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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投生之魂

又是一年过去,新的一年里和以往一样,没有多大的区别,这对于我来说不过是年长了一岁。很快,父母便携带着弟弟、姐姐搬往县城,留下我和爷爷在这里守住这个家。这样的安排对我来说并没什么,毕竟他们离开了,我会获得更多的自由。

父母走后,家里变得冷清了,远没有叔伯家热闹。他们不仅一次提议过让爷爷搬过去跟他们住,免得老人家孤独冷清。爷爷谢绝了他们的好意,当然…就算爷爷不拒绝他们,父母也不会同意,我也舍不得,毕竟跟我们过了一辈子的家人,怎么舍得让他去别人家。况且他们也没打算,让爷爷过去享清福。不过是想让爷爷过去帮忙带着曾孙,顺便捞点油水。

这么多年过去了,爷爷身上攒下不少钱,这笔钱也许比父母、叔伯挣到的还多。依稀记得爷爷奶奶看到叔伯他们过得困难时,没少接济他们。

许是爷爷老了,喜欢回忆过去和以往,这不…爷爷天天和我聊起奶奶来,那话匣子关都关不住。从相识到相恋到订婚,再到结婚和生孩子。这一路的小浪漫,和孩子的小可爱,过往的酸甜苦辣都成为了他现在的幸福。他聊起妻子、孩子、父母、再到他自己,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当然他也会说起太爷爷为他讲的小故事。我也很幸运,像我这么大的孩子,依然能听到爷爷为我讲着睡前故事,这故事有爷爷自己的过往,也有很多神话传说。

我很庆幸,能有这么优秀、慈祥的人,成了我的爷爷。我像亲眼阅览过他的一生一样,心中洋溢着幸福和美好。希望这慈祥、善良的老人,能带美好的记忆安度晚年,人生毫无遗憾。

“呜呜呜…”每到夜里就会传来异常的声音,这不…这大半夜的,就有东西在这家里,明目张胆的哭了起来。

我揉揉眼睛,扶着床头慢慢的起来,点了一盏微暗的灯。

“谁呀,这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我顺着声音去找寻,一路走到了厨房。

“这个家,是什么时候起,怪东西就能随便进来的?”我疑惑张望着厨房,并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呜呜呜…”声音还在继续,就在这厨房里,很快我找到了这声音的来源。

“小米虫?”我打开米缸,找到了正在米堆里哭泣的小虫子。

“你哭什么?”原来这大半夜在哭的是这只小鬼,我还以为是家里进了什么东西。眼前这小鬼还在哽咽,一脸委屈的样子,没见过这么胖的米虫,好像在变大了许多。

“这大半夜的,你还让不让我睡觉了,在别人家还这么嚣张,小心我拿你去喂鱼。”只见这虫子仰起小脸,滴垂着泪花,撇着小嘴,怪是可怜的。

“别这样看我,我是不会同情你的。”

“我先前是个善良的人,整天过着无所顾忌的日子。自己也是好吃懒做,生活却也非常贫穷、困苦。总想着,下辈子要是能过着衣食无忧、无所顾忌…如米虫般的生活那该有多好。谁想日子到头了,自己竟真的成为了一只米虫。”小米虫哀哀怨怨的说着,这回哭得更厉害了。

“这不是很好吗?如你所愿,美梦成真了。”我看着米虫说着。

“刚开始我也是这样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好。可是越往后过,越是觉得生活枯燥乏味。整天不是吃就是睡,或是在这米堆里爬来爬去,根本无法离开这米缸,也看不到这米缸以外的世界。我向往外面的生活,却走不出这牢笼,更是无法再看到外面的世界一眼。”小米虫用细小的声音说着,眼泪还是在滴答答的往下掉。

“既然你已经如愿成为了小米虫,那就不该再有其它的奢想。以前你羡慕这种生活,如今获得了却不加珍惜,甚至是厌恶了起来。

就算是我有能力再帮你摆脱这种生活,也难保你以后不会再厌弃。你还是继续过着这种衣食无忧、无所顾忌的日子就好。”看着在哭的小米虫,我丝毫不同情。

“那和井底之蛙有什么区别?”小米虫仰视着我问道。

“当然有区别,井底之蛙至少还可以抬头仰望天空。天上日夜星辰,风景无限美好,又有过往的飞禽走兽,生活也无所孤单。而你~就算抬头仰望,见到的不过是一片漆黑,再好…不过是头上这片房梁瓦片,日子还得继续。你不好好过着,也不该妨碍别人的生活。”我起身不再看向米虫,并且不想再跟它多费口舌。

“可是我还是向往外面的生活,这样的日子太枯燥无味,我实在是憋屈可怜。”小米虫依旧在博取我的同情。

“你别在自怜自哀了,世上比你可怜的人多的是,再说…也许过不久,你就解脱了呢。”

“真的吗?”小米虫仰起人畜无害的小脸,兴奋的看着我。

“嗯…难道你不知道,米虫只有20到60天的寿命吗?所以…相信你,很快就可以摆脱,不用再过这种米虫试的生活了。”话刚说完,小米虫的脸就立马垮了下来。

“呜呜呜~”不是都在传小雪心地善良吗?怎么不觉得她有哪点善良的。

“别哭了,下辈子别投胎做米虫就好了。”

“可我还不想死。”

“又不是没有死过,还怕什么?难道是舍不得,这种无忧无虑的日子?”

