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赵晏出门吃饭,楚门女修也已经带着门下两名弟子到达了齐云城。
女修名叫袁依,别看她外貌不过只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美妇,实际上年纪已有一百二十多岁了。
所以面对齐云城司城大人,这位七十多岁白发苍苍的老人也是自称老身。
“老身问你,我那师侄之前令你增援,你又为何只发不足三百的凡兵?袁依高坐台上,了解到了一些几本情况后,便招来司城质问。
名为司城,听起来像是只负责城市管理的市长。本来也确实是的,但这为司城手段高超,早已将整个楚州的权柄通过司城府这个机构掌握在手中。
老人不是碌碌不为的官员,还是希望在有生之年做出一些实事。平日处理政务,已经有些疲惫,如今又在门外站立一个时辰,更是感到一阵阵的眩晕。
终于听到袁依责问,司城连忙回道:“此事望仙长容卑职详禀:此前刘仙长派人回来,只说需要人手围困行尸,没指定需要修士相助,其次库中财物不多,城中的修士要价又高一时半会也请不来。并且刘仙长见到那点人数也是认为够的。
只是没想到行尸实力强横,这才遭遇不测。”
袁依冷笑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师侄的死,全怪他自己大意,与你一点干系也没有了?
“卑职没有这个意思。刘仙长的死,卑职百死莫赎,任凭仙长发落。”司城伏地道。
得知镇守修士竟然被行尸所杀,司城已经有了完蛋的觉悟。
“百死莫赎?好一个百死莫赎!老身还有话问你:如今城外为何有着食不果腹,又无家可归之人?你身为他们的父母,为何不管不顾?”
司城一时有些惊厄,心道:“为什么会有,你能不知道?”
突然被扣了这大的黑锅,司城只能恳求道:“卑职无能,牧民不善。本应让子民衣食无忧,只是卑职如今年过古稀,精力不济。愿乞骸骨,避贤者之路。”
“你说的轻巧,城外贫民日日哀嚎,若是被过路的他派修士看到,岂不耻笑我楚门搜刮过甚。今日将他们送往他处,赎你前罪。”
司城惊呼道:“仙长何必如此急切,容卑职规划三日,使其分遣各处,也为他们找份生计。”
“不用了,就是今日。”袁依咄咄逼人。
司城只觉眼前一黑,差点晕死过去。本来还想着,这事楚门肯定会迁怒于他,没想到还要迁怒到城外数万的贫民一起陪葬。
喘上几口长气,也慢慢颤抖着站了起来。
不跪了!以后也不会再跪了。
司城原本也是贫苦人家出身,对于城外贫民的生活深有体会。
原以为贫民的苦难只是贵族剥削太重造成的,等到身处高位才发现这一切的根源竟然是修士。
平日伪装的高高在上,接受凡人的膜拜,仿佛不食人间烟,实际是才是正真吃人的野兽。
贵族可以通过制定法令限制剥削,你凶狠我比你更残酷。司城在位不知处死了多少贵族,可修士如何限制?
与之对抗的不是一个两个修士,而是所有的宗门。他们同气连枝,如同坚不可摧的铁索牢牢将社会的命运锁住。
明白真相的司城,在也没有变革的锐气,只剩下维持原状的暮气。
而现在原状也维持不下去了。
保护这些失去土地,被驱逐出家园,只能依靠城市苟延残喘的人活下去,这是司城看清真相依然坚持下来的动力。
而现在袁依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让千千万万的百姓失去了性命。
不跪了,不在向你们这些吃人的修士下跪了。
司城狠狠的盯着袁依说道:“你可知城外足有七万余人,平日靠着城中消耗,方得以度日。今日若是将他们赶离城郭,他们既无余粮,又无财产,这么做岂不是把他们往死路上逼!”
“你口口声声说耻笑我楚门搜刮过甚,难道逼得他们暴动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司城咬牙切齿地说道。
“暴动了就是暴民!镇压暴民何来耻笑一说。”袁依又道:“当初你正值壮年,升为司城时,老身也是点过头的。怎么说我对你也是有恩情的。”
“再问你一句,送还是不送?”
袁依面露杀机,司城却浑然不惧,只仰头说道:“要送你去下令驱赶呀,当着世人的面摘下你们的面具,让世人都看清你们慈善的面具后面的獠牙是何等的凶残!”
司城一边喊着,一边抚掌大笑。
袁依勃然大怒,“匹夫,你是活到头了!”
“左右!”
“将他推出府外枭首!”
