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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挣扎

古冷拿出一个表盘法宝,上面四个橙红色的点,还有一个鲜艳的红点,心陡然一沉。

“外面的人还没有走,元神道修士还在。”

古冷收起法宝,看向秦司和甄肥。

秦司摸了摸光头,憨厚笑道:“我们去解决。”

“如此最好。六龙,守住门,我们回来之前,不要放任何人进来。”

“好。”

秦司、甄肥、王炳深、段仇,以及古冷,众人中剩余的三品弟子,走出了风狱,正面对上了来自血玉堂的杀手们。

四人包围守护下,四品的元神道修士眯起眼睛,暗暗发功。

古冷只觉脑门如遭重击,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仰,鼻血飞洒而出。

元神道修士微笑道:“你们出来送功劳,那我们就不客气啦。”

元神道也是一种修行体系,元神道修士专修元神,肉身只要求跟得上境界即可。元神道修士在三四品时便能驱动五品灵皇专属的元神秘法,虽然威力远远不及,但对付同境界或者低境界的修士效果极其显著。元神道修士肉身脆弱,灵力稀薄,因此需要找一些强者守护自己。

就比如眼前四个凶悍的三品修士身材高大,孔武有力。

其实元神道修士除外,任何修士到达三品之后,肉身都很强大,寻常的毒物、刀刃都不能伤其分毫,但特别注重修炼躯体的修士,将会更加强大。低境界的时候,肉身强度是决定斗法胜负的重要因素。

“别嫌我话多,你们还是可以考虑一下自废修为,然后让我们打上一顿,就能留一条命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元神道修士语重心长地劝说,很有前辈范儿地抚摸着胡茬,“上面给我们的命令是全都杀了,我们留你们一条命也是为了你们好,不要非得到大家拼完所有,让我们起了杀心,才想到求饶。”

秦司手上沾了一点唾沫,然后均匀地抹在了自己的光头上——据说这样能生发。

甄肥勒紧裤腰带,将道袍穿出了长裙的感觉。

段仇吐了一口血痰,一边擦嘴,布满血丝的双眼倔强地盯上了元神道修士。

王炳深默默掏出一盒快餐,取出一双筷子,狼吞虎咽。

古冷沾着眼泪,擦掉了满鼻子血迹。他只是摇摇头,笑道:“既然你都知道自己话多,说这么多我们又怎么可能听呢?”

那人似乎来了兴头,脑袋一摇,摸出一把折扇来,小风一扇,娓娓道来:“唉,我可是个过来人,想当年我也曾远赴东海……”

“他在拖时间。”

古冷眯起眼睛,重重踏地,溅起一篷血泥。他皮肤表面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然而看起来丝毫没有金石的厚重,全是灵动之意。

古冷最后一只脚刚刚离地,就已经来到了两个杀手当中,距离那元神道修士仅有十步。

清风吹起血红的泥点,溅落在树下新落的青叶上。

“石桥边路遇那姑娘,肤若飞雪蓝衣裙,眸似秋水含星光……”

秦司双臂壮大了整整两圈,撑烂了衣物。他扯住即将把刀架在古冷脖子上的挽着白丝巾的杀手,两人抱作一团,青色灵力从他双臂中迸发,壮硕的掌面爆发出了锋锐的气息,刺入了杀手的双肋。

还有七步。

灵力掀起阵风,吹起了红点斑斑的青叶,在空中辗转,飘扬。

“我为她撑伞过桥,雨中漫步,意往那河边小亭,再续良辰……”

甄肥干枯的手指先于杀手折断古冷手臂前直直插进了杀手的后腰,同时朴实无华的一掌拍在他身上,将杀手打翻在地。

还有五步。

不知是谁的热血,散着白雾,打落在了命运多桀的落叶上。

“那守亭人却说,我命中无佳人,此生只能在河边望那山高水远,我不相信,连忙回头望姑娘……”

王炳深右手微张,玄妙的灵力拉扯着第三个杀手的身躯,使一招风朔让他扑向古冷的身体错开。

三步。

落叶受着底下传来的力量,宛若一只青蝶,振翅高飞,斑点鲜艳明亮,殷红若滴。

“哪知身后已无路,姑娘只留了伞下芬芳,守亭人已无影,空见江上雾茫茫……”

