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想否认,又不能否认,这一次她的确是败了。
她凝视着盖聂,眼里带着笑意,又仿佛是一只负了伤的野兽。
没有人能理解她的矛盾,也没有人能了解她的心情。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长叹一声,对她的手下说道:“走!”
白羽十分惊讶:“秦夫人!”
秦夫人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对盖聂道:“在你决定之前,我不会和你为敌,我给你时间,不过,你可千万别忘了我的话。”她呵呵一笑,冷冷地瞥了荆轲一眼,命人把受了重伤的夷众抬走。
盖聂没有开口,只是看着她做着这一切。
她并不像是容易认输的人。这么轻易?
盖聂不知道,秦夫人的伤势很糟,甚至比他想像中更糟。
倘若她再加入战斗,也未必能讨好,当然没有必要再趟这摊浑水。
对她来说,加入战斗无疑是个多了一顶包袱。
又过了许久,突然有个气息喊道:“夫人......”
是夷众的声音,他的情况看起来十分不妙,大概只剩下半条命。
秦夫人目视前方,连看都不看他,只是冷冷道:“这笔账回去再跟你算。”
“夫人,他怎么办?”一个秦门探子忽然指着荆轲问道。
秦夫人道:“哼,一条野狗而已。”
“他是人。”盖聂忽然打断了她的话。
“可惜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秦夫人冷嘲道。
她虽然目视前方,但余光就好像在瞟着盖聂。
瞟着瞟着,眼里又露出那种秦夫人特有的狡黠。
她又笑了,对盖聂道:“其实你心里很清楚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盖聂道:“哦?”
秦夫人道:“不得不承认你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剑客,我当然不会和你过不去。”
盖聂的眼睛忽然睁大:“此话怎讲?”
秦夫人就好像忘了刚才决斗的事,微笑道:“你猜呢?”
盖聂的双眉高高地竖起。
秦夫人没有给出答案,只是冲他一笑,便领着秦门探子,扬长而去。
她拼了命,用尽了力量在策划这场阴谋,此刻却回到了最初的时候,甘心么?
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对盖聂而言,这已经不是讽刺,而是一种担忧,一种只有在接近危险时才会预知到的担忧。
盖聂暗暗舒了一口气,他听到了白羽一声很轻的叹息。
失去一个联手的人,对白羽来说,这种感觉像是到嘴的鸭子飞了。
这个赵国人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眼睛看着盖聂时,就像有不共戴天之仇。
白羽大概没有预料到这个结果,他看着秦夫人离去的背影,满腔怨气无处发作。
另一边,胡青青抱着长剑,安静地站在那里,她在看戏。
她浑然不知,一条蟒蛇正从树叶间滑下来,整个过程在她身后悄无声息地完成。
巨大的蟒蛇,力量当然也同样巨大,足以绞杀一切生命。
它蠕动到胡青青的身后,停在那里。
胡青青看着盖聂,没有动,蟒蛇居然也没有动她,只是悄悄地从她脚下滑了过去。
白羽笑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还能笑的出来。
“当君子有什么好?不出剑就受死吧!”白羽急了。
这一刀来的十分突然!
独孤冯的右手隐在袖中,他的目光却望着两人打斗。
盖聂左掌攻出三招,五指箕张,斜抓白羽的金刀。掌心透着紫红。
白羽刀势一歪,盖聂掌中的金刀立刻被收回。
看不出这个年轻气盛的赵国人刀风竟如此沉猛。
虽然出刀缓慢,俱都格外凝重,好像刀锋突然缀了千钧重物一般。
乌鸦亭上,刀风呼啸,风沙骤起,比先前更安静。
盖聂面色从容,心中却不禁被白羽的刀法所惊讶。
白羽一个飞身,举刀攻向盖聂。
盖聂轻飘飘的飞身躲过,两道眉竖起。
这个赵国人的刀法虽然沉稳,却也处处透着破绽。
如果一名优秀的刀客败了,必定是败于心急气躁。
白羽的刀风开始变急,招招都是杀着盖聂的要害。
盖聂只是微笑的闪躲,连一招也没还手。
胡青青在一旁看着,都不敢相信这样的事。
不出剑也就罢了,对于致命攻击,他依然不还手?
胡青青对盖聂的兴趣又增加了几分,列国中找不到这样的人。
她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在动,似乎在打着主意。
“普天之下,能连续接下我白羽二十招不还手的人,你还是第一个!”白羽忽然收刀,冷笑,嫉妒。
胡青青以为他认输了,不料小腿一紧,危险降临在自己身上,腰间冰凉,吓得不敢乱动。
蟒蛇不知何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她的细腰裹住。
胡青青惊叫一声。
盖聂被她的叫声分了心。回头看胡青青的瞬间,背上蓦地一疼。
他被白羽的金刀刺中了!
金刀穿膛!这一刀几乎花尽了白羽的力气,他收刀时大汗淋漓。
胡青青吓了一跳,大骂白羽:”卑鄙!”
白羽阴森森笑道:“君子有什么好?瞧吧,这就是下场!”他的眉间杀气倾出,狠厉地拔刀。
“白枫陵和万叶山庄的血海深仇,今天终于可以得报!”白羽苦笑,接着露出满脸的狰狞。
盖聂的面色迅速变白,直接瘫软在地上,目光转处,望着胡青青。
胡青青急得哭了出来,她不是为自己而哭,是对盖聂心生内疚。
如果不是她的这一声惊扰,怎会遭了小人的暗算?
如果一名优秀的剑客败了,那么必定是由于分心。
盖聂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的伤口,有鲜血在急涌。
人流血过多,是会死的。
胡青青挣扎着想脱身去看他的伤势,却毫无办法。
“如果大名鼎鼎的盖聂今天死在这里,想必会是令人惊讶的消息吧!”白羽笑道。
盖聂的腰突然弯了下去,最后伏在地上喘着气息。
他的面色看起来极其痛苦。
对白羽来说,唯一能表示他愤怒的就是用生命、用鲜血。
因此,他走向胡青青,从她的手里鲁莽地抢走了盖聂的剑。
“如果一个从不出剑的人死在自己的剑下,一定很可笑吧!”白羽羞辱着盖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