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外音
这是我要记下的秘密：
仲意似乎把黑仲意和白仲意的人格互换了。
现在黑仲意变得文弱了许多，白仲意则渐渐染上了坏女孩的气质。
我作为记录者，反倒疑惑了。
白仲意：侥幸与挣扎
嗤嗤——噗
按压了冲水装置3次，水龙头15次之后，仲意打开了卫生间的门。
亮堂的灯光照射在列车员身上，深蓝色的制服看起来多了几分威严。女列车员看起来很年轻。平整的制服紧紧地包裹着她的身体，勾勒出漂亮的曲线。脸上也没有抹浓妆，鼻子挺挺的，有一种邻家大姐姐的感觉。不知道她有没有喷香水，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茉莉花茶的茶香味。
仲意一时间想不出一个合适的代名词来称呼她。马头人、臭鞋子这一类词肯定不合适，可要是换成小嫦娥、美仙子这种词汇，仲意内心又不肯。
她羡慕女列车员的妆容，又舍不得心里那些美丽的封号。
“阿姨——姐姐，您等我出来有什么事儿吗？”
“你是叫陆仲意吧。你看看这张照片是不是你呀。”
女列车员平淡地说道。这时仲意注意到离她不远地方还站着好几个工作人员。有一个是列车长，还有一个是乘警。因为他俩的手臂上戴着身份牌。
“小朋友别害怕。我们是想帮你回家。你爸爸妈妈还在家里等你呢！”个子高高的列车长发话了。他和仲意说话时稍稍弯下了腰，神情和长颈鹿一般。
就把他称作长颈鹿吧。
“你现在先跟着列车员阿姨回你原来的位置好不好？列车不能立刻停车。等到下一站了，会有那里的警察叔叔送你回家。”
“我不想回自己的座位。去第8车厢行不行？”仲意终于开口说话了。
“可以。叔叔阿姨会在一旁陪着你哟。”
工作人员很明显想寸步不离地保护仲意。离家出走的女孩儿一般情绪都不稳定，很容易冲动。
回座位的路走得很艰难。
仲意仿佛一下子成了犯人，两只手比戴上手铐还要沉重。哟，被抓住了呐。周围人的眼神纷纷聚焦在她身上。
“离下一站停车还要多久呀？”
“我们再过一个多小时就能到达蚌埠。”
仲意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座位上的，忘了原本坐在旁边的拖鞋人是因为什么离开了这节车厢。
她只记得当时自己使劲地盯着马头人，怒目而视。好想用眼神拔掉他马头上的鬃毛。
她怀疑是他，发现了自己的秘密。然后就在自己离开车厢之后，他就找那位列车员打小报告的。
一定是他。
金属小轮盘悄悄滑过地面。清洁员推着小车开始收集车厢里的垃圾。
“你原本的目的地是哪里？”马头人似乎受不了仲意仇视的目光，开口询问。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是西安，还是西宁？难不成你要去格尔木吧。”
“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些地方。我的目的地是西藏拉萨！”
隆隆的行驶声通过地面、鞋子、袜子、皮肤、骨骼，最终传到仲意的大脑里。列车的速度比出发时要快很多。马头人看起来十分震惊。仲意的回答令他出乎意料。
“要不要我给你讲一点关于你想去的那个目的地的故事呢？”马头人这句话说得很拗口。
“别烦我。”
仲意认为马头人在撒谎。青藏高原紫外线照射多强呀，在上面生活皮肤大多是黑黢黢的。马头人算不得黑，他的样子明显和高原居民有着天壤之别。
他在撒谎！
黑仲意：撒谎的占星术
孟珂珂滔滔不绝地同仲意介绍了占星术的起源。听得仲意云里雾里，就像是跑到火车里来上科学课一样。
只不过这堂课科学课本身并不科学。
仲意不相信占星术这回事儿。
“你为什么不相信？上次给你看水瓶座近期运势，你不是看得很认真嘛。”孟珂珂说。
“不一样。这两个……”
“怎么不一样？单纯的占星术时有根据的。”接下来，孟珂珂又把刚刚讲过一遍的内容重复了一遍。
孟珂珂说，占星术最早起源于两河流域，就是今天的西亚。当时的人们建造了七层神庙。每一层代表一个天体：月亮、太阳、水星、金星、火星、木星和土星。从那时起，巫师、祭师们就开始密切关注天体的动向。到了公元前2700年，古埃及已经诞生了最精确的历法。他们认识到天狼星的上升与尼罗河大水之间的关系，试图从天狼星的位置来推断出政治的发展，这也许就是最古老的星座预测。
仲意觉得孟珂珂很像在复述《历史与社会》的课本。她应该戴上一副眼镜，然后把眉头皱成一颗话梅。这样就和老师很像了。
“你认真听！我这么讲很累的好不好。”孟珂珂把手放在胸前，试着做手势。她说，早期的占星术多是利用星象观察来占卜较为重大的事件。例如战争的胜负、国家或民族的兴亡以及国王或大臣的命运等，后来逐渐扩展到个人命运以及日常生活中的琐事。
“中国也有占星术。叫什么政什么余，我记不清了。”
仲意木木地点点头。她现在有些明白过来，为什么之前自己在讲有关摩托车的内容时，孟珂珂总是不断点头。
看来她那时也没听懂。不过仲意有一点不明白，今天孟珂珂怎么谈论起占星术来，谈论指甲画更正常一些。
仲意将身体往下倾了倾。她望着一成不变的脏玻璃，看着赤裸没有任何遮拦的星空，想起了过去拿着望远镜在父亲怀里数星星的日子。那时习惯把北斗认成天蝎，把父亲认成宇宙。会怀疑银河的真实性，想象中间一定有岛屿，超级英雄们就生活在上面。
孟珂珂终于讲完了。她擦擦嘴角的白沫，露出满意的神色。
这时仲意对面的那位爷爷走过来了。仲意也不知道究竟该叫他大爷，还是爷爷。感觉叫爷爷太老了，万一他比看起来要年轻呢。叫大爷又觉得怪怪的。
还是叫爷爷吧，顺口些。
爷爷是来盥洗室洗脸刷牙的，他准备靠着座椅背睡一觉。他没想到两位小姑娘会坐在地上聊天。
“你们俩睡不着吗？躲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在谋划什么国家大事呀！”爷爷很和蔼地蹲下身子。
孟珂珂回答：“没有。我们说完话就去睡觉。”
等她说完后，仲意却插了一句：“确实有一点睡不着。”
爷爷听完哈哈大笑。
“那要不，我也陪你俩聊一会儿？虽然我到了该睡觉的点儿。”
盥洗室里摆着一束破破烂烂的杜鹃，卑微的杜鹃将香味揉碎，灌进这一片慵懒的空气里。过道里坐不下三个人，他们便走进盥洗室，一个靠着窗，一个倚着洗漱台，一个挨着墙壁，开始了“三方会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