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9341300000092

第92章 75-3 保羅 (下)--(3)願你有個好夢

千理府在港邊的街道踽踽獨行。

他自命為異形的拯救者,卻失去了一個孩子的信任。彩瀨光夫的到來、傭兵的入侵、巨嬰......這一切仿如都已被設計好,怎樣也逃不出圈套。可是......為什麼?他用了十磅的異力團塊和他們交換,才被獲准放行。軍隊的目的是他,還是福本?

他徹底地失敗了。

他是笨蛋。

石子路遠方站著幾個淡淡的人影,看起來好像不動的石像,千理府想道。海風徐徐吹來,街的那端貌似有兩人起了口角,他沒多停留,轉身彎進右側一間粉綠的平頂建築。

那是座有些陰影的空間,沒多開闢窗戶,頗具古典之美的檯燈替屋子點起溫和的光芒。此地擺滿了骨董,一面朝著櫃檯的牆特意粉刷成紅色,牆上掛的是老照片及一把電吉他,其餘牆前的購物走道整整放了三個大壓克力櫃的古玩。牆邊陳列了幾個著民族服飾的人形模特兒,灰銀金屬的大翎毛頭冠、耳墜子、植物染布,棕可可果色的提包掛在旋轉鐵架上,兩枚小豬牙是蓋子邊沿的裝飾,而蓋子花邊和它的底部則以皮革裁出了流蘇。

波希米亞人的雜物間,他想。

一段不知是低語呢喃還是遠古族人呼喚的音樂,正透過CD機流瀉出來。靈魂的喊聲、空靈遼闊的草原之聲,牽動喇叭滋滋嗡鳴。這裡也賣專輯或是老唱片那一類的影音產品,但它除了海邊的雜貨屋,有另一個身分:異形組織「喜紅發大盟」的秘密據點,組織所有的成員都必須定期前往回報任務進度,千理府就是在做這件事。

他走到最右邊的路,在架子底層的褐色紙箱前蹲下,拿起箱中的一隻犬張子。黃底紅花的細緻作工,千理府瞄了瞄手裡的張子,拇指對準壓下它平滑的背脊,那兒有個隱藏開關。

櫃台前面那方銀色細樑交錯的天井,在按鈕的驅使下,降下了一條條青綠色的棉線,線的末端繫著銀鈴、銀佩、銀珠等,萬絲齊降,竟如神仙臨世,銀器的清澈樂音於上空迴環地鳴響,敲敲打打、清清脆脆,若看了一場白晝的日暈,神之國的臣民乘著雲端演奏絲竹妙音。

「是『喜紅發』的人啊,來了。」

留著小鬍子的老頭放下報紙,走至櫃檯的這端,面相和藹可親。

千理府也緩步前往木臺。「老鬍子先生。」

老鬍子的臉看似沒什麼熱烈的反應,實際上是他灰白色的鬍鬚太長,遮住了嘴,他鬍子底下的嘴巴可是笑得開心極了。

「你代表『弱水三千』來接新的任務啊?這種事情,你們聽總部的就好了,何必來這偏僻的小地方?」

「不是,我想接的是個人的任務。」千理府伸手拉了拉垂降下來的白銀佩飾,半月的形狀,以前當菜鳥時若想承接異形的事件,就得在這樣的事務所中,拉下白銀的配件,看門的人才明白意思。

橫過天際打了大摺垂下的瓷綠紗帶在風裡飄盪著,覆蓋他的身影又反向往牆碰去。

那個你再怎麼拉都不會響的啦。老鬍子戴上小圓眼鏡,翻著一疊發黃的紀錄。「千代目的溫蒂雅特怎麼樣?近山的地區可能有個大異形出現,你去幫他開發異力......」

去洋人區教學生,千理府光想到就累了。他的手肘撐著臺子,撥掉額頭的汗珠。「暫時讓我多待一會兒吧。」

他再度走上那有海水流動一般的街,風颯颯地吹,千理府的腳步越過一道道灰影,平房集結成列,那些暗色的透明簾幕打在了灰石牆,森森地流轉著。那像沙地上的街區,洋房是碉堡,大都有兩層樓高,而窗子陽台柵欄旁和門口的花藤形支柱,使這段沿海的風景更像紐奧良的大街。