“小雪,帮帮我,我还不想死,也不想过这种米虫的生活。”

“我帮不了你,命运如何,那都是你的命数。我要去睡了,你别再打扰我休息,不然直接把你喂鱼。”我转身想迈出厨房。

“小雪…我只有三天寿命了,求求你帮帮我吧,我还不想死,真的不想死”小米虫哽咽的哀求着,不停的弯着自己的身驱、点头,类似叩首的跪拜着。

“那又如何,你已经祸害了我一整缸米,又来打扰我休息,我又凭什么好心去帮你满足自己的奢想。”

“小雪,你那么善良…你那么可爱…又那么乐于助人,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这声音虽然甜糯酥萌,但也绝不是我帮忙的理由。

“我不可能因为谁的恳求,而就去改变他的命运。即便我真同情你、可怜你,但也绝不能为你,去做任何不该做的事情。别用你的委屈、可怜来博取我的同情,我不受别人支配,也不受别人利用。你会怎样,都和我无关。生活可不会因为你的一句不满,而去改变什么,现实就是如此,你只能接受。”我头也不回的回房间了,对身后的米虫依然置之不理。

“爷爷,昨晚睡得好吗?”昨晚被米虫吵了一晚没睡好,还好这东西的哭声爷爷听不到。

“嗯,人老了,自是睡得沉。”爷爷拿着砍柴刀准备出去,看得我心有些惊心,这老人家就是闲不住。

“爷爷,早上更深露重的,地面太湿滑,您就别上山去了,挣钱的事交给父亲、母亲就好。”

“我们老人家做事做习惯了,这让我们突然间什么事都不做,反而习惯不了。”爷爷打开房门,准备迈出去,却看到门外雾霾浓重,根本看不清路,就放弃了上山的打算,转身靠坐在藤椅上。

“等雾霾散了,我再走吧。”他靠着藤椅,拿着摇扇扇风。

“等这雾霾散尽了,也已经是烈日当空了。这炎炎夏日的,出去了也是难受。您还是好好在家休息,早饭很快就做好了。您呀…就哪都别去了,有孙女在家陪你解闷,您不会无聊的。如果实在是待不住,还有村口的张爷爷,李爷爷,赵爷爷,他们每天都在村口那梧桐树下纳凉聊天。可是每天都惦念着你呢。”

“嗯。”爷爷回应着,继续躺在他藤椅上休息。

等吃完饭后,爷爷真的跑去村口和他的伙伴们聊天去了,临走时,带走了摇扇,和我为他泡好的一壶茶…与他那把心爱的二胡,这口舌终于没有白费。

一连两日,小米虫都在厨房里哭泣,吵得我晚上睡不着觉,而今晚我已经忍无可忍的了。可是躺下半天也没有听到小米虫的哭声。我走进后厨,发现小米虫已经奄奄一息,嘴里依然发出细小的呜呜呜声。

“白雪。”小米虫睁开眼睛,用细小微弱的声音喊着我的名字。

“嗯。”我静静的听着。

“我要不行了。”

“嗯,我知道。”我看向小米虫,此刻竟有些同情。

“你说的对,我不该妄图你会为我改变命运。我本性如此,怕是得到全天下最好的东西,也看不见它的好。不会珍惜自己所拥有的,反而去厌弃它的存在。再好的东西,我也不配拥有啊…!”

“嗯,别说了。”看它说话都费劲我有些不忍。

“白雪,谢谢你来看我。”它双眼含泪的看着我。

“可还有什么遗憾?”

“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嗯,我带你去。”到底还是动了恻隐之心,我捧起米堆里的小米虫往屋外走。这夜色异常的美好,我走在无人的林间小道,萤火如夜空星辰,照亮一路的景色。

“好美,我此生算是无憾了,果然白雪和传言的一样善良。”此刻小米虫的身体越发变小,身体僵持着,声音也越发的小。

“谁说我善良来的?忘了告诉你,米虫将要轮转六百余次,才能再生为人,你呀…估计还要做几百回的米虫了。”

“那还能投生你家吗?”

“或许吧,但我可不再那么好心带你出来了。可惜你不能以魂体出现,要不然就可以走出那屋外了。”

“这已经够了,谢谢你白雪。”

小米虫最终还是走了,不过它并没有轮转成为米虫,而是变成美丽的蝴蝶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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