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载：九州之南有一河，曰羧河，河宽千里，不知其深。河间云海中有一山，唤为月姖山。山高数百尺，时隐时现。有传言说那山上尽是妖魔鬼怪，因罪大恶极才被关押至此，山上寸草不生，入眼皆是荒凉。又有传言说，昔日有缘人曾驾一叶扁舟渡越此河，河上风平浪静，仰目视山，只见一白衣仙女对月吟唱，那歌声幽怨婉转，令听者动肠。
四喜拿着本书有模有样的读着，众人听的入迷，回味良久后捧腹大笑。
“啊呜——”小九朝身边的小十摆了个鬼脸，小十一声尖叫，立刻转身变化成了石头滚到了清恒脚旁。
“她天生胆小，你何必要吓她？”清恒拾起小十放进了怀里，抬头但见周围个个捂嘴窃笑。
“姑奶奶成了仙女了。”
“姑奶奶还在山巅对月吟唱。”
“姑奶奶的歌声婉转悠扬。”
清恒抚额，又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道：“胡诌胡诌，这山上有哪一处没有被我撒上了花种，姑奶奶房间的花还是我采的呢，哪里荒凉，哪里寸草不生了？”
四下吵闹不休，四喜默默将书塞进了怀里，走到了了清恒身旁。
“山君大人。”
清恒摆手让其退下，又看向众人开口道“饭后娱乐罢了，既已知为虚妄，不必介怀，若无事便速速散了吧。”
众小石头齐呼“山君大人明理！”没一会儿便各自被父母领了回去。
“我觉得有些说法不是虚妄……”四喜静静跟在清恒身后。
“比如山君大人的模样，比如大人恍若仙子。”
清恒苦笑，回头赏给四喜一记爆栗。
“四喜啊，我若是仙女……”
我若是仙女会怎样呢？
清恒从梦中醒来，没想到又梦到了昔日在月姖山的事情。
原来就算上了九重天也不能怎么样。
“清恒姑娘，快起来看看长生吧。”
房门被叩响，清恒披衣起身，开门便见到一青衣小奴气喘吁吁的候在门外。
“今日不知为何天君发了好大的脾气，可怜长生被天火灼烤，如今只怕是要魂飞魄散了。”
清恒皱眉，已然懂得了小天奴的意思。
“你怎得就敢肯定我会拿续魂草给他治病？”皎洁的月光打在她瘦削的脸上，为她平添了一份清冷的感觉。
扑通一声，青衣小奴慌忙的跪下，未语已结结实实的给清恒磕了三个响头。
“这诺大的天宫，除了那些主子们，便只有姑娘这还有一株了，我等卑贱自知不配此物，但只求清恒姑娘发发善心，念在昔日与长生的些许情分上救他一命。”
长生，清恒想起了那个笑起来露出两个小虎牙的孩子，平日里总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也总是爱跟在她身后姐姐姐姐的叫个不停，可怜她一个长辈，硬生生的被占了便宜去。
清恒轻叹，自手间化成一物。
她只知今日坐在那挂着铃铛的鸾驾上的天君依旧是摆着一张不苟言笑的脸，那一双眼睛永远都好似盛满了千年的寒冰。也知道他罚了一个不小心打翻了手中所捧之物的青衣奴，知道他自始至终也未曾看过自己一眼。然她却不知他竟在一次动了那么大火气，罚的那般重。
小天奴千恩万谢的捧着续魂草离去，清恒掩门回屋，却倏然睁大了眼睛。
“你倒是舍得。”苍梧天君长身而立，一身的雪白更衬得他冷冽了几分。
“还得谢天君成全。”清恒稳了心神作揖，自觉的又往后退了几步。
“续魂草生于东海北礁，一千年才会生长出十株，因取之不易所以才越发珍贵，我本以为你得了这赏赐会格外珍惜。”
苍梧天君温声说着，清恒听不出喜怒，只得继续答话。
“续魂草本就是用来救人的，这便是它存在的价值。况且……”
况且要救得是长生，那个孩子不应该就这么没了。
清恒没有说下去，苍梧天君也未再多问，他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清恒，那其中的意味低着头的清恒不能够晓得。
“适才西王母让青鸟来报信，过几日她的长孙女慕瑶会来天宫做客。”
清恒应声，连头也不曾抬一下。
“恰好过几日便是人间的的新年了，我也是要回去的的。”
低眉顺目，苍梧天君看着面前的人突然有一点恍惚，六百年前的她那时是个什么样子来着？
二人没再说话，苍梧天君径直走了出去，清恒侧身，待那熟悉的清香彻底消失才渐渐抬起头来。
良久，一声悠长轻叹在寂静的长夜里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