他穿梭於墨色似泉水的深影中,慢慢地走向粗糙石板小路縱橫而成的交叉口。他可能會攔車,也可能會往市郊去。

伸出屋外的橄欖木矮臺上,隨意擺放著數套咖啡桌椅。好情調,他想,木桌襯著黑白兩色的椅子,風一來,棕櫚葉就如柳絮般上下飄動著。一位衣著樸素的年輕小夥子見千理府來了,趕緊跑過去叫住他。「啊,『弱水三千』的千理府大人!大人,不得了啦,我們發生大事了,您快進來......」

經由他的帶領,千理府進入了一家稀奇古怪的紅色餐酒館,沒多遠,就目睹了兩名成年男子在店中間的一片廣大木地上,各持著一白色光球,向彼此砸去。純白的球體與流星於空中來來回回,打得不可開交。長髮的人與五分頭的壯漢面目猙獰,某方就戰鬥姿勢再投出一顆氣彈。

激光與爆破的巨響中,千理府雙眼瞪得大大的,看著兩團亮如白日的光在方形家具上閃動著。

「這究竟是在......?」

***

這蟬噪蜂擁的、石岸邊有和風拂動著的房子陣,樹葉沙沙狂響,若再拉遠,整條街幾乎空空蕩蕩,唯粉砂岩厚牆的住居閃爍著露珠似的日光。漂泊異鄉,或者身在故地卻感到格格不入,此種莫大的疏離感其實可以推展到一個街區,甚至一座城市。

是的吧,漫長歲月裡流浪的命途,已經足夠磨損一個人堅忍的靈魂,若是身處全然乾燥、沒有一滴水落下的荒漠裡,他僅存的信念也將風化成沙子,飛走消逝。福本亦是孤獨漂浪著的,當他再次回到吉倉的時候,周圍竟沒有他認識的場景了。他像商隊的腳伕,混著沙粒的強風把他的長袍颳得呼呼作響,一度看不清路況,但他依然得搬起貨物穿過沙丘內側那像蛇般的小徑。

沒錯,他是瞽目的,只能任由人的指使,對付「吉倉」這片沙丘林。

要比孤寂的程度,事實上,他遠遠不合格。唯有踏上過波希米亞人千百年來遠征的足跡,才可深刻體會到那陰冷蒼涼卻又無法凝結成一句的悲傷。

這街也一樣淒苦悲冷啊。心裡長久以來積澱的空虛、寂寞,在熱風驅動下,有時能引誘人犯下暴行,更極端一點的,進而萌生出殺意。一個偌大的沙丘林,逐漸被新的沙子蓋埋過的事實。

這純然冷感了的量產型海灘小屋,等會兒依舊不會有人經過,棕櫚的金羽毛葉子撲唰撲唰地擺著,越過磚道,越過石子路,鑽過兩房屋的間隔到第二條街,一條比較靠內陸的街道,它的房屋們與椰林狀態良好,居民多了些。

街道寬寬大大,但這並非山城而是把山城放倒之後的近海都市大道,比起前述千理府介入的打架現場,房子的色彩、外型更為統一。住家全體是棕櫚樹金色的斜屋頂、粗糙的白牆面、淡金色圍籬跟淺灰色如河堤微微凸起的礫岩人行道,而金漆像是柔雅的絲帶,包裹住房屋一樓和二樓的交界處,和它的某些邊框。而路旁或還設有高高的燈臺,以及休閒的長椅,都被刷成金色。

走低調奢華的浪漫風,不說還真不會有人知道那兩排房子的牆,是用淘選過的珊瑚礁岩及白卵石建起的,而那樹和一戶一座的庭院也彰顯出了住戶的品味--由財富累積而成的。一位年輕人手插著口袋,路過時不禁想著。真是群富豪。他從未住進這樣富麗又現代的別墅裡,他的熟人也沒有。等等在圍牆上噴個漆還是什麼的吧,他計畫著。

