明一家独大！天道星系的烈阳、死而未僵的神河……这都是你登基为王的潜在助力。”
闻言，凯莎却是摇了摇头：“你想得太简单了。没错，他们都是可以抗衡天使文明的存在。可他们凭什么要帮助我们？须知，一场文明间的死战下来，华烨固然必败，但他们也不会多么好受。”
“无非利益交换而已。”贾铭笑了笑，华烨对女性天使的看管太严苛了，否则，这些道理凯莎本该懂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摸清他们想要的，盘算自己手头有的，打打嘴仗扯扯皮的事情。”
凯莎若有所思地追问道：“那么，到底该用什么来……”
“停！这事你别问我，除非你想把天使文明的部分乃至所有底细都抖露出来。”贾铭微感头疼地打断了凯莎的问话，“我只能提供两个也许有用的信息：烈阳文明崇尚的文明理念是国泰民安，而神河文明的残裔正在扶持两个新兴的大型文明，似乎将有什么大动作。”
凯莎抿了抿嘴，不再作声。确实如此，利益交换这种事不该假借他人之手，尤其是这还涉及了一些机密。
两人默默无语，场面一时陷入安静之中。
“你们终于聊完了吗？”这时，凉冰忽然冒出来问了一句，美丽的脸庞上挂着一抹狡黠的笑容，像只小狐狸一般。
贾铭嘴角微扯，轻轻点头。老实说，他对凉冰的警惕心要远远大于凯莎。后世事实证明，这两姐妹的行事风格和出身地球华夏的他都不接轨，但如果非要让他选择其一的话，无疑会是凯莎，至少她的脑回路有一部分可以和地球思想融洽相处。
“既然如此……”凉冰舒了口气，笑容愈发肆意起来。等到贾铭心中不安已经浓重到一定程度后，她蓦地开口大叫，“卫兵，抓刺客！我们都拖住他这么久了，你们还没布好局，全都是废物吗？！”
一声令下，男性天使战士先是一愣，随后才在领头者的指挥下行动起来。
“卧槽，你们TM坑我？”贾铭只觉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难以置信地看着凯莎和凉冰，眼中透露出深深的不解。没道理啊，大家的目标一致，为毛要搞背刺？
“凉冰，为什么？”凯莎仍未能从沉思中完全摆脱，但她相信凉冰不会无的放矢，疑惑地问道。贾铭亦将注意力放在凉冰这里，他也很想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至于周围正匆忙赶来的天使战士？不好意思，恕我直言，这就是一群小垃圾！天使军团倾力而为布下战阵也没能将他彻底击杀，这不过是一支小分队而已，贾铭完全无惧。
“姐姐，他的伪装技术太烂了，我们都能看得出来，更何况久经战场的他们？只需在天使军团专用通讯频道里发出一道简讯，真伪顿时分明。”凉冰低声而急促地解释，“事到如今，我们只能选择舍弃他，保全自己以图谋后事。再说，这也可看作是一场考验，试试他是否有足够的能力。”
凯莎柳眉微皱，随后展开，默许了这件事。她要面对的敌人太恐怖，跟不上步伐的同伴只会害人害己，况且，贾铭究竟是否可视为同伴仍然存疑。
“说够了吧，两位？”贾铭鼻子都快气歪了，不禁怒极反笑，老子掏心掏肺和你讲道理，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他道，“一个忠告，在坑害别人的时候，最好不要离你的目标太近，尤其是他强你弱之时，以防止其狗急跳墙！”
语罢，他大手朝前一探，以手作刀斜劈在凉冰的后颈，一把揽住她的身子，随后一脚蹬地，身体腾如空中，裹挟着凉冰向远处奔去，身形如光似电，速度快到让身后的众多天使战士绝望不已。
“这就是你们戏耍我的代价！”
这句话，贾铭未作丝毫掩饰，声如洪钟雷震，林叶簌簌作响。
凯莎阴沉着脸，眸光锐利得让在场的天使们胆战心惊，那是一种威严与气势，无关实力，却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你们，就仅是这种程度而已吗？竟让贼寇光明正大地掳走了我的妹妹？天使文明养你们是干嘛的？整天向女性天使耀武扬威吗？这件事我会如实禀报华烨，找不回凉冰，你们的下场自己想象！”
事出突然，凯莎又缺乏战斗经验，导致神级的她愣是没有对贾铭的举动做出丝毫反应。心中自责的她转身向华烨的王殿走去，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提升自己的战力。她很理性，知道自己并不能帮上大忙，反倒可能会添乱，还不如回去告知华烨此事，交由他来决断。
女性天使随凯莎离去，她们本就不是专业的战斗团队，并无多大责任。反观男性天使，他们无不满脸愤怒，凯莎和凉冰是天使文明许多男性天使的梦中情人，贾铭的做法彻底惹恼了他们。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把人给我抓回来？如果这次仍然一无所获，你们，当然，也包括我，统统直接自裁好了，省得华烨陛下还要费力进行定罪。”
“是！”
男性天使战士向贾铭离去的方位追去，他们的心里憋着股劲，所有人的信念罕见地一致：干死越狱者，救回小凉冰。
