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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不再思乡的国度(上)

生命复苏工程,隐秘事项,α(阿尔法)计划,再生人类实验样本。

观察对象:亚当·杰罗姆,编号:RH-78513。

植入记忆状态,稳定;身体健康体征,良好;是否有异常活动,暂无。

现状:就任蓝十字学院代表。

目前结论:继续观察。

基因试验场位于方舟之下的星球的一处隐秘的海上孤岛,在这里完工后,一道密令便立即以方舟会议的名义直接发出:禁止任何小队接近。虽然这里名义上是在进行生命复苏工程的第三阶段,但至于这里到底是在进行什么样基因试验项目,对外始终是如隔云雾。

一艘飞船缓缓靠近了这座岛屿,驾驶员按照路线,轻而易举地穿过了防御性迷雾,尚未降落,一队小型飞行器便从岛屿一处山洞中如蜂群般涌出,在绕了飞船一圈后,才又自行回巢。

透过舷窗,可以看到几支露出地面的白色金属塔尖,与岛屿上黝黑礁石显得格格不入,这时一支塔尖如同花瓣一般绽开,那艘便由此飞船缓缓驶进,进入岛屿内部。

岛屿内部有一处巨大停机坪,上面早有三名身穿蓝袍的工作人员在此等候,只是每个人都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列成一队,宛如等待检阅的石像。

瑞贝斯与羊主从飞船中走下,三名工作人员也不说话,转身径直带着二人前行。

瑞贝斯问道:“试验场有什么成果吗?”

羊主两手抬着袍子,避开有着不少积水的地面,一边走,一边说道:“之前一直是在分析原生生物的基因和在原生生物之间的进行基因结合,初步试验还算是顺利,不过今天请您过来,是想让您亲自来见证,首次进行的再生人类与原生生物基因进行的结合试验成果。”

“那我倒是要期待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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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悟空一行在来到幽都后,他这次听从牛头酋长的建议,先潜入这座城市,观察一段时间确认情况后再下手,然后他惊奇地发现在这浩瀚如大湖的玉镯泉周围,同时生活着魔种与人族,他们于南北两岸隔水而望,从不去主动干涉彼此的生活。

这是他们以往在第七大区无论如何也不敢想的事。

没有奴隶式的压迫,规律性的工作,自由的独立城区,这种相安无事的氛围让来自第七大区的魔种们起初很难接受眼前所见,然而在潜入南岸魔种生活城区观察了近两个月后,他们不得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南岸城区管理者为这支自称是从西边逃亡过来的魔种们分配了工作,会写点字和计数的孙悟空在玉镯泉边的码头当起了账房先生,守着在码头边的一间小屋子里,负责记录去送往山采矿的魔种们工时,倒也不是什么繁重的工作,无非是纸本上画叉点圈,每天末了,等到当矿上的魔种们回来,由各个班头报数,挨个记下,好在月底算钱。

偶尔孙悟空也会顺便在采购处的货船到的时候帮忙搬东西,一来二去的,看着采购处的主事,那位叫阿桃的姑娘熟悉了

起先他以为这个看起柔弱的姑娘在买卖这件事上肯定会吃亏,但是他没想到一旦阿桃两手插着腰开始和那些滑头的人族商人打交道,柔柔弱弱的女子立马就变了个样,起先孙悟空还默默站在一旁给她撑场子,然而等及看着那些商人们揉了揉脸,忸扭捏捏地盖了戳子章,他呢,只管搬东西就是,所以说若是嘴皮子功夫定级,阿桃顶顶也是个神王级别了。

玉镯泉水是从地下涌泛出来的,据说是因为早年这里死了很多生灵,所以这水比较阴沉,以送往山为中心,自绕成一只手镯摸样,如同翡翠一样碧绿的它,在这酷热难耐的无骨沙漠,始终保持着难得的微凉。

孙悟空吃完饭又继续发呆,是在看水下轻轻摇摆的水草,还是在看几撮聚在一块的芦苇?阿桃不知道,也猜不到,这只沉默寡言的臭猴子从来也不多说半句话,一天天挂着个衰脸,走路佝偻着,完全不像是书里写的那种天生灵动的猿类嘛。

她将剩下竹筒收进篮子里,也不顾裙子脏不脏,坐在孙悟空身边,双手捧着脸,真不知道这泉水有什么好看的,倒是听下矿回来的魔种说送往山上的那只铜钟精致的很,很好看。

她很想有机会能去送往山的山顶上瞧一瞧,摸一摸就更好啦,她天生就喜欢精巧的玩意,自己房间里也摆满了从人族商人那买来的字画,奇兽泥雕,饰品什么的,不过最喜欢还是一只小莫奈何,由几只木条合一起,就能拼接地严丝合缝的,可爱又好玩。