沒錯,他就是吉倉車站公園欺負老婦錦江的那個小混混,千鈞一髮從鯉魚判官手中逃脫後,又晃到沿海的街區,無所事事。滿街的白屋反射著午後太陽的光線,貌似也將白日帶往了地面,形成一道刺眼眩目的迷宮陣。「可怕死了,二弟死了,三弟也死了......話說大白天的酒吧也不會開吧,真是,想找地方落腳也不行......」他喀喀喀地磨著牙齒,咬指甲哆嗦。

混混蹣跚地走著。最近遇到的壞事夠多了,人若落魄,被路邊的野狗吠或踩到大便,都是常有的事。他向著棕櫚街尾端亮麗銀色大樓,與車煙瀰漫的馬路,一拐一拐地靠近著。

有一人走在他後方,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氣息被自己隱藏得他人近乎感受不到,只是「噠噠噠」地踏著步。

我被跟蹤了?從剛剛就開始有令人不舒服的感覺,是早就被盯上了,還是......不,可能只是後面的路人吧,我多慮了。小混混保持沉默,低下頭快步走開。

「不好意思,先生,能問您一個問題嗎?」

小混混回頭,距他兩公尺之處,站著一名十來歲的、白襯衫搭黑短褲的稚嫩少年,以迷人的笑容輕聲說道。「來做調查的,學生嗎?訪問別人去吧,老子要走了。」

「不、不,真的一下子就好了。您昨天去過站前公園嗎?」少年問。

「沒有,這樣可以了吧,問完就快......」小混混欲打發少年走,無意間瞄到他胸前的口袋上方,別著一個金色的圓形玫瑰徽章。混混的衣服突然之間就被汗水浸透了,全身從腳到頭無謂地劇烈顫抖起來,心口緊迫喘不過氣,一股無端的懼怕感在他的胸腔裡扭動,而後轉到腹腔;他的手腳發軟,彷若被人抽去骨頭,成了一條烏賊,搖晃如木偶站亦站不穩;他冷汗如雨下,臉皮結滿了豆大的汗珠,難以從聲帶擠出一個字。混混大口呼吸,臉色鐵青。

「沒有!沒有!我怎麼可能會去那種地方,相信我!」

少年走近一步。「可是這樣我很困擾。因為我就會調查不出,昨天你在公園毆打良民、強佔攤位,甚至搶走一名老婦人的財產的線報,是真是假了。」

「我沒有打人!我只是來催攤租,嚇唬嚇唬他們而已,過程中不小心碰倒了一些器具!是我們老闆叫我這麼做的,我也不想啊!真的,大爺,求您行行好,放我......」

混混一邊冒汗,胸口不停起伏著,他此刻像隻吐舌的哈巴狗,還要過去抱對方的大腿求情。就連在心裡念起那人的名號,他的喉嚨,都感覺被一塊異物堵住。那是一個不能說的名字,嘴形默念起來時,雙唇便震震顫顫不止,普通的話也說不好了。

「你不承認沒關係。上個月,你在東省殺害了三個人,這事,是真是假?」少年豎起三根手指頭,雙眼瞇起笑臉盈盈地問他。

「我沒有!我沒有!我不是有意的!是老闆,老闆......他下的令,他叫我去處理的!你......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你殺了我,鐵斯蓋會的兄弟們會為我報仇的,鐵斯蓋會你知道吧,東部最大的幫......啊!」

他的領子被少年狠狠地拽過來,他可以感受到,對方森冷的鼻息還不時往他的臉灑著。「你是要自己去投案,還是明天一早被人發現......?」

「我我我......我自己走去派出所!放過我吧......大爺......」他兩道鼻涕全流了出來,對方的力道勒得他頸口快吸不到氣,只能使盡身體的力氣抽動著。少年的手一鬆,他後退踉蹌幾步,激烈地咳了數聲,大口咳嗽,手掌邊拍了拍脖子,以告解脫。