袁依自然知道冒然将贫民赶离城郭,必然是要逼死人的。
但这里面也有她自己的考量。
望着院外且骂且走的司城,袁依心道:“乱吧!乱吧!不乱起来,又怎会让你知道楚门是离不得我们的。”
司城执掌朝堂数十年,今日雷霆除去,但也必然有所后患。
但袁依不在乎,本来这次出山就是要让局势乱起来。
“去将楚公于老身唤来。”袁依坐在位上,思索片刻又说道。
楚公乃是分封楚州的诸侯,其姓为赵氏。
这一代的楚公早就不理政事了,专心在宫中开枝散叶。即便现在是大白天,这位楚公依然在后花园中与两位妃子做着运动。
当宫中内侍来此,楚公大怒不已,骂道:“侵扰本公雅兴,活剥了你们的皮。”
内侍惊惧,只得说是楚门长老相邀。
这一下只把楚公吓的声音打起颤来,忙问楚门长老唤他何事?
内侍忙道:“前些日子城外出了一具行尸吃人,司城请刘仙师除去行尸为民除害,哪知刘仙师竟被行尸杀死。”
“现在楚门袁长老前来问罪,没说两句话,司城就被拖出门外斩首了。”
“啊!”楚公惊叫一下,慌道:“本公不去,刘仙长被行尸所害,与本公何干?”
说完,连滚带爬的想要躲起来。
内侍哪里敢空手回去复命,不得已,只好拉住楚公给他穿好衣服,驾着他去见袁依。
刚一进门还没等袁依说什么,楚公便跪行至袁依跟前,痛哭流涕道:“鄙人该死,鄙人该死,此事全赖司城匹夫擅自做主,与鄙人无关啊!”
袁依一见他这般作态,顿时有些厌恶,说道:“八百年前,大宋建立,裂土分封有功之士,你才有机会坐上此位。
想当初,贵祖虽是一介凡人,却也当得上人中龙凤,即便站在大修士面前也是气度不变。怎的,传到你这一代就这般不堪?”
楚公忙回应道:“鄙人不孝,愧对祖宗。还望仙长看在尽心尽力供奉楚门的份上,饶恕于我吧?”
“尽心尽力?哼哼。这几十年来似乎都是司城供应的吧?你,蛀虫罢了。”
楚公慌道:“全赖司城匹夫夺我公器,今诛司城,鄙人当肝脑涂地,以报仙长。”
“被人架空,当作种猪养着,你还有脸说了。”这话把楚公说的又羞又怒,只好埋起头来当作鸵鸟。
“起来说话。”袁依道:老身有事交给你做。”
“有事做,那就不用为刘仙师陪葬了。”宋公闻言大喜:“鄙人赴汤蹈火也一定为仙长做好。”
袁依道:“也不需要你赴汤蹈火,只让你遣军,将城墙周围的贫民驱逐出去。”
“这……”楚公为难起来。
“怎么?你别说你在军中也说不上话了?”
楚公把头摇的像是拨浪鼓,说道:“有贵仙门作为依仗,司城还不敢过多染指军事。只是驱逐到哪里?可要先筹备粮草。”
袁依笑道:“没那么麻烦,把他们赶走不在我眼前出现就行。”
“这不是要逼死他们。”楚公心中暗骂:“这老不死的得了癔症不成?”到时国人暴动又要拿我人头平息民怨,然后再扶持一个楚公继位。这该怎么办才好?左也是死又也是死。”
到底是拥有几万年历史传承的世界,即便是不理朝政的楚公也知道这么做很有可能引发一场暴动。
楚公犹豫间又听袁依呵斥道:“你这蠢货,还不快安排下去!”
袁依根本不给楚公考虑时间,只把楚公惊的慌忙答应下来。
“早死不如晚死,但愿事情做好没有引起暴动。”
等楚公回宫,赐下虎符遣将出城引大军前来,赵晏也是吃饱了饭,跑去之前工作过的客栈同赵哥说话。
正说话间,却听到街上行人嘈杂的哭喊声。
赵晏一惊,该不会是行尸跑来城中作乱吧。
急忙出去查看,一问才知这是楚公派兵关闭城门,欲要驱逐城外贫民。
随他一起跑出来瞧热闹的赵哥,瞬间呆力。
有些难以置信似的,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要驱赶贫民?”
得到确认的答复,赵哥慌忙向城门奔去。
到了门口,果见城门已经封闭,且有士兵把守。
赵哥喊道:“开开城门,放我出去,我老婆还在外面。”
然而守城门将一脚将他踢翻,持刀冷声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