段仇勾勒出一个简易的阵法,灵力送出,直直打在第四个杀手身上,让他嵌入古冷肩膀的铁手微微一僵。

一步。

“结束了,说书先生。”

古冷举起铁拳,砸向了元神道修士的脑门。

一只青蝶振翅飞起,轻轻落在了他的眼睛上,目光所及只有狰狞的血迹和被鲜血染红的脉络。

元神道修士微微一笑:“结束了,壮士。”

一发来自元神层次的玄妙打击,由于两人的距离不到一臂,得以毫不外泄地打击在古冷身上。

古冷面色登时苍白如纸,浑身颤抖,脑门泌出黄豆大小的汗水。古冷只觉得眼前的世界突然扭曲了色彩,就像被打翻的十几种颜料罐被打碎,里面的颜料被粗暴地混合、搅拌,最后化作一滩不可言喻的、模糊不清的世界剪影。

耳边只能听到隐隐约约的拳脚搏击的声音,拳头与身体之间结实的碰撞,除此之外便是刺耳的鸣声。

这鸣声从何而来?

然而已经来不及思索。

古冷七窍齐齐留下渗人的血,倒在了元神道修士的脚下,不省人事。

甄肥捂着被折成三截的右臂,面若金纸,连连后退。

王炳深心口插着一柄精致的匕首,眼神中还有一抹不甘与疑惑。

段仇被打飞出去,精壮干练的身躯此时深深嵌在了墙里,昏迷着不省人事。

右手挽着白丝巾的杀手倒出一滩灵液,涂抹在了自己满是血的双肋上,将压在他身上浑身发抖嘴唇青紫的秦司扔开,吃力地扶着台阶,半躺在地砖上。

他疑惑道:“你还真来东海泡过妞?”

元神道修士摇摇头:“只是个民谣罢了。”

他看了一眼古冷:“没死?”

修士点点头。

他把刀扔了过去。

修士接下刀,很干脆地刺向他的心脏。

王歆可闭上了眼睛,向他扑了过去。

少女柔韧轻瘦的身体无声地飞向眼下即将把刀刺入古冷胸口的恶徒。

“前辈,帮我。”

元神道修士抬起头,看到一双冒着紫色火焰的眼睛,以及一个拉着红光的越来越大的拳头。

暗淡的翅膀缓缓张开,缓缓扇动,让王歆可的速度在这一刻突破了某个极限,就连几个三品修士都没有反应过来。

因为接下来这竭尽全力的一拳,会直接打爆这个专修元神的虚弱修士。

这一拳,擦破了他的衣袍,撕裂了他的肌肤,打碎了他的肋骨,最后一个上挑的余波击碎了他的喉咙。

元神道修士专修元神,因此一时间竟没有身死,元神出窍,想要逃离。

“二品?”

对于那个四品的废物被杀,几个杀手反应各异,但都没有意外。在他们看来,他们当中任何人只要能近身,挨住了他的元神冲击,就能反手把他打成废物。唯一让他们感到意外的是,这个二品的女弟子凭什么一马当先地冲出来,在他们这几个三品真师面前,像个战神一样风轻云淡地甩着手腕。

在白如渊刻意的影响下,少女心智的某一部分被他以一种极端的手法扭曲成畸形——即拥有不符实力的自信和斗法时的极端冷静。

因此只身冲到四人面前,王歆可并没有被四个三品圆满的气息压倒,反而战意燃烧,挑衅意味十足地看着四人,脸上写满了轻蔑。李六龙看准时机将段仇扣下来,取出瓶瓶罐罐的药水往他嘴里灌。

王歆可扫过众人,搀着古冷,眼睛死死盯住那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系着白丝巾杀手,脚步却是慢慢望风狱靠。

只要把伤员带回去,元神道修士已死,众人就能得到短暂的安全。

段苏青去山下归还了礼服,心血来潮想去后山走走。

她记得楚天巡说过,风狱有一条密道,专门供他逃脱,只要在他师傅发现他不在之前回来即可,结果每次都玩脱。

路上,她闻到了淡淡的焦糊味儿,带着灵力特有的味道。心中一动,她走到密道出口前,看到了四具黑尸,上面尽是火烧的痕迹。

看到地上散落的刀剑和枯木上留有干涸的血迹,段苏青感到一阵不安。

烂草皮、黑土、衣料碎片下,一柄仍然雪亮的长剑静静躺在那里。

“这是……顾纯的剑?”