「好,你最好照你所言。」少年停下,堅持要在路邊監視他走到街尾巴的派出所,以免他照次。

「是、是......」

混混離開時放慢步伐,不時轉過頭去擺出僵硬的笑容,他的臉部肌肉繃成一團,額頭滿是大滴小滴的汗珠,那人始終鐵著一張臉,不為所動。

***

這傢伙該不會再起疑了吧。小混混別過了身,搔搔平頭。嘁。他的牙縫裡洩出了不屑的氣音,視線壓得更低。又熱又乾的風讓他變作了一隻刺蝟,要是誰再來惹他,他可不保證那人有好下場。今天簡直倒楣透頂了,走在路上都會遇到好孩子建設公司的人。好險他是個擅於逃跑的異形。不可能如少年所願的,他是誰?混混又起了歹念,邊想邊「哈哈」地笑著。找個藉口迴避,完美。

他的姿勢又變得自在、愜意,棕灰色的背影越來越小,腳下的街道如同一條沙漠裡的幽徑,或有漫漫揚起的白沙蓋過了他。他順利地渡過了午後的沿海住宅區,從根處鋪著白色小石子的椰子樹走到另一棵椰子樹,悠悠哉哉、快快樂樂。

但是誰也沒察覺到,一道灰色透明的氣流,從那名白襯衫黑長褲的少年周圍竄出,飛過兩側的金頂白屋,粗石子牆,金棕相雜的椰樹林,礫石之街,最後鑽進混混的體內。

嗯。混混摸了摸背,感覺到異樣。他搖搖頭,該是蚊子叫吧。他忽然很想買菸,兩眼瞟向大路對面仔細打量,便利商店在哪......。

心臟一陣刺痛。

他單膝蹲下撫住胸口,鬢角直滲出汗。又悶又痛苦,他深呼吸了幾下,眼前發黑,那些行道樹、人、車子好像都分裂開來,影像以路前的電線桿為中心,向裡面扭曲著。混混將衣服的鈕扣解鬆,這樣或許呼吸會通暢點吧,他拍了拍赤裸的胸膛,已是溼透了。那顆心大力地收縮著,一樣緊迫,愈到後面愈加不能調控。他咬破拇指,試著讓自己恢復清醒,傷口湧出一絲絲的絹紅,他兩鬢與前額流著的珍珠大小的汗滴下,此時居然和雨水同樣地冷。

他感覺遇溺。

汗又滴下來了,那完全是冰的。

綠燈了。他咬著牙再一次站立起,接著移動的人群越過斑馬線。混混死撐著頭,景物好像都泛起一層白色的影子,不清不楚,車聲忽大忽小,他一時半刻分不出東西南北方了。

不顧一切跑著。他在死亡的沙海裡匍匐,永眠敲著喪鐘。

心臟又再一次抽痛。然後第三次,疼痛越集中了,連整個胸腔都無可倖免。他的手掌貼緊布縫與心窩的接口,想讓自己輕鬆點。

不行,藥局,藥局。他慌了,左右轉動脖子,那坨模糊的灰色大樓中,有一間的樓下,就掛著蔚藍等臂十字的牌匾,霓虹燈交錯流淌著。

藥。

他一見到那字,就快跳起來,雙腿一瘸一瘸地過完後三分之一的斑馬條紋,踏上紅白磚。他撥掉汗,面容痛苦地將手放上門把,往裡頭推。

玻璃門開了。

心臟病的藥,快點,哪兒有治心臟病的藥。他的右手扶著胸口,橫著身子擠進狹窄的售貨廊道,眼珠左右晃動盯著與眼睛齊高的藥盒子堆。

「你沒事吧?」

旁邊佝僂著的老人問道,但他聽不到。

水底的回聲,恍若空穴來風。

藍、黑紙盒的特效藥,哪個都不是他想要的。心血管,治療,心臟,給我藥,藥......。混混迷離的兩眼如雨刷左、右、左、右偵視著,他的一顆心如被烈火灼燒,痛得幾乎要掉出來了,呼吸漸漸困難,汗在滲著。

難道是那鯉魚陰魂不散!

