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山最后还是说了怎么悟,可对沈轩来说跟没说一样。沈山的池灵是鬼狮,命印分别是鬼狮·啸天以及断腿后悟出来的狮足·无相。可这些帮不到沈轩,沈轩只能靠自己。
……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沈轩已然十五岁。曾经的孩子长高了许多,那些印法也熟练了许多。
“力与速合,力速凝合;力与破合,力速破合。这是我目前能做到最好的法印相合……”沈轩在围栏内的一片空地上,醉心的修炼着。
另一边,沈山和林威坐在一片高石之上看着这里,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我们都会陪他在这里,直到他过完十六岁的生死劫。这段时间苦了你了,感谢你对鬼门的付出。”林威言辞诚恳,沈山听得心里有些难过。鬼门一直受到各大势力的打压,本就是风雨中飘摇的孤舟。如今沈轩的出现可谓是指引这孤舟的最后一座高塔。彼岸也许是沃土,亦或是地狱,鬼门没得选。在沈山心中,还有另一层思量……沈轩是我的孩子呀。
“林老过赞,无非是想为这孩子多搏些命数,替他与这命运争上一争。弟子有一想法,轩儿虽单修印法,可这修为还是在缓缓攀升。到这扶天光之境,多则一年,少则半年。这生死劫莫不是这证道之劫?若我们将这证道拖上一拖,亦或者准备充足之下破道后也不过是道破后的平凡生活,但至少轩儿可保其性命无忧。”破道后吊着一口气的方法,早先沈山听到过不少,这几位药材自己也搜罗得差不多了,估计下次常老再来时就可以带来。
“这生死劫是什么,你和我都不知道。这证道破道可能是,也可能不是。你教他观心之法时,命数多了一丝生机,这才变成了生死劫。既然是左右生死,就不会是得以生还。若十五岁证道不死,十六岁依旧要面对生死劫。若十六岁证道,证道可能是生死劫也可能不是。所以,证道之日是哪天与这孩子的生死劫是无关的。”林威看了一眼沈山。
“那……”沈山还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听天命吧,我们能做的就只有等待大劫到来那一天,看能不能帮上他了。”
……
“师傅,您来了。”看见常自在背着那个大包裹来到草屋内,沈山开心不已。
“唉~痴儿啊。”常自在看着自己的爱徒,心中满是怜惜,眼中也多了一丝愁色。
“师傅~”常自在的神色让沈山浑身一颤。
“没有,怎么会有。这化灵池和化灵草为师走遍各处也没有搜罗到哪怕是消息。为师……尽力了。”沈山第一次听到自己这便宜师傅如此颓废,沈山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师傅老了。
……
自从常自在甩袖离去,再给沈山送物资时就再没笑过。直到三年前,沈轩无意中将用凝印凝出来的弹珠通过力印狠狠掷出,恰巧打中刚进围栏的常自在脸上。常自在大怒,抬步就向沈轩追去。沈轩运起速印就跑,结果哪里跑得过鬼门奇老常自在。结果被常自在追上,屁股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顿巴掌。
“胆子大了,翅膀硬了,敢打师傅了,叫你……”打了半天,常自在才反应过来,这是沈轩,不是自己的徒弟沈山。
这一顿打把沈轩打蒙了,可也把常自在打醒了。对呀,山儿的命是命,这孩子的命也是命啊。无论他是否与鬼门有所瓜葛,这也是个孩子,是自己的徒孙啊。
从那以后常自在一点点接受了沈轩,对沈轩的修炼也上了些心。偶尔会在送物资的时候指点一下自己这小徒孙。如今,自己徒孙的希望没有了,这跟在他心中可能会失去徒弟的感觉何其相似。
……
“师傅,相信轩儿吧。若林老说的是真的,那轩儿十五岁可以证道的话应该还没有涉及生死。”沈山只能说出自己最不愿向命运妥协说出的话。除了证道,沈山不相信在奇鬼二老以及自己的保护下,还有什么可以威胁到沈轩的性命。
“只好如此了,我再去宿金阁看看。”常自在交接完物资,转身离去。
……
年关将至,远方宿龙城此刻定是灯火满城了。
“年十三,岁三关。明天就是第一关了,已经忘了多久没在宿龙城过年了?”看着身前漫山白雪,沈山心里多了一丝疲倦。
“年岁三关,迎新庆天。世人的认知里早就忘记了何为三关。……煨食餐,祭苍天。守城关,渡难天。诗礼赞,迎新天。”林威此时也是满脸的倦意,看向身后的十里黑雪。隐隐能看到过去,一群青壮年出城而去,最后寥寥几人得以归还。诗礼赞,赞的是故人,赞的是逝者的灵魂。山风呼啸,冰冷刺骨。
文法国康城
“李师傅,这舞乐大典置办的咋样了?”