她又瞄了一眼孙悟空,好像嘴角还挂着一粒饭粒儿,傻呆呆地看着水。父亲总说这猴子带着的这波魔种不简单,身上有血腥味,让她小心,然而有一天清晨,很早,天刚亮时候,好像清明节吧,一只浑圆的月亮贴在蓝色的半边天,初来乍到的孙悟空就站在码头这,对着月亮,当时下着淅淅沥沥的雨,他也没撑伞,也不见他那一帮朋友,路过的阿桃,想了想,举着伞走到孙悟空身边。

“喂。”

孙悟空转过头——除了两行清泪,那没有表情的脸还是那般让她感到可恶,可是就是让阿桃倏地感觉心里一阵揪,就像是一不小心被针头扎了一下。

真是奇怪的猴子,不多时,孙悟空沉默着独自离去,阿桃将这件事说给了身为南部魔种城区管理者的父亲,后者在听完阿桃的讲述,出奇地点了一支从人类那买来的烟,放在窗台,待到烟灰落尽后,他父亲决定正式批准孙悟空一行魔种的入住请求。

阿桃刚打了一个哈欠,是有些困了,刚想起身,忽然身边的孙悟空主动问道:

“听说大陆上所有死去生灵的魂魄都会来到这里,变成虹石,是吗?”

“这个......”阿桃挠了挠头,在幽都生活了这么久,这个问题,她还真是不知道,“我只知道死后的灵魂会去往蜉蝣之海的雨域,那里是现世往生之地,幽都的话其实除了看起来阴森森也没什么......”

“噢。”

“不过!”阿桃一突然拍手,说道:“听我父亲说,虹石的确是灵魂化成的,不过都是过去的灵魂,好像因为当年的一场什么变故,使得原本是森林这里在一夜之间变成了沙漠,很多生灵都死了,化成了地底的虹石,上界的神们怜悯,便下令让我们将虹石从地底挖出来,好让灵魂得以回归魔道。”

“回归魔道?”

“对啊。”阿桃接着解释说道:“我爹说,这世上的一切都是从魔道中繁衍出来的,生死交替也象征着魔道的循环往复,我爷爷临终前也这么说,死去的生灵只是在以另一种方式继续存在着,他老人家还常常说魔道其实个孩子,要那些活够久,看的够多的灵魂回去给他讲故事叻。”

“有什么好讲的。”

天色临近傍晚,送往山的钟声再次响起来了,在地底工作了一天的魔种开始准备收工,不知是钟声还是近晚的凉风,将水面拂动,微微的涟漪合着夕阳的光芒,轻轻揉搅成的斑斓,璀璨的好美。

已经陆陆续续地可以看见解绳撑篙的魔种们了,片片小舟犹如一枚枚黑色的落叶滑向南部城区,孙悟空每日看着这番景象,他的心里却是无法忘记过去的事的,他知道到了这儿之后跟过来的魔种已经渐渐习惯了这里祥和和安稳,他也有些习惯了,但是他的脑子里却是实实在在回荡着一个声音的,这是真的吗?在反复地问他,督促他去回忆死去的亲友,那些不论埋的多么深刻的东西,总会以出其不意的方式让他想起。

那些过去的把酒欢言如今是句句诛心,还有那两竖大而空的口号,还有这里,让他想起来他的故乡,那片乘船离开时,在海上孤独燃烧的岛屿,熊熊烈烈,小时候没什么感觉,如今却不知什么时候成了一股如有实质的沉闷得堵在喉咙里,叫不出来,吐不出去。

其实他甚至都不知道故乡岛屿的名字,就都和他的仇恨,他高举的旗帜在不过三个月的时间里急促地一起被发酵,以他的身体容器,混成了一坛化不开的浆泥。

阿桃看孙悟空又开始皱眉头,撇了撇嘴,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向着还未至码头的小舟们使劲地挥了挥手,转身又揉了揉孙悟空的头,绒绒的手感真好,说道:

“起来啦,该干活了!”

“哦。”

孙悟空缓缓站起身,拿起账本走向那栋小屋里,他只需要在那里等待班头就可以了。

阿桃看着孙悟空的背影,眼睛一亮,说道:“刚才忘了和你说,过几天就是‘投石’的日子了,到时候矿上会按照区长大人的指示,将这一季所采的虹石投进玉镯泉里,然后,就可以看到蝴蝶啦。”

“蝴蝶?”孙悟空脚步微微一顿,便继续向前走。

阿桃有些气愤,故意小声地嘀咕着:“听说那时候可以向蝴蝶们许愿,灵验得很呢。”她眯眼看了看烧红了半边天的落日,或许也可以让蝴蝶捎话给自己的爷爷:

阿桃已经长大啦,现在过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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