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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飞蛾扑火

6月25日,是我与乐雅君久别重逢之日,距我向她表白,正好过去两年零两天。

这天一早,我便起床梳妆打扮,头发梳了又梳,衣服换了又换,可镜中那个毛头小伙,总是不太令人满意。磨蹭了半个小时,我放弃了纠结:我又不靠容貌吃饭,我能收获乐雅君的芳心,靠的是我的才华和痴情!

上午九点半,我带着九本日记,正式启程,踏上面见乐雅君之路。经过两个半小时的车程,终于抵达上庸县城,看到熟悉的街道、建筑,我感觉分外亲切,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香甜的味道。尽管每次往返车城都会经过上庸县城,但都是坐大巴从县城边缘穿行而过,这样脚踏实地在路上行走,还是两年来的头一次!

我马上给乐雅君打电话,告诉她我到了,她说她正在吃饭,晚点再出来找我,让我也先找个地方吃饭。我有点失落,完全没心思吃饭,随便找个餐馆扒了几口,就坐在店里玩手机,等着乐雅君找我。

时间过得特别慢,我感觉过了很久,却连十分钟也不到。坐着干等实在难熬,我便决定去上庸一中看看,虽然在这里只待了一年,但我高中最美好的回忆,几乎都发生在这里,我更愿意把上庸一中称为母校。

进了学校大门,发现这里几乎没什么变化,只在篮球场旁边的文化墙上,贴了两张醒目的光荣榜,上面有今年高考的文理状元的照片、分数和简介。我看了一下,文科状元的分数真的没我高,我突然有些羡慕又后悔了:如果我没转学,贴在这里的照片就是我了,那该多么有面子,真是可惜!

我进了教学楼,才发现今天是周三,高一高二的学生还在上课。我以前所在的高一(2)班,已经坐满了一群年轻的面孔,我跟乐雅君同桌时坐的位置,正好也坐了一男一女,我怔怔的看着他们,思绪回到了高一时候,如果时光能够一直停留在过去,那该有多美好。

我又去了以前的宿舍,可惜门锁了。透过窗户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我想起了曾经和陶雷、何少清、金鹏寝室夜话的情景。那个时候,全班的男生都挤在这一间宿舍,两个人睡一张床,寝室又乱又臭,但如今想起来,只觉得充实而温暖。

校园里处处都是回忆,我随便转了一圈,不知不觉已经一点了,乐雅君仍然没有找我。我有些不耐烦了,便给她发短信,说我已经吃完饭了,问她什么时候出来,等了半天她才回复,说她还有点事,一会儿再找我。

我突然有些生气了:我不辞劳苦、百里迢迢过来找你,你怎么还不出来!不是说好了做我女朋友吗,已经两年没见了,难道你不跟我一样,很迫切的想要见面吗?就算在家梳妆打扮,也不用这么久吧……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了。

还好,我刚胡思乱想了两分钟,就接到乐雅君的电话,她说她正在上庸一中斜对面的网吧里,让我过去找她。我有点意外,为什么要约在网吧见面……但也顾不上多问,马上高兴的答应了。

我一路狂奔,不到一分钟,就跑到了网吧门口。就要进去时,突然非常紧张,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两年没见,乐雅君长成啥样了?我们见面后,会不会喜极而泣?我刚才不该跑过来,热得满头大汗,我应该找个镜子,把头发拾掇一下……

犹豫了一会儿,我终于还是进来了,网吧里人并多,我粗略扫了一眼,没看到女生。我正准备给乐雅君打电话,听见拐角处传来说话的声音,原来,网吧后面还有隔间。我走过去,发现角落里坐了两个人,一个男生正叼着烟,一个女生正低着头打字,一头长发挡住了她的脸庞。

我走过去,怯生生的喊了一声:“乐雅君?”那个女生抬起头来,正是乐雅君!但她似乎瘦了很多,脸色也有些憔悴,不像以前那般神采飞扬了。但我仍然很激动,咬着嘴唇说:“真的是你!”

乐雅君站起来,笑着对我说:“啊?你这么快就来了!”我才发现,她真的瘦了好多,个子似乎也没以前高了。我连忙说:“我就在学校里面,接到你的电话就跑过来了……”

乐雅君笑着说:“你先在旁边坐着吧,我正在跟朋友聊天。”我说“好”,便在旁边坐下了。乐雅君也坐下,还是笑着说:“你刚去学校啦?找谁吗?”我笑着说:“没有找谁,就是随便逛逛……”乐雅君“哦”了一声,便没再看我,转头看着电脑屏幕开始打字。

我觉得有点尴尬,便接着说:“学校好像没啥变化,跟我走的时候差不多……”乐雅君头也不抬的说:“你遇见老王了吗?”我楞了一下:“你是说……王文信吗?”乐雅君说:“嗯,你走之后,他经常提起你呢!”我有些意外:“啊?真的吗?”乐雅君扭过头来对我笑着说:“不过他说的都不是什么好话,这次你考得这么好,真该让他好好看看!”我也笑了笑:“哈哈,没关系了……”乐雅君说:“对了,我们班过几天会一起聚一下,你要来吗?”我说:“我啊?我已经走了两年,不太好来吧……”乐雅君“嗯”了一声,又回头顶着屏幕了。

我们俩谁也没说话,就这么过了一分钟,场面有些尴尬了。我偷偷瞄了一眼乐雅君的电脑屏幕,发现她已经没在聊天了,而是在玩小游戏。我想找个话题,突然想起了随着带着的日记,便把礼品袋递给乐雅君:“对了,你要的日记,我给你带过来了!”乐雅君马上把椅子转过来,面对我笑着说:“你真的带来了啊!”她接过礼品袋看了一眼又说:“这么多?”我略带羞涩的点了点头。

乐雅君的表情也突然变得羞涩起来,强颜欢笑的对我说:“呃……杨希,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我感觉情况有些不对,久别重逢的情侣似乎不该这样聊天,但我只能也强颜欢笑说:“怎么了?”

