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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辞行

桓温见孔氏久病方才痊愈,身形单薄,不由地在心中产生不舍。但,他不能一直困守在这一方天地。

“母亲,之前孩儿已经向您说过建康的事,孩儿在回宣城时,温世伯曾亲口对孩儿说会来祭拜父亲。”

桓温见孔氏点点头,就缓缓接着道:“今日您也看到温世伯并没有来,只是派遣家臣前来邀请孩儿去武昌,这其中定有隐情。”

孔氏虽也是不解,但她知道温太真和丈夫桓彝是知交好友,此番邀请自己的儿子去武昌定然是有要紧的事情。

如今桓家更不如前,这样下去桓家就彻底没落了。

孔氏脸色严然,在心中反复思量着。抬头正好看到桓温长身玉立身前,恍然间,竟是不知她的儿子竟已有成人模样。

“也好,温儿你就去武昌多跟你温世伯学习学习玄理,只是……”

孔氏站了起来,桓温立即上前扶她。

“孩儿只是去探望温世伯,母亲不必担忧。”

桓温扶着孔氏出到小院,随即笑道:“况且现在战乱已经结束,国家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我去武昌多跟温世伯学习也好报效国家,光耀我们桓家。”

“温儿,你能这么想,母亲甚是欣慰。”孔氏拍拍他的手,微微叹息道:“温儿既然你即将远行,那就随我再去看一看你父亲吧。”

“是。”桓温扶着孔氏往小院尽头的侧厅走去,小院尽头很是静谧,是个藏风聚气的地方。

打开门,屋内才显得明敞起来。这里供奉着桓氏祖宗牌位,牌位用隶书自上而下写就,庄重而肃穆。

桓温随着孔氏跪到蒲团上,桓温抬头看着桓家的列祖列宗,耳边听着孔氏念念自语的祷告。

“温儿,你已年十六,是我们桓家的嫡长子,桓家的重任就压在你的身上。”

孔氏看着桓温说完,又抬头叩拜桓家列祖列宗。

“茂伦,你在天有灵就多保佑温儿事事平安,扬名于世。”孔氏的愿望不知道已故的桓彝有没有听到,但桓温已经深深记在心里。

“母亲你放心,此去武昌我定会照顾好自己,还望您和弟弟们在家多保重。”桓温将孔氏扶起来,郑重道。

“温儿,母亲老糊涂了,差点忘记你父亲去建康平乱前有留下话。”

孔氏抬头轻敲自己的脑袋,转身看向桓彝的灵位道:“因为郭弘农生前预言他和你父亲都将因战乱罹难,所以你父亲临行前都给你们兄弟几人起好了字。”

桓温一听,心中有些惊讶。自古名以正体,字以表德,男子二十弱冠才起字,女子十五及笄方表字。他的父亲出战前竟然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家国大义对于他来说至关重要。

“温儿,你字元子。”孔氏的视线从桓彝牌位转向桓温,并来回缓缓踱步道:“你是家中的嫡长子,你父亲就替你起字为元子。”

“这字起得真简洁。”桓温心里想,“我还以为会起代表德行或本名的意义的字,没想到父亲竟替我取了一个代表身份的字。”

桓温收拾心神,恭敬道:“多谢父亲赐字。”

“你父亲他生前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们几兄弟,往后你们要团结一心。”孔氏因想起丈夫,心绪忽然变得伤感起来。

桓温见此,不忍见其母伤感难过,就转移她的注意力道:“还未知晓弟弟们的字,母亲可否告知?”

“当然,云儿字云子,豁儿字朗子,秘儿字穆子,冲儿的字是幼子。”孔氏打开门,香火味散了许多。

桓温一听,原来只有自己和桓冲以身份地位为字,而桓云、桓豁和桓秘的字是以解释本名意义为取字原则。

出了侧厅,孔氏就回东厢歇息。

桓温顺着青石小径走出去,路过院子时,见荠菜青青,甚是宜人眼球。想到明日就要离开,他就去唤来小乌和徐福,在院子的空地处再多种植一些蔬菜瓜果。

桓宅穿堂处有一小桥,小桥下面是一个小池塘,其余的皆是空地长满了春草。桓温吩咐徐福到屋外的小河边摘一些杨柳枝回来,然后在池塘周边栽种一些杨柳。

“大哥,我们在池塘里再放养一些鱼吧,等到鱼儿肥了就有美味的烤鱼可吃。”

小乌不怕累,要他多干一些体力活他倒是更活跃,怕是这段日子在宅子里闷得慌。

“甚好,也可在池塘中种一些莲花,等到了夏天定然荷叶田田,荷香扑鼻。”

桓温把柳树植好,忽然桓豁小小的身子拖着一棵小桃树走了过来。

“阿兄,我想种桃树,阿娘说桃树可以结甜甜脆脆的果子。”桓豁一来就大声叫嚷着,非得桓温和他种桃树。

“好,都种。”

等穿堂的院子种上果树,养上荷鱼,已到日落时分。

柔软、和熙的霞光撒入院落,风微扬,这一切都那般美好,竟不似离别在即。

“福伯,你带他们去前厅吃晚餐吧,剩下的一些菜由我来种就好。”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徐福已经习惯现在的桓温,对于他的话照做就是,不必再三推迟。

“大哥,我留下来帮你。”小乌提着装满葱苗、芋头、仔姜等蔬菜的篮子走到天井旁那个小院子。

“嗯,辛苦你了小乌。”桓温展颜一笑,和小乌在院子种起了菜。

落日熔金,淡黄的霞光洒落他们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映在地上。

次日清晨,桓温和小乌早早就走出桓宅大门,门外只有孔氏和徐福为他们送行。桓温没有将离别的事情告诉弟弟们,特别是桓豁,桓豁喜欢跟着他,若是桓豁知道他要离开保不准会闹。

更不能让桓冲知道,桓冲喜欢粘着桓温这个兄长,比黏他母亲更甚。

“母亲,晨风微凉,你回去吧,多保重身体。”桓温催促孔氏回去,他一直不擅长与人辞别。因为他觉得,若是以后还能再见,就不必说再见。若是后会无期,也不必说再见。

只是现在,他不喜送别是因为心中萌生了不舍之情。

“福伯,明日拿钱去把习秋请回来吧,往后劳烦你多照顾这个家。”

桓温说罢,拉着小乌转身随着温峤派来的侍卫离开桓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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