“你家肯定又是舞乐十家之一了吧。”
……
街坊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这么些年李长民已经习以为常了。作为康城数一数二的木匠,年年负责国都康城的舞乐大典。光是国君的赏赐就够在舞乐大典上撑起一个前十的排面了。
“老李,又被围观啦?”其他木匠的打趣说道。
“话多,快点干活,时间不多了,三天后交工。”李长民严肃的说道。
“老李,怎么提前了?突然提前咱们的工钱怎么也要抬一抬吧?”木匠们对于提前倒是不怕,轻车熟路下他们还是有两天提前量可以安排。
“抬,当然抬……”李长民的腰间排放着整整齐齐十六样工具,每一样都十分奇特,康城人管这叫十六艺。只见李长民走到舞乐台前,放下肩上扛着的木梯,取下腰间的一支尺般物件。左手拇指和食指捏住,拇指下滑食指上推,刻度线在一刻度左右来回浮动。片刻后,李长民点点头,拇指右推,刻度稳定下来。看看舞乐台,看看刻度尺,李长民再次点了点头。拇指回退,二指回弹,收回腰间。“每个人的排面加一席、升一级,工钱加倍。”
“好!”年轻木匠们高兴万分,拍手叫好,老木匠们却是闭口不言。
“什么要求?”终于有一个老木匠开口了。长久的习惯使老木匠们接活时总保持着一份谨慎。默契使然,李长民不发话就意味着推不掉,或者在他们的能力范围内。李长民的认真,他们能看出只有第一种可能。
“三天加三层,三天后交工。”李长民严肃的说着,他要等,等那些老木匠们回答。这些木匠走一个,都有可能延工。
“能成么?”老木匠犹豫着问出了大家心里的问题。
“能。”李长民长出了一口气。若不问问题就走的话他真的拦不了。任何一个人不尽全力,这交工的事也是要耽误上一时半刻。
“那还等什么?干呀。”年轻人最沉不住气,李师傅说能就能,不能也能。王督使是什么人?这都下了死命令了,完不成就真死了。
“大家还是按照之前的安排做,尽快在今晚前交工。至于增加的三层,结工了我们再安排。辛苦这几天大家早晚开工,吃食会有人给送。分秒都耽误不得,大家开始吧。”李长民动员结束,快步跑到自己的位置开始工作。
……
“老李,这行么?”看着眼前有些走样的舞乐台,一众木匠们有些眼晕。在李长民的带领下,木匠们把这三层分别加在了一层的左右和顶层。
“没事,王督使来了我和他说。出了问题我扛着。”
“那我们先回去了。”三天的工作可忙坏了众人,但众人也终于见识到了十六艺的变态,对李长民也是愈加的信服。
这增加的三层真的让众人感到为难。若都建在高处,那很难完成。从基层的稳定到高空的横梁,所有人三天搭一层都困难。结果李长民让大家分两批在两边各搭一层,自己独自完成最上面的一层。结果众人就见李长民从腰后取出几个物件在手中折腾一番随手一抛,就变成了一层舞乐台大小的支撑空间。随后工具飞舞,钉形工具钻木如豆腐,刻刀工具如穿花蝴蝶飞舞把一块块原木雕塑成型。脚下蹬着两个奇特物件,使得李长民有时甚至倒挂在顶处,众人啧啧称奇。
挥手和众人告别后,李长民就拿出一条白帕擦拭着腰间的十六个奇特工具。
约等了半刻钟,一辆马车从远处使来。
待到马车行到近前,李长民弯腰行礼。小斯搬来轿凳,就见一个大腹便便的官人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李师傅客气了,你我本是旧交。以李师傅之技艺,若我国有木匠的官职,李师傅不下于太傅。”王督使笑面相迎,语言客气却不见行动。他与太傅不合人尽皆知,所以李长民对他的话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这……李师傅,给个话吧。”刚走过李长民身前,见到那高大却又与以往相差很大的舞乐台,王督使的脸色由笑容瞬间变冷。
真不愧是笑弥勒,变脸比六月天还快。“大人,您说的三层,我可一层都没少的加上了。”
“加上了?那是这么加的么?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样子?能看么?”连续四个问题,好像刚才说的什么旧交,什么技艺高超都是空气一般。
“督使,您负责接工,我负责交工。审查属于礼乐坊,他们说可以就没有问题了。再等等。”李长民不紧不慢的说着。
“哦,也对。李师傅怎么会出错呢?”王督使收起了冷脸,笑了笑回答着。然后笑容消失,寒冰再现呵斥着李长民“那礼乐坊就是你藐视我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