死亡正在逼近。他那蠟黃甚至蒼白的皮膚,已泛出黑色了,這時抖的不僅是牙齒,還有身體,四肢。

抖。

他的腦中不分前後地閃過他兄弟的模樣、爹、娘的肖像,與他未完的人生計劃。

抖抖,喘氣。

他還要跟他二弟、三弟去喝點小酒,鐵斯蓋會為他的歸來而喝采,成為東省的第一把交椅也不是問題......。

嘴已乾涸了。

兩片毫無血色的嘴唇震抖著,他本已徹底糊去的視野,忽然像被擦拭掉霧氣的鏡片,在架子上層的某一塊聚焦了,而且特別清晰。

對了,就是那個裹著藍紙的玻璃瓶。是藥,藥啊。他因欣慰和勞累震著的雙手,吃力地伸往小瓶子,可惜只碰到了瓶子的邊,他就昏沉過去,全身「咚」一聲地朝下倒了,那藥瓶被他的手揮落,也像飛彈似地往下墜。

心裡荒漠沙丘的沙塵暴揚起,灰色的幾十里,遮蔽烈日,大舉捲向了他。

來了,棕灰色的幽靈。

谷地中的他無法逃脫,只能任由沙子吞沒殆盡。

早知就不該貪戀香菸......。

啪。他的頭部在地面重重砸下,額頭處隨之湧出了一灘鮮血,斷成兩截的玻璃瓶中漏出的櫻紅色液體,與血泊混成一團。他到死都不曾明白,自己的死,究竟是因為那一包菸,還是仇人的暗殺行動。

他被埋在溫熱的沙子底下,再也不見天日。

混混的心臟已停。聽見聲響的店員跑了過去,橫臥血中的不具名人士,手腳僵直,這可憐的女孩差點放聲尖叫。然後,她瞥到他的身邊躺著一個破碎的瓶子。上面的標籤寫著:感冒糖漿。

***

鐵斯蓋小混混命喪藥局後過了幾分鐘,案發現場立刻擠滿了群眾。當事人被以救護車載走,後來警方封鎖了那家藥店,愛熱鬧的好事者在外頭乾著急,一邊猜想著多舛離奇的案件始末。

「你仍未正視問題。你根本不清楚自己想要什麼。」倒著黑咖啡的安柏?密利挽對福本若里志說,而福本雙眼茫茫地注視著他。

大街馬路的對面,有位少年於路口徘徊著,不知該過紅綠燈,抑或是直走。他把地圖借給了老婆婆,人生地不熟,結果自己反倒迷路了。他的食指陷進帶點嬰兒肥的臉頰,長腿走動來走動去,坐立難安。

「怎麼了嗎?」

來者是他的朋友。這回總算不再是虛幻的投影,而是真人了。他心中竊喜。

「......我想去下城區,走哪條路比較快?」少年純真的臉顯露出疑惑的神情,無助地向他求救。

「那你來錯方向啦。這麼走......」朋友細心地為他指導,但少年沒怎麼在聽,眼睛飄往對面的一棟樓。建築灰黑色花崗岩樓牆下的基柱處,一樓的方場前,拉上了黃色布條。一樓上端立著的等臂十字形的、中間鑲著雙色「藥」字的燈光牌匾已熄滅了。

