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挣扎离开,他只当无理取闹。
她语带哭腔,他只当存心示弱。
可一个人不管如何算计,眼神是最做不得假的。
眼前的女子,眼里的情绪一股脑的涌上来。他甚至都无需揣摩,便能察出其中的落寞、委屈、难过、悲伤、失望……
真真切切,半丝也没有作假。
白流风心头微滞,声音喑哑道:“我……”
“不用解释!既你这么厌恶我在你眼前出现,我待伤好之后便收拾行李回京城!”
玉挽语气恶狠狠的,只是配上着梨花带雨的模样,委实没有气势。
“我何时说过厌恶你出现在我面前了?”白流风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腕,生怕他一不留神,眼前的女子就会离开他的视线。
“玉儿,你出现在我面前,我求之不得。”
白流风看着玉挽,眸光真挚,语气温柔而又坚定。
有女玉挽,求之不得,心心念之;
求之既得,唯恐失之。
他辗转反侧,寤寐思服,唯独不敢出现在她眼前。不是因为不在乎,而是因为太在乎,才会惶恐不安。
这座南方的州府中,有一个他忌惮十分的人。
那人不如他太子之尊,却也是中圣顶级贵族;
那人不如他与玉挽长久相识,可却早早表白心迹;
那人从来都善待玉挽,而不似他一般总是将她气的火冒三丈;
那人……
不论那人做了什么,最重要的是,玉挽是因着他而来的南境。
为此不惜损坏身体。
与玉挽相识多年,此女几乎可以说是他一步一步培养起来的,她害怕受伤,因着身体经脉不喜习武,生性懒惰,不喜出远门……
可是为了来南境,她几乎做遍了她全部不喜的事。
清歌说过玉挽是为了他才来的南境,可他却更加惶恐。心里希望清歌说的如实,理智却告诉他南境还有一个叶易阳。
玉挽自然不知道白流风心里的百转千回,只是终于安分了些,不再挣扎。
眉目娇软的女子看着白流风,低低控诉:“你不理我。”
白流风缓声道:“我这不是一听说你出了府急急忙忙的便赶过来了吗?”
玉挽打量着白流风,素来衣角不沾灰的男子如今确实有些不修边幅,风尘仆仆,一看便是急急忙忙的赶路,碎发还贴在额边。
玉挽不由眉开眼笑。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颇有些狼狈的白流风。
见玉挽终于雨过天睛,绽开笑颜,白流风的劣根性又忍不住生了起来。
“你还在养病,我若是时时出现在你眼前,岂不是你天天都要因为口角胜不过我而郁结于心?”
白流风打趣道,“说起来,我一忙碌,倒是让你过的分外舒心啊!”
玉挽笑容一僵,咬牙切齿:“作为一个男子,整日里以欺负我为乐,你倒是很有风度呀!”
白流风毫不在意玉挽的讽刺。
反而背过身,指了指自己的背,示意玉挽上来。
玉挽哼哼,看着极不情愿的爬上了他的背,可是清冽的眸光里盛着止不住的明媚:“本姑娘是见你太过真诚不好推拒,才勉为其难的接受你的好意!”
语气里女儿家的娇俏尽露无疑。
白流风含笑道:“嗯。”
白流风走起路来四平八稳,其人看着清瘦俊挺,可是脊背宽厚,虽说凸起的骨头有些咯人,可是让人无端的觉得踏实。
玉挽这一哭一闹很是耗费力气,这两日心里又装着事,睡的委实不大好。
可在白流风的背上,和他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女子平稳的呼吸声在耳边回荡,白流风唇角弯弯,步伐放的愈发的平稳。
清歌径直回了府,倒是比耽搁了许久的二人提前到府中,见府中没人,便站在门口等着二人归来。
若干年后,清歌年老之时,也依旧清晰的记得她所见到的一幕:风姿俊朗的男子小心翼翼的背着女子,女子软软的趴在他背上,即便沉沉睡去,依旧唇边带笑。男子缓缓走着,步履稳健,还时不时的偏头去看背上的女子,然后加深唇边的笑意,继续背着她稳步向前。
清歌后来也见过许许多多的相爱之人这般行走,却只有这一对,让她记忆深刻。
乃至于,经年不忘!
怎么会忘呢?
得是有多互相信任,才会在一个人的背上沉沉睡去?
得是有多倾心以对,才会觉得只是背着一个女子就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一个是日后执掌四海五洲的九五至尊,一个是低贱如泥的小小乞丐。可是气质风流,却意外的相和!
清歌上前迎了上去,还未说话,便见白流风示意她噤声。
清歌了然。
玉挽这一睡睡的极是安稳。
醒来时已经过了晌午,玉挽揉了揉饥肠辘辘的肚子,起身寻找清歌。
清歌听到动静便走了走来,见玉挽已经起身,笑道:“殿下担心你白日里睡的久了晚间不好入眠,吩咐我过了晌午便喊醒你,你倒是自觉,省得我还担忧扰了你的清梦被你记恨!”
玉挽微笑,问:“白流风呢?”
“殿下方才急匆匆的出去了,好像是河边安置的百姓出了些事儿。”
“先前赈灾一事不是很顺利吗?”玉挽疑惑的问,最艰难的一段时间已经过去了,最近应该很是平稳才对啊!
清歌摇头:“我也不大清楚,殿下听到消息脸色登时就变了,午膳都没用完!”
玉挽心头一沉,白流风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纵是泰山压顶依旧面不改色。能让他瞬间变了脸色,定然是极为棘手的事情。
“饭菜还在厨房温着,你将醒来也应当饿了吧?我去把膳食端来!”清歌见她依旧保持着捂肚子的动作,不由笑道。
玉挽皱着眉头,本来还有些饿,如今听了清歌的话倒是不甚在意了:“清歌,我心里有些不大安稳,你若你还是同我一道出去看看!”
清歌一愣,却也道:“你伤势未愈,如今出去只能平白的让殿下担忧,倒不如好生在这里待着,也能免了殿下的后顾之忧!”
“况且,殿下协理政事多年,总不会出了岔子的!湖州这么多的官员又不是吃干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