乐雅君咬了咬嘴唇说:“呃……杨希,你忘了我吧!”

我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只能呆呆地看着她。

乐雅君低下头,双手抱着日记,慢吞吞的说到:“你成绩这么好,上大学后,一定能找到比我更好的女生……”

我再也忍不住了,努力挤出灿烂的笑容,一边点头一边说:“嗯……嗯……”

乐雅君抬起头,心疼的看着我说:“对不起……杨希,真的很抱歉……”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再也听不清她说什么,只是呆呆坐着,茫然的看着前方。过了大概一分钟,我才回过神来,发现乐雅君又低下了头,双手手指在不停的摩挲着。

我站起身来准备离开,突然感觉天旋地转,差点站不稳,还好下意识扶住了座椅靠背,才没有摔倒。乐雅君赶紧站起来问我:“杨希,你没事儿吧?”

我抿着嘴,挤出难看的笑容说:“我没事儿,嗯,谢谢你!”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身后传来乐雅君喊我名字的声音,但我没有回头。

刚走出网吧门口,我的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夺眶而出了。我怕路人看见,不敢往大街上走,只能走旁边的小巷子,去湾河河边。

此时正是最热的时候,但我犹如坠入冰窖,只感觉凄寒无比。我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是这样!不是说好了在一起吗?不是说好了高考后做我女朋友吗?为什么让我忘了你?难道一切都是骗我的吗?

我很想冲回网吧,当面向乐雅君问个清楚,突然手机一响,收到一条短信,是乐雅君发来的:

“哥们你好,我是乐雅君的男朋友,跟她在一起已经两年了,刚才也在网吧,你们的对话,我都听见了。请你原谅乐雅君,之前她骗你,是怕耽误你学习,现在你考得很好,我们都为你高兴,但也必须告诉你事实。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希望你能想开,也祝你以后万事如意。”

原来,乐雅君有男朋友,一直都有男朋友,我竟然毫不知情,像个傻逼一样!我猛然想起,陶雷似乎曾经写信提醒过我,但我却不在意,只怪我自己失了心智,才会这样丢人现眼。

两年的等待,原来只是一场骗局!我竟然被我喜欢的姑娘的男朋友安慰,这真是天大的讽刺!我感觉怒不可遏,想要回去找乐雅君说个清楚,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还要把她男朋友痛揍一顿,他不是在安慰我,而是在向我炫耀,是在羞辱我!

我转身向网吧大步走去,可看见网吧门口时,我又一次退缩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非要问为什么,只不过再一次自取其辱!何况,就算我能打过他男朋友,结果又能怎样呢?我心中的悲愤和委屈也无法化解。

我站在原地,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出来,我抬头看着太阳,想让阳光晒干我的眼泪,可只过了几秒,就被刺眼的阳光逼得低下了头,我恨自己没用,连老天也欺负我。

我躲在角落,盯着网吧大门,希望会出现奇迹——乐雅君出来找我,可惜并没有。在六月毒辣的阳光下,我整个人都虚脱了,终于彻底放弃希望,踉踉跄跄向湾河边走去。

到了湾河边,当初那片又矮又稀的柳树林,已经长大了很多,我找了一片较大的树荫,直接躺在地上,闻着绿草的清香,听着夏蝉的鸣叫,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天空似乎开始旋转,大地似乎开始陷落,好想就这样睡去,好想就这样死去。

但我睡不着,也不敢死,我想过自杀,直接跳进湾河里,一了百了。可只是想想而已,我已经很蠢了,不能再做更蠢的事。

我就这样躺着,一直躺着,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是罗哲打来的,问我有没有见到乐雅君。我第三次哭了出来,不像前两次那样默默的哭,而是哇哇大哭、放声大哭。

罗哲听我讲完情况,说要马上坐车来县城陪我,让我心里好受了许多,但我没有答应。上庸县城是伤心之地,我一刻也不愿多留。挂掉电话后,我发现已经快四点了,我浑身无力,挣扎着站起来,起身离开,准备去客运站坐车。

经过南门桥时,我收到一条短信,是夏维菲发来的,问我在干嘛。我想起来,夏维菲家好像就住在南门桥附近,如果此刻有人陪我该有多好!我不知如何回复她,便站在桥下,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脑海中浮现出起一句诗:“岸边枯草不再青,河中流水照旧人……”这是“一一三”事件第二天,我写的一首打油诗。我又望向河对岸,我曾经在河滩上用碎石摆出了一个心型石阵,如今已经消失不见……站了一会儿,我毅然离开了。

一回到家,我马上找出乐雅君寄给我的信和照片,一把火全部烧了。我要彻底毁灭她的痕迹,这是我忘掉她的第一步,我知道这很艰难,但我必须要做。

终有一天,我会踏着七彩祥云,去上庸县城,找我的意中人,我猜中了开头,却猜不中这结局。三年的喜欢,只换来三分钟的见面。哪怕善意的谎言,也是一种莫大的残忍,我永远不会原谅她!

我拿出手机,删掉了她的所有短信,尤其是最后她男朋友发的那条,每每想起,都会令我心如刀割。

然后,我回复夏维菲四个字:“睡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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