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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4章 去楚(上)

江玄胤的状态其实一直都不好。

伤势来来去去的累积。

年事渐高也是不争之实。

上次在白鸟亭下收到韩无瑕的消息后便曾吐血。

今日心气激荡,想不到又是逆血上涌。

他的脸色苍白了很多,眉眼间是深深的感伤,还有不甘。

竟至于斯。

竟至于斯。

他终是长长叹了口气。

已然离开天缈园的江忆染并不知道江玄胤吐血。

他其实只是想告诉江玄胤该怎样面对自己的心结。

他完全没有故意激江玄胤的意思。

这从他全程语调平淡,甚至时有黯然便可看出。

谁承想会这样。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

沁音宫前的广场上,洛海棠和夏菀渔两个人携手走着,说着些悄悄话。

江忆染来到宫门外,看在眼里,不禁微微一笑。

他走过去,在夏菀渔面前站定,认真一礼:“外婆。”

夏菀渔点点头,莞尔:“你来了。”

“嗯。”江忆染应了一声,趁机向洛海棠做了一个鬼脸。

洛海棠掩嘴轻笑。

夏菀渔摇摇头笑道:“你们啊,这样都要打情骂俏。”

洛海棠小脸微微一红。

江忆染倒是不以为然,依旧大咧咧笑着。

“打算什么时候成婚呢。”夏菀渔干脆顺着话头问道。

江忆染摸了摸头,轻声道:“应该要等到了燕那边吧。”

夏菀渔眼眸深处闪过一抹黯然,只是被很好地藏了过去。

她抿抿唇,依旧笑着:“那也好,可惜我应该是没福气看你俩成亲了。”

其实,她原本还想再说一句。

当年你娘嫁到陆家的时候,我也没有看到,实在是一生的遗憾。

可想了想,她终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样的时候,她不想再增添什么惆怅的情绪。

告别,就笑着告别。

何必一定哭哭啼啼。

江忆染微微张了张嘴,感觉喉咙里涩涩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倒是夏菀渔,眨了眨眼睛,继续说道:“对了,你和阿胤聊得怎么样了。”

“他同意我离开了。”江忆染努力露出笑容,“但我们的想法还是有些不一样,冲突毕竟是有的。”

夏菀渔眉眼微垂:“没事,两个人的想法,总归不可能一模一样。他能放你走,那就很好了。”

江忆染叹了口气,怅然道:“外婆,希望,你不要怪我,最终还是作了这样的选择。”

夏菀渔摇摇头,温宁道:“这有什么怪不怪的呢。其实,或许,你本就该作那样的选择。那毕竟也是你爹你娘曾经走过的道路。”

******

江忆染和洛海棠告别夏菀渔,最终兜兜转转来到了莫愁湖东北角。

那里,有一片萧索的小院子。

院子的角落,是一座阁楼。

阁楼前,赫然有一个身穿灰衣的老婆婆正打扫着落叶与尘土。

江忆染和洛海棠对视一眼,都有些诧异。

洛海棠上前一步,柔声问道:“婆婆,请问这里是灵玥楼么?”

灰衣婆婆停住手里的扫帚,微微仰头,像是在聆听。

她的反应已经不快了,好几息后才感慨地笑道:“小姑娘,这里早不是灵玥楼啦,现在叫思玉楼。”

江忆染微微一颤,眸中涌起黯然。

他不自觉地想起了暮云府他自己的小苑,念玉苑。

念玉,思玉,忆染。

原来,都是这样的因果。

江忆染走到洛海棠身边,轻声问道:“婆婆,我们可以进楼里去看看么。”

灰衣婆婆又怔怔了几秒,旋而便是点点头,慢悠悠道:“当然可以。”

江忆染称谢,和洛海棠一起向楼中走去。

在江忆染和洛海棠将要走进楼中的时候,灰衣婆婆却是突然转身仰头,带着几缕回忆的感觉说道:“小伙子,小姑娘,老婆子我记性不太好,以前还知道这楼的主人是谁,现在都忘了。你们知道么。”

江忆染怔了怔,旋而回过身,目光渺远:“婆婆,楼的主人,从前是大楚的公主,叫江染玉。她也是我的娘亲呢。”

******

从莫愁湖离开,重新回到朱雀街上,江忆染和洛海棠算是真正踏上了去楚往燕的路。

此刻,两人已经到了城门前。

朱雀街很长,就像江忆染回头望去的目光,仿佛能穿过重重宫墙。

洛海棠看着回望的江忆染的侧颜,也有些出神。

周围人来人往,两人却像雕塑一样,静静站着。

片刻后,江忆染叹了口气,攥住洛海棠的手,眉眼微垂的轻轻笑了笑:“怎么样?准备好离开了么?可还有什么想去看看的地方?”

洛海棠摇摇头,柔声道:“你想去看的地方,就是我想去看的地方。”

江忆染捏了捏她的脸,宠溺地说道:“那我们走吧,去郁营。”

于是,两人真正意义上走出了金陵。

然而很快,他们停下了步子,只因眼前出现的两个人。

段与泠,江月儿。

江忆染微微有些发怔,旋即便是感慨说道:“是你俩呀,好久不见了。”

“江大哥!洛姐姐!”江月儿一下子跑上来,扑到了洛海棠怀里。

洛海棠温柔地摸着江月儿的头,在她说着悄悄话。

段与泠也走近前,和江忆染拥抱了一下,语调复杂地说道:“江大哥,你们是要走了么。”

洛海棠和江月儿此刻也是看过来。

江忆染微微呼出一口气,点点头。

“所以,坊间流传的那些都是真的?”段与泠再问道。

江忆染抿了抿唇:“没有错,都是真的。”

段与泠叹了口气:“这段日子,一定很难熬。”

江忆染笑了笑:“是挺难熬的。不过,既然眼前还有所盼,过往便显得不那么百缠千绕了。弃我去者不可留,终究是将来更重要。”

段与泠洒然:“江大哥还是像之前那般洒脱。”

“哈哈,你就别拍马屁了,臭小子。”江忆染拍了拍段与泠的肩膀,“以后,可要照顾好月儿。要是敢欺负她,看我不杀过来揍你一顿。”

段与泠干笑几声,偷眼看了一下江月儿:“放心吧,江大哥,就我这样的,哪敢欺负月儿啊,宠还来不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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