前面聚集了一大票人。

「那個是......」

「有人在那家藥局裡暴斃了,據說發現的時候,早就沒有氣息了......」他朋友說。

「是喔。」他說。朋友聽著他的聲音,卻覺得那存在著一股機械感。

特務裝青年就站在相隔一條岔路的磚地區域,視線角度對著那兩人,和他同夥並肩聊著。

「你說的『波希米亞殺手』,是什麼來頭啊?」同夥不解地問。

「這個嘛......你親自去問他本人吧,他就在我們的對面。」

同夥努力眺望,那一高一矮的兩個小傢伙,不知誰是誰。「我還是不知道。你就別賣關子了,指給我看吧。」

青年拍他肩膀,示意他湊近自己。「看到沒有?就是穿襯衫的那個。以後別喊他殺手了,他有個很美的名字,叫『明夢』。」

是了,就是這兩字。

同夥彷彿回到那片廣闊的草地,居住在城市的、使用異力的小孩們相聚著分出高下。記不得是某年某月某日的事了,他也是觀戰的人之一。異力全新秀選拔賽即將開跑那刻,他看見有一個人迎著風,雙腳踏於青草之間。柔軟的白色陽光如紗簾般滲出那背影,那叫「明夢」的人背上的披肩飄揚著,展開的棉麻合織的刺繡錦布上,是一大朵金與棕色針線的波希米亞之花,一個無窮無盡的同心圓。

同类推荐
  • 学园异战录

    学园异战录

    陈焱,一个生活在穷困集市的孩子,但是突然有一天父亲要他去上学,刷新了陈焱对整个世界的价值观。这是一本可能跟你们想象中的不一样的书,请做好心理准备。本书交流群:476833849
  • EXIST时代之言

    EXIST时代之言

    仰望夜之苍穹,少年独自对天发呆。冥冥中却突发奇想:身为个体生命,自己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 亡灵的黑暗旅途

    亡灵的黑暗旅途

    作为“黑暗的走狗”,吉维塔行走在黑暗世界里。他曾被这个世界抛弃,没有人了解他的过去。直到某一日,黑暗又一次笼罩了这片大地。
  • 我是大海盗

    我是大海盗

    来自地球的陈桐,穿越到了异世界,坑爹的成为了一名海盗!同时携带了一个金手指系统:我是大海盗系统。从而不断成长为一名牛逼的海盗船长的故事。书友QQ群772535263,欢迎大家加群。
  • 空想创世纪

    空想创世纪

    这是一个没有斗气、和魔法的异界。这是一个中世纪画风的年代。这是一个少年一步一步成长的故事。
热门推荐
  • 包邮吧前妻

    包邮吧前妻

    某宝是她每天花费最多的时间的地方。每天都有收不完的快递!看到那些堆积如山的快递,他虽然不喜欢,但是看到她的笑容他却忍了。三年期前,他们各取所需,契约结婚。本以为会生活乏味,却没想到过得十分惬意。不料离婚之际,前男友和未婚夫双双组团来抢妻!引发某有妇男强烈不满,从而开始一场关于妻子是否要包邮的婚姻争夺战!
  • 独克宗13号(上)

    独克宗13号(上)

    那个女人独自站在月光广场,单薄得像一张纸。我一脸肃穆,挟裹着一阵冷风靠近她,像奔赴一个战场。她瘦小而紧凑,似乎被周围看不见的空气挤压得伸展不开手脚,偏偏戴一副巨大的眼镜,剩下三分之一张脸在月光下随镜片闪着古怪的光。15分钟以前,这个女人给我打来一个飘渺无边的电话:你是扎布的女朋友吗?我在月光广场,想请你过来。我问,你是谁?她说,你来就知道了。她又说,我知道你会来的,我只想看见你一个人来。6年有余,已经没有人再以这种称谓跟我提及扎布。
  • 许太史真君图传

    许太史真君图传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
  • 暴力仙姬:横扫三界帅哥

    暴力仙姬:横扫三界帅哥

    她想当个普通人的愿望,因为一次意外,彻底破产了!老天一声招呼不打就把她扔回了原产地:一个凡人、神仙、妖魔并存的古老世界。她成为了高高在上的仙族族长继承人!她的另一个愿望:交很多很多男朋友,挑个最喜欢的做老公,却意外地“超标”实现了。她不但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帅得掉渣的未婚夫,还多了一屁股赖都赖不掉的桃花债!更可怕的是,她的桃花之旺横扫仙、魔、人三界,涵盖老、中、青各年龄段!虽然年龄不是问题,身份不是距离,但是也不用来得这么猛烈吧!小女王征服神仙世界的传奇,保证故事快乐轻松,结局幸福美满。【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点石成金:企业培训实务