段苏青捡起,擦去了上面的污点,无不悲凉地叹息道:“顾纯,你就放心地去吧。”

她走到最眼熟的一具焦尸前,坚定道:“师姐会弄清楚事情,然后为你报仇的。”

一阵轻咳从背后传来。

段苏青警觉地转过身去,只看到一个气若游丝、满身烧痕的火柴人,盖着宽大的道袍。看到她回头,那人软绵绵地招了招手,声音仿佛随时能被风声盖过:“师姐,我在这里……”

段苏青:“……”

她帮住顾纯运功,喂他吃下一枚紫玉盒包装的珍贵丹药。

“师姐,他们在里面,有危险……”

“有危险?楚天巡呢?”

“搬救兵去了……”

“月长老呢?”

“没消息……”

“行,我知道了。你先在这里歇着,我去看看。”

说罢,段苏青将辫子盘起,快步走向密道。

顾纯接过段苏青递来的剑,紧紧抱住,心想自己应该死不了吧?

要不是那个弟子扑上来强行打断他引火自焚,他现在应该已经被劫火烧死了。再看怀中,剑锋凌冽,只是剑刃上有几处缺口,让人很不舒服。

还未将古冷放入风狱,那四个杀手却不再向前逼近,都在原地打坐。

“放弃了?”

王歆可这么想着,于是加快了动作,想把伤号们都搀进去。

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让她身体一僵。她扭头望去,是一张和玉乾有着一分相似的脸,只是看起来更加华贵,气度不凡。

玉野捏着王歆可的肩膀,笑道:“别急着走啊,再玩玩儿?”

青云山李家。

楚天巡极为不雅地把腿翘在桌子上,端着一杯茶细细品味。

有李家仆人好奇道:“楚道友,你的宗门都要覆灭了,为什么你却在这里悠闲地喝茶?”

楚天巡微微点头,含笑道:“我等李凤生前辈出手救我山门。”

“这是为何?”

“当然是因为……”

“住口!”李易从后堂冲出,揪住楚天巡的领子,凤眼圆瞪,剑眉竖立,“你若敢在李家说出半个字,我念头一动你就会爆颅而死!”

仆人见状连忙退去。

李易布下结界,冷眼看着楚天巡,坐到了主坐上。

楚天巡揉开衣领上的褶皱,不慌不忙地品了一口冷茶。

“我如何相信你不是绑架我族人企图勒索的绑匪?”

“此剑为证。”

楚天巡将青言剑递与李凤生。

李易拿起长剑,细细端详,一点灵力灌入其中。

金光一闪,是宗家血脉无疑。

李易勃然大怒:“好啊,绑票都绑到我青云李家头上来了,真有你们的!”

楚天巡喷出未来得及下咽的茶水。

“不是,李家在我宗门的弟子马上就要死翘翘了,你在这里跟我搞这个?”

楚天巡沉声道:“我要见李凤生!”

“见不了!大哥如今正在风口浪尖上,每天像你这样嚷嚷着要见大哥的癫狂患者不知道有多少,比你更可靠的信物也有,你个小小三品怎么就敢在我李家大院要特权?”

说着,这位五品灵皇狠狠一拍桌子,满脸煞气。

虽然桌子没有碎,但一小部分五品灵皇的威压施加到了楚天巡身上,让他十分难受,呼吸都不由急促。

他忍无可忍,心一横,也拍起了桌子,骂道:“你神经病吧,我跟你好好说话,你就拿境界压我?你是李家家主?这么拽?”

“我不是神经病,”李易瞪着一双斗鸡眼,认真道:“我也不是家主,但我大哥是。”

“是,我知道……麻烦您通报一声,他女儿在风诀山快死翘翘了,让他去救人……”

“别说是他女儿死翘翘,你就是说我嫂子出轨了,我也不信!”

“我……你……艹!”

楚天巡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了快被李易激出劫火的心情。

妈了个巴拉子,遇上对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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