当然，领头者还没有忘记自己出行的目标，留了一位天使战士寻找前十三团长的尸体。至于能不能找到？特么谁还管个死人现在？
……
王殿内。
听闻了所有事情的华烨一把摔碎了手中的杯盏，面色狰狞得可怕，但他仍然按捺下盲目的怒气。
据他猜测，越狱者应当有种极强的逃命招数。因此，天使之城内部的防卫不能动，一动，就会平白生出破绽，便不能保证到时可以困死他，但这并不代表他已无计可施。
摆在明面上的东西，除非差距大到难以弥补，否则不足为惧。三十三军团就是他放在台面上的势力，真正的底牌，仍被他攥在手中。
凯莎此时已经退下，临走前，她告诉他，要独领一支女性天使军团征战，以提高自身的战斗经验。
华烨允了，女性天使的战力从来不被他看重，这就好比是自家的女人想要随便搞个小公司玩玩，身为龙头老大、万亿身家的他自然要表示支持，并且任劳任怨、出钱出力。
“苏玛利，这次你出手，不求你抓住那小子，但至少把凉冰给我带回来。”华烨恼道。
他当真是爱极了凯莎，不然也不会允诺她自领一方军团，哪怕只是玩闹性质，但这不妨碍他拈花惹草，凉冰亦是他的目标之一，只是手段因凯莎而显得不那么激进。
“是，陛下。如您所愿，我会带她回来。至于越狱者……”苏玛利从王殿中的某处阴影中走出，阴柔的脸上泛起冷笑，“实在很想交手呢。”
华烨也不在意，挥了挥手道：“我只管结果。凉冰安然回来即可，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
“多谢陛下。”苏玛利躬身道谢，然后一步步迈出大殿，动作优雅而轻缓，那是与生俱来的超然气度的体现，透露出贵族的骄傲，“您很快就会看到凉冰的归来以及……越狱者的尸首。”
……
贾铭拎着凉冰一路风驰电掣，将男性天使战士远远甩在身后，右手青筋暴突，天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毅力才没有直接捏死这货。
奔跑途中，他抖了抖手，无奈中夹杂着怒意：“喂！你也该醒了吧？我那一击的力量可不足以让你沉睡至现在。”
凉冰眼皮微颤，从缝隙中观察贾铭的脸色，小心翼翼的模样无比惹人怜爱。
“这一把怎么说？”贾铭本就目力非凡，此时精力正是集中之时，自然不会错过。
“呃……说些什么？”见自己被贾铭发现，凉冰也不装睡了，眼神澄澈而无辜，乖巧地绽出一道笑容。
贾铭恶狠狠地道：“就说说这事你打算怎么了结吧？如果不是你惊动了他们，我的处境明显会好上不少。”
“那可不一定哦。”凉冰赶紧反驳，“我都说了，你很可能已经被发现了，不然暴露你对我有什么好处？而且……有一件事我没搞懂诶……”
贾铭没好气地道：“什么事？快说！”
“你不是不怕他们吗？那为什么要跑呢？”凉冰目中露出一丝怀疑，她在想，是不是可以让男性天使和这家伙干一架，自己好争取机会溜走。
贾铭撇撇嘴：“现在还没到需要出手的时候，华烨可正在天使之城等着我犯下致命失误。相反，只要我一日隐于暗中，暴露出的信息越少，他就一日不敢放松，时间一长，犯错的，就是他了！”
凉冰有些懵懂地点了点头。她还没有正式接触过战斗，对这些本身也不感兴趣，再加上华烨对女性天使有意的知识封锁，导致她并不很能理解这一切。
不过嘛，随便什么都好，只要别让他想起我之前坑了他一把！
“那咱们这是去哪儿？长这么大，我还没出过这么远的门。”凉冰满怀期待地询问道，嘴角竟然还露出雀跃的微笑。
“天涯海角，你去吗？”贾铭呵呵一笑。这时候的凉冰还太嫩，耍的伎俩他一清二楚。然而，凯莎是消灭华烨计划的重要一环，所以凉冰不能动。她想蒙混过关，贾铭何尝不是如此？
账要一笔一笔地算，先重后轻、先急后缓，总之一句话，咱们慢慢儿来。
凉冰哪知道这些？但见贾铭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不由得意地道：“天涯海角？那是什么地方？嘛，不管了，哪个地方都比天使之城要好！”
贾铭失笑摇头：“这话说得……宇宙中不知道有多少生命羡慕天使之城居民的安稳生活，你居然弃之如敝履。”
“没有自由的生活怎么叫生活？”凉冰嘟囔道，“我以后一定要按照自己的意愿而活！”
贾铭一时语塞，目光有些复杂。
按照自己的意愿自由而活吗？那么，后世的你到底做到了没有呢？莫甘娜的极端与疯狂、堕落与自由，究竟是你自身的意愿还是凯莎追杀之下的时局所迫呢？
“这世上何来自由？情理有束缚、文明有束缚、宇宙有束缚、科技有束缚、寿命有束缚……自由在哪里？茫茫宇宙无穷大，能为自己撑开一片天已属难得了啊。”贾铭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渴望无拘无束的逍遥生活？但命运的漩涡从来不由人。
“我不管，我就要自由！”凉冰想了一会儿，心中越发烦躁，像个小女孩儿一样开始耍赖。
“自由？”贾铭嗤笑一声，然后又唏嘘不已，叹道，“自由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