    点石成金:企业培训实务

    本书内容包括:培训的目标与作业流程、如何做好培训需求分析、如何制订企业培训计划、员工在职培训的技巧、如何培训管理人员、培训讲师的授课技巧等。
  • 我独爱生活应有的样子

    我独爱生活应有的样子

    这本书是周作人的散文集,在他的早期同人如胡适、陈独秀、鲁迅等纷纷选择了各自的政治立场时,唯独周作人选择了生活本身,试图耕耘“自己的园地”。周氏散文一般为闲话式的,“大至宇宙,微如苍蝇”,无所不谈。他写故乡的野菜,写喝茶、鸟声、乌篷船、北平的春天,也写中秋的月亮、梅兰竹菊,确乎很需要一些闲适的心才能注意到的事物,他都平和、淡泊、娓娓说来、不浮燥凌厉,读来令人心生闲适。他认为,平实、自在的个人生活,才是真实的、应然的,他相信近切实在的生活本身,更相信个人生活的完成。周作人把生活当作一种艺术,渴望微妙地美地生活,这些都表现在了他的散文里。
  • 王者荣耀之娱乐玩家

    王者荣耀之娱乐玩家

    从高校联赛到城市赛,从KPL到国际赛,一路征战,是否有注意过沿途的风景?当娱乐为本的游戏变成竞技项目,曾经的王以怎样的态度面对?“请问风临先生,外界传言,您是王者荣耀最顶尖的玩家,您是怎么看的呢?”“哦,这个啊...其实我是一个娱乐玩家啦,哈哈哈。”风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正在观看采访的各大战队负责人咬牙切齿,娱乐玩家?嘲讽满分。新书《大刚枪时代》,欢迎集结~
  • 管子

    管子

    《管子》是我国古老的先秦时代的一部重要典籍,是管仲学派的一部作品总集。该书内容庞杂,年代久远,流传中多遭窜乱,自西汉刘向“定著为八十六篇”之后,李唐以前已缺失十篇之多。《管子》内容博大精深,主要以法家和道家思想为主,兼有儒家、兵家、纵横家、农家、阴阳家的思想,更涉及天文、伦理、地理、教育等问题,在先秦诸子中,“襄为巨轶远非他书所及”。可以说,它是先秦时独成一家之言的最大的一部杂家著作,是研究先秦尤其春秋时期社会政治、经济、军事、法律、文化等各个方面非常重要的原始资料。
  • Why I Fly Fish

    Why I Fly Fish

    Chris Santella, bestselling author of the Fifty Places series, is back in action with the inspirational gift book Why I Fly Fish. Based on 25 interviews with fly-fishing professionals and celebrity hobbyists alike, Why I Fly Fish encapsulates the life lessons fly-fishing aficionados have learned from their favorite pursuit. Featured contributors include Donald Trump Jr., Bill Ford (CEO of Ford Motor Company), Conway Bowman (host of several flyfishing TV programs), actor Henry Winkler, Lefty Kreh (the world's best-known fly-fisherman) and many more. With personal photographs by the contributors themselves, Why I Fly Fish is an inspirational and intimate reflection on the beloved sport and pastime.
  • 梦摹师之行无别语

    梦摹师之行无别语

    梦摹师是一个失传很久很久了的职业。少年伏生跟着师父学了六年制梦,师父待他如己出,未有私藏之心,伏生也聪颖过人,整套古法工艺已经熟稔于心,但一直未能有独立执业的机会。不料在师父出远门会友的第三天,一桩大生意主动找上门来。少年伏生的梦摹师生涯开端会如何发展?接下来他和丝绸庄老板娘玉姐、若木阁金老板女儿金小梅、还有北派梦摹师之间又会有怎样的纠葛?请看他梦摹师生涯的第一个故事《行无别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