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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满城春色宫墙柳

来年二月,永安的父皇因病离世,嫡兄继任新帝。自此,继章朝结束,象征太平盛世的清正朝开始。

继章帝的突然驾崩,虽然在朝野上掀起一番巨浪,各党派人心惶惶,却也为永安带来了好处。从前她与父亲八字相克,如今父亲死了,她断没了再克的道理。新君登基仅半个月,总管内监便飞马来到,身后声势浩大的仪仗队,正庄严有序地排列在灿烂日光下,齐齐道,请公主回宫。

说来可笑,大约历史上从未有过她这样的公主,从出生到十七岁,丝毫不记得至亲家人的模样。

“回宫后,按照帝王之宴的礼仪,公主应坐在左边面南的位置,待钟鸣声响后,方可进食;宴席上惯用羽觞,三杯为敬……”颜绾回想着百年前的朔平朝,极力为永安科普着礼仪常识。有一点她是清楚的,即墨翎的礼仪与衣饰不同,不会随时间的流失而变迁。也就是说,她曾记得的礼节,到如今估计也能派上用场。

“你不是失忆了吗?”永安始终摸不着头脑,若说她没失忆,可就连家人的名字也说不出。听她说话口音,倒像是生活在宫城下的;若说她没失忆,将她带到京中走一回,却根本认不出哪里是自己的家。

颜绾亦无奈:“重要的记不得,倒是些琐碎小事,记得比谁都清楚。”

入宫后的第一夜,颜绾失眠了,她过了三个月的富裕生活,本以为已习惯了锦绣膏粱,没想到一山更比以上高。百年后的墨翎皇宫早不知华丽了多少倍,当年的小池塘被扩建成了室外温泉,涂在大殿廊柱上的金粉也比从前还要光鲜。

在辗转反侧了半个时辰后,颜绾摸出离空镜,用咒符唤出巫师。

“什么事?”巫师面色不错,想是近来活得滋润。

“姐姐,我们不能一直待在这里,是不是?”颜绾问道。

“哪有的事,”巫师扯起唇角,笑道:“你想待多久就多久。”她想,既然颜绾喜欢,她放弃几年、几十年的寿命,又有何妨?古人说舍命陪君子,她便也效仿一回,折寿陪佳人。

第二天,专司梳妆打扮的宫女早早将永安叫起,一盒盒灿金首饰打开,镶嵌明珠宝石的步摇簪钗陈列其中;一件件折枝穿花、裙摆绣珠的丝绸锦衣披上,直令永安撇嘴道:“好重,我要被压扁了。”

颜绾对此有心无力,毕竟晚宴马虎不得,只好上前轻扶着十数支赤金发饰,替她分担一些重量。“你暂且忍耐些,我听掌事宫女说,等熬过了今晚,就不必这样麻烦了。”颜绾安慰道。

大殿角落忽传来“咕咕”声,宫女们皆有些好奇,回头看时,却见一只皮毛雪白的灰尾兔子,正不耐烦地挪来挪去。今日大家和小主人都围着永安打转,不经意间冷落了它。

宴会上,颜绾第一次见到清正帝。那人约莫二十余岁,容貌虽好,然在一众英俊皇族中并不出挑。为人却是善良正直,观其举止,倒像是真心要待庶妹好。

“永安不小了,这些天朕寻思着,也该为你找个如意郎君。”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永安拼命岔开各种话题,却被清正帝一句话堵住了口。

“公主殿下!”颜绾猛地叫喊起来,面上生动演绎着何为惊天大事:“您忘记吃药了!”说罢装作急得跳脚,暗地里却踩着永安的裙摆。

一秒,两秒,众人目瞪口呆。好在永安是与她心有灵犀地,可算是秒懂她的意思,只是这反应……略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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