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那边怎么说？”
噘儿也有些紧张，轻轻抓住子壮一只手，开口问三蟹。
三蟹哭丧着脸，摊摊手，“我也想知道啊，还特地跑去问了小巫，结果被她拿着荆条追了三条街。要不是我跑得快，估计少不了一顿饱打。”
说到这里，三蟹一脸的哀怨，就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可怜巴巴地望着子壮。
子壮瞪了他一眼，三蟹咧咧嘴，避开子壮的目光，又瞧着子壮刚刚扔在地上的野猪身体上。
这野猪足有二三百斤重，一身黑毛，脑浆迸裂，早就没有一丝活气。
整个桑林村的人都没几个富裕的，肚子里大都没有什么油水。这条野猪好好折腾折腾，估计能弄出不少肉来，想想都让人流口水。
“这几年你们去荒原上去采药，从来也不带我去，怎么哀求也没有用。可子壮哥若是惹了小巫，连带着我都要受气……”
三蟹倒是没有说谎，就是因为去荒原的事情，他的确是哀求了子壮好几次。
但子壮一直没有同意，主要是顾忌流民村的那一帮人有意见。
更何况，毛脸鸷对此事更是极力反对。
他的父亲，流民村的首领流民奕，也仅仅是对子壮和噘儿开了一个口子而已。即使如此，也严禁流民村的其他人和他们两个人有任何的接触，可见对外人进入荒原是多么的忌讳。
可这事对三蟹又不能明说，所以每当三蟹提起此事，子壮总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而三蟹自小就对子壮又敬又怕，虽然不敢反对，但时不时地免不了牢骚几句。
听三蟹又提起此事，子壮也无可奈何，只好没好气地回应道，“三蟹，你少在这里胡搅蛮缠，是不是又皮痒了——哪次带回来的东西，野鸡，野兔啥的，少过你一份？地下这头野猪，过一会你和我去河边收拾干净了，带条猪腿，再拿半个猪脑袋回去！”
“少倒是没少，”三蟹听了子壮的话，仍然不满意，耷拉着脸，一副了无生趣的模样，“可无功不受禄，总感觉吃到嘴里也没啥滋味。再说，最近你给的东西也进不了我的肚子，都被送到我小姨那里去了……”
听三蟹唠唠叨叨地没完，子壮忍不住抬起脚来，作势要踢，“你这小子还矫情起来了，什么有的没的——说正经的，还打听到什么了？”
噘儿也一脸郁闷地地瞪着三蟹，小声地嘟囔着，“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插科打诨……”
听说了又有人上门提亲的事情，噘儿多少也有些紧张，又担心子壮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
三蟹见噘儿也变了脸色，吐了吐舌头，赶紧转变了话题，“我听村里的几个娘们说，福老爷子这次可是有备而来……”
“别支支吾吾的，有话直说！”
子壮一脸没好气地朝他吼道。
三蟹缩了缩脖子，悄悄向后退了退，免得子壮突然发了飙，不小心误伤了自己。
“福老爷子那边说，只要小巫同意，让三木入赘也是可以的。”
“这个老不要脸的！”
子壮一听到这个，差点跳了起来。
要是福老爷子现在站在子壮跟前，估计子壮会狠狠地吐他一脸口水！
“入赘也是可是的”，这本来是当年他对老桑林巫所说的话，现在却被这福老爷子无耻地剽窃了。
还要不要他那张老脸了？
天大地大，找谁说理去？
三蟹见势不妙，又悄悄后退了一步。
“听村里的那帮娘们说，福老爷子这次走的时候，脸上是喜忧参半，但扬言说他下个月还要来。”
“这老不要脸的不识趣，竟然还没完没了了！”
子壮只觉得一股怒气从胸中涌了上来，不知不觉地已经攥紧了拳头。
福老爷子既然是喜忧参半，估计是又被小桑林巫以“噘儿年龄尚小”给婉拒了，但小桑林巫应该也没有把话说死。
这老不羞可能是觉得还有些希望，所以才咬着不放，不知羞耻地下次还要再过来。
三蟹见子壮一副大动肝火的模样，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我祖父说，福老爷子可是精明人，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三蟹的祖父石老爷子，毕竟是桑林村的村正，和福老爷子应该打不过不少交道。
“那老小子鬼精鬼精的，还善于溜须拍马，当初托了不少关系，把大儿子送到邑城里去。他大儿子虽然现在只是一个给人提鞋的角色，但毕竟在邑城里站稳了脚跟。过上十年八年，估计还能摆脱野民的身份，混个邑民身份威风一下。”
子壮撇撇嘴，“他想得美，邑民的身份是那么好混的么？”
三蟹耸耸肩，“好不好混我不知道，反正是我祖父告诉我的，我也不知道真假。我祖父说，他大儿子已经呆在邑城三五年了，估计不可能回村了。有他大儿子在邑城里帮着留点心眼，只要不犯大错，福老爷子就可以顺顺利利地把村正的位子传给二儿子，这可是好算盘。”
子壮目光不善地看了三蟹一眼，“这又怎么样?做了个村正就高人一等？”
三蟹缩了缩脖子，呲呲牙，“子壮哥，你看别拿那种眼神看我，这事情可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我祖父是不是村正，和我关系可真不大。我祖父老了还有我父亲呢，我上面还有大哥二哥呢……”
“说正事！”
“好好好。”
三蟹忙不迭地点着头。
“我祖父说，福老爷子这算盘打得可精。三个儿子，一个去了邑城，一个留在村里继承家业和村正的职位。虽然三儿子不是很争气，但如果娶到了噘儿，即使是上门入赘，那也是得了头彩。毕竟娶巫入赘是风俗，很少人说三道四。但如果有了桑林巫的招牌和底气，他们家估计就是附近几个野村首屈一指的大户了。”
“他想得倒美！”
三蟹瞟了一眼旁边的噘儿，见她低着头不说话，忧心忡忡地小声说道，“子壮哥，我可不是给你泼冷水。老邻故居的，相互间抹不开脸，说不了重话。若是小巫一天不严词拒绝，福老爷子缠着不放，隔三岔五来提一次亲，这事情可就难说了。”
“是么？”
子壮冷冷地笑了一下，目光里不自觉地露出一次寒光，“有小爷在这里，他们没有下次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