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据说要停电（二）
生活好像就这样进入了一个平静期。
徐景旭和沈芮芮不再刻意地去“偶遇”彼此，也不再刻意地避开彼此。偶尔徐景旭上学时，在拐角停车棚的地方会碰到沈芮芮，这时两人便上前嬉笑一番，称呼着彼此或“死学文的”、“死学理的”，或“坚果墙”、“滑翔伞”，仿佛就像认识了好久的老朋友。
这天又是一节数学课下了，马聚德在讲台上喊了下课，却没有走，往常大课间下课总是有同学上去问问题的，而高一高二的时候老马老师急着去找媳妇儿，不耐烦给同学们解答的，都是让他们先自己商量商量，不会再到办公室去问他，他在系统地给那些学生解答，顺便“质问”一下为什么昨天的作业哪里哪里又出了问题。
到了高三，问问题的同学更多了，老马也知道问题解答的重要性，便从这学期开始留在教室里，即便媳妇儿怀了二胎，也稍稍克制了一下自己的爱妻欲望，给学生们简要解答一下试卷上的难题。
徐景旭对于昨天的作业有几个疑点，虽然问了班里的学霸明白了几点，但总觉得还是迷糊，没能完全贯通。今日见马聚德站在讲台上没有离开，便起身走过去。马聚德抬头见徐景旭过来了，似是想到了什么，还不等徐景旭开口询问，抢先说道：“徐景旭哎，这次开学考试数学成绩不怎么样啊？”
“……”徐景旭僵在原地。他尴尬地笑笑，现在他已经想转头离开了。
“来来来，快来吧。”还不等他扭头，马聚德招招手，让他过来，“我给你看看你昨天的卷子。”徐景旭硬着头皮递上去试卷，老马翻了翻，眉头皱起来：“错了不少啊你……咋回事儿啊？谈……谈恋爱了嗷？”
徐景旭眨巴眨巴眼睛：“不，不算吧……”
“啥？”老马俩眼瞪起来。徐景旭连忙摆手：“啊不是，我是说……这些题不会算……”
马聚德盯着徐景旭看了好久，似是想从他身上看出什么破绽，徐景旭总是给他报以憨憨的笑容，良久老马才将目光从他脸上回到试卷的题目上。徐景旭长舒一口气，高一的时候老看欧梧为傻笑还总是嘲笑他，如今才真正明白会傻笑是一件多好的事情。
“你选择题第三题就开始错了嗷？”老马哼了一声。
“啊……”
“你这个题咋能错呢？填空题第一个题咱讲了多少遍了！？”
“我……”
“你什么你，你看看你大题你这个概率的题你都错了，你这个暑假干啥了？”
“……”
“你说话啊，我问你呢。”老马又瞪着眼。
“不是……”徐景旭刚刚张口。
“不是什么不是，”老马情绪又到了出口成章的地步，“你这个状态不行啊，高一高二非得参加什么模联，基础都没学扎实对不对？暑假估计又玩儿疯了浮躁起来了吧，选择题前五个都不能全对啊，你这样你后面一模咋办啊？把你头拧下来都没办法让你冲上前二十名啊。”
徐景旭直接闭嘴听着，被老马教了三年，他很清楚这老师的脾气，不是这老师故意讽刺，他本身就是这个性格，一句“把你头拧下来”红遍了整个2016级部，同学们有时候觉得他“骂人”的时候有意思，也乐得听他说自己几句。更何况，等得他说尽兴了，会很仔细地给人把问题意义分析，并且会手把手地交给你接下来的学习方法，过段时间会主动找茬，帮你验证学习成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记得熊昌昊在门口和欧梧为聊了好久，老马这才堪堪结束了对徐景旭的教育。一撇头看到了愣愣地站在门口的几人，欧梧为和熊昌昊都是高一他教过的学生，心头不禁痒痒，张口就要教育，哪知讲台上又窜上来一个女生，拿着试卷眼巴巴地看着他，想问一些问题，要男生倒还好，摆手臭骂一通，女生面子薄得很，可不能这么粗鲁，当下也只能先瞪了一眼门口的两人，先为学生解答问题，这才逃过一劫。
沈芮芮在后门和顾冬玥、孙一彤看戏也看得上瘾，看着徐景旭回桌放试卷那满脸吃瘪的表情也都情不自禁地捂嘴偷笑。徐景旭迎上前去与她们打了个招呼，一同从后门走出，一帮人也就顺道一起去操场遛弯。
操场上顾冬玥主动隔在徐景旭和沈芮芮中间，生怕这两个人再生了什么情愫。沈芮芮看了装作自然地走在二人之间的顾冬玥，几个人并排走着，像是在偷听操场上其他人的秘密一般，竟然是安静的怕人，不由得“噗嗤”一声，徐景旭会意一笑，连忙开口打破了尴尬：“哎你们最近听没听说老马媳妇儿怀孕的事儿。”
“啊听说了！”顾冬玥一听这事儿来了劲，美眸中亮光频闪，衣服星星眼的花痴样子，“老马一下课就在门口接媳妇儿下课会办公室，手里还拿着一个保温杯给她喝水，真像是宫里太后出访一般的隆重。老马现在是我心目中的完美男人……”
“那如果完美男人要把你头拧下来怎么办？”欧梧为嬉笑着插嘴。
一帮人笑起来，老马这“把你头拧下来”几乎是所有他教过的学生都会说的梗，一提及此不管认不认识，只要是老马上过课的班级的同学都会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徐景旭不由得心生感叹，现在的学生们，在调戏嘲笑起老师来的时候，可真是出奇的团结。熊昌昊凑过来道：“我今天早读的时候去铭铭办公室，听到了一件事。”
“嗯？”众人都凑过头来，熊昌昊看向还在常铭班里的欧梧为，“欧梧为知道不？铭铭应该在你们班说了吧？”
欧梧为思索了一下，恍然道：“啊……如果你说的是今晚可能停电的事儿呢，那铭铭跟我们讲了。”
“停电？”顾冬玥问道，“那是不是晚自习可以不用上了呀？”
“呵呵，想得美。如今的天长，晚一的时候还是白天，上面的消息是大概晚一下课就能修好，所以晚上自习……照！常！”欧梧为笑眯眯地说着，尤其是最后那两个顿开特别强调的“照常”，那神情和语气像极了常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