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以两国和谈落下帷幕,北延二皇子前往中圣京城为质,北延百年不犯边疆。
边境又恢复了以往的平和与安宁。
出征不到一月,终于可以回京。
不同的是,回来的路上,又多了个落魄的皇家子。
北延的二皇子神秘至极,虽然一起走了一路,可玉挽从来没见他。
好在她也并不好奇,大家相安无事,一直到近中圣京城的时候,玉挽才见到二皇子的背影。
晚霞铺展在半边天空,他就着一身黑衣,坐在河边的岩石上,孤零零的。
玉挽觉得他背影有些眼熟,只是一时没有想起来在哪儿见过。
士兵们成群结队的围着火堆吃饭,他一个敌国的质子显得尤为格格不入。给他送的饭放在他身边,没有动过。
热腾腾的饭菜渐渐凉透,他也没有动一下。
玉挽想,王室里养出来的孩子就是不一样,饭菜说浪费就浪费。
“军营里的饭菜虽然不如皇宫的珍馐,可好歹也吃点儿吧,何必要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玉挽又拿了些饭菜递给他。
二皇子喉咙中碎出一声低笑,而后动了动稍显僵硬的手臂,侧过身去接。
玉挽愣了愣,这声音……
她低头,恰好和他的脸撞上。
“阿墨?!”玉挽瞪大了眼睛。
“换了身衣服你就不认识我了?”阿墨挑了挑眉,端着她给的粥自顾自的喝起来。
玉挽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番,玉挽席地坐在他身边。心里想着:分明一个半月前他还是在山上迷路的落魄少年,转个头就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子。真是世事无常。她托着下巴,不住的感叹:“半月不见,你怎么变成了北延的二皇子?”
“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一直都是北延的二皇子,何来‘变成’一说?”
玉挽轻哼一声:“真是没想到,北延的二皇子竟也落魄到去寺庙里给人做杂役的地步。”
阿墨将碗里的粥喝完,把碗放在一边:“如今这境地,倒不如去做杂役来得舒服。”
他语气隐有自嘲,不复之前轻快。
玉挽想到他现如今的境地,不免有些尴尬。
阿墨看了她一眼,反而安慰她:“好歹我们也是一起打过杂的交情,你在我面前没必要如此拘谨。”
玉挽叹了口气,问他:“我们一起走了一路,怎么你今天才出现?”
“想知道?”
玉挽乖巧的点了点头。
阿墨故作神秘:“天机不可……”
玉挽压了压声音,打断他:“少废话,快说。”
阿墨从善如流:“前些日子在军队里的人不是我,自然不敢轻易露面。”
玉挽不敢置信:“你们竟然敢玩儿这种瞒天过海的手段?”
“这和我可没有关系。”阿墨赶紧撇清自己,解释道,“我一直在安国寺里打杂,你们前线的消息传到我这里需要时间吧,我得到了消息再赶到军营也需要时间吧。白流风又不会在回城等着我过去,中途调换自然是最省事的办法了。”
“你既然知道了自己要被送到中圣为质,怎么不逃走反而还要自投罗网?”
阿墨轻飘飘觑她一眼,玉挽觉得莫名心虚,她刚别开头,就听他道:“若我此前与你不识,你听到我跑了的消息恐怕得主动请缨去捉我回来了吧?”
玉挽:“……”
话是这么说没错,只是这种事情心知肚明就好了,何必再说出来?
玉挽赧然,被他戳破了心思,愈发不敢直视他。
阿墨轻笑一声,没再继续逗她:“你们太子殿下愿意出手保我,我自然要承他的情。”
他站起来,懒洋洋的伸了个腰,“说起来,还是得谢谢你。”
玉挽摸不着头脑:“谢我什么?”
“谢你保我一命啊。”
她一脸茫然。
“你是上辈子修了多大的福气,竟能得白流风为你百般筹划。”阿墨长叹一声,“这等好福气,真是让人羡慕不来!”
他语气中的艳羡太过明显,玉挽怔愣一瞬后开始呲牙乐,说出来话让阿墨一阵牙酸。
“福气自然是好的,你在中圣多呆几年,说不定也能沾染我的两三分福气。”
阿墨捂着右脸,做酸倒状,嫌弃地挥挥手:“你快回去吧!没见流风太子已经望穿秋水了吗?!”
说着,他朝着一个方向扬扬下巴,玉挽顺着看过去,果见白流风正立在营帐门口看她,离得远,辨不清神情,只觉他身影甚是萧索。
玉挽忍不住扬起嘴角,朝他挥挥手,尔后和阿墨告别:“那我便走了,有事你随时找我。”
“快去吧快去吧!”
玉挽提着裙子小跑着过去,在白流风面前两步远处堪堪停下。
白流风面上浮起一抹温柔的笑,上前一步,单手攥着袖子擦拭她额头上的一层薄汗,又将她额角散乱的发丝理好,道:“跑这么快做什么。”
玉挽憋着笑:“这不是见你一个人孤孤单单,所以赶紧来发光发热温暖你嘛。”
白流风扬眉:“温暖我?”
玉挽一本正经的点点头。
他忍不住笑容更大,屈指在她额头轻弹:“小没良心的,早些时候怎么不想着过来找我?”
玉挽长叹一声,皱着脸道:“早些时辰你专心理政,我不好打扰啊。”
白流风意味深长道:“我正好还缺个侍书添墨的人。”
玉挽眼睛骨碌碌转一圈,她素来闲不住,侍书添墨这等文雅事她可是万万做不来的。沉默片刻,玉挽赔笑道:“小女子粗人一个,恐不能胜任。”
“无妨,我来教你。”
玉挽连连挥手:“在下愚笨,还是不劳你费心。”
恐他坚持,玉挽小心的对着他笑,清澈的眸子里尽是祈求,看上去很是害怕被白流风抓过去陪他理政。
白流风觑她,似笑非笑:“发光发热?”
玉挽小声辩解:“心意到了就好了啊。”
“温暖我?”
玉挽:“……”
她摇着白流风的手臂,浑然不在意的撒娇:“你看我这不是过来了嘛。你也知道,侍书添墨这等事太过无趣,我这么一个闲不住的人,让我坐一会儿还好,一直坐着也太为难我了。殿下,你就行行好,饶我这一次。”
白流风本也就没想拘着她,顺势道:“那此次便放过你。”
玉挽喜上眉梢:“谢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