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神放什么礼花?!”巴尔木嘟囔道。
“人族的花样就是多，还是我们兽人实在。”
说话间，六七人从黑暗中悄然现身，持刃围住了营地。
“不要做无谓的抵抗，兽人在集源城作乱杀人，统统拿下由鬼道场处置。”为首男子纵声喊道。
“胡说，我们来表演，怎会杀人，你们是强盗吧。”
巴尔木吃惊匪浅，眼睛瞪得铜铃一般。
“哼，拜神坛死了那么多人，有没有杀人，跟我回去便知。”
“凭什么跟你走，我们要等族人回来!”
麻衣人不再理会，手轻轻一挥，示意抓人。
一时间火光电光大作。
巴尔木、巴尔雅系荒蛮鹫部巴族堂兄妹，此番氏族四十人应鬼道场之邀，赴集源城百圣会演绎鹫神图腾，巴尔兄妹今夜未随车入城，留守营地，顺带照顾两名患病的族人。
巴尔雅未习法术，微末法力仅能开开储物袋，点亮光石。
但兽人的移动速度远非人族可比，巴尔雅一个纵身即避开了呼啸而来的火球。
麻衣武者最低也是武徒后期，按理对付她绰绰有余，却一个个面色凝重，毫无懈怠之意。
她手持一根黑色铁棍，黑光滚滚而过，重重砸向最近的武者。
兵器相交，火星四射，武徒后期的麻衣人手臂巨震，加成了法力的毒龙枪堪堪握住，他口中念诵咒文，身边蓦然升腾起一股绿烟，一条粗大的碧蟒凌空蹿起，张开血腥大口，一咬而下。
侧后两名同伴相拥而上，鬼头刀同时狠狠斩落!
巴尔木抄起一对乌金大锤，迎面而来的麻衣首领一声冷笑，手指点处，两名鬼甲武士一左一右，手中重剑同样是狠狠斩下。
麻衣首领赵蓬，后天中期，召唤出的鬼甲士皆具备后天实力，轰隆声中，乌金锤金光大放，巴尔木双臂一沉，他咬紧牙关，奋力抵挡住来剑。
鬼甲士一击不成，左边甲士招法一变，重剑拦腰狠扫，右甲士抬剑再斩，巴尔木大吼一声，乌金锤左右开弓，全力捣出。
轰隆，巴尔木踉跄倒地，金锤脱手飞出，他手臂酸麻，头昏脑胀，鬼甲士重剑呼啦斩来，眼见便要砍掉他的脑袋，赵蓬紧急收回甲士，一掌拍在巴尔木后背。
“单靠蛮力，岂能是我的对手!”
他抛出一条黑索，结结实实捆住了巴尔木。
那厢巴尔雅身子滴溜溜一转，铁棍荡起一层层的黑光护住头顶，两柄鬼头刀和碧蟒，几乎同时猛烈打在光罩表面。
光层轰然炸开，巴尔雅口吐鲜血，单膝跪地，一只手已抬不起来。
“留活的，绑起来!”赵蓬喝住欲伤人的弟子。
却在此时，营地西北角两条黑影倏忽赶到，鬼道场武者只见到一黑一赤两道光芒亮起，赵蓬的脑袋飞起，巴尔雅身边的麻衣人也在一瞬间被红光斩成了两截。
贺正挥砍漆刀，赵蓬附近三人应声而倒，另一边骨傀寒血刀既狠且快，干净利落杀掉了最后一个。
巴尔姐妹尚未彻底反应过来，贺正和骨傀即杀光了所有鬼道场武者。
贺正扶起二人，低声喝道:“带上你们的人，跟我走!”
……
贺正驾碧玉舟赶到，沿途脑中灰点狂颤，磅礴意念涌入他识海：“不惜一切代价救人!”
……
贺正拉过驼车，巴尔兄妹颤巍巍搀扶来患病的族人，贺正一把将四人推上车，驼车冲出营地，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多谢壮士搭救!”巴尔木支起身子说道。
“不用，我在观礼台亲见，你族人受人陷害，苍鹫幻影被人施法，发狂抓死十数人。”
“啊，到底怎么回事？”
“不忙说，你先帮着驾车，我找找东西。”
贺正说完便在赵蓬的储物袋里翻找起来。
驼车行于平地，驼马速度不慢但脚程有限，贺正估计一个时辰后鬼道场武者即会发觉异常，碧玉飞舟装不了五人，故而急于在赵蓬等人的储物袋中寻找飞行用法器。
袋里那些瓶瓶罐罐、玉匣书卷、灵材灵药，贺正一律视而不见，他急匆匆扫视几眼，目光落于一艘骛秀木雕刻而成的精美昉船。
骛船!贺正大为激动，与玉舟类似，骛船乃玄界常见的飞行法器，有了此船轻松很多，无需大费周折，变换路线逃跑。
巴尔兄妹服用丹药后好转，脸上渐渐有了血色。
耳畔风声呼呼，驼马奋蹄飞奔，灰黑鬃毛高高扬起，沙土地激起一路烟尘。
“驼马速度快够，但不知能跑多久？”贺正问巴尔木道。
“可全速奔跑一个时辰，不充分休息的话，速度会大幅减慢。”
“嗯，待驼马力尽，我们改搭法器飞行。”
贺正与巴尔兄妹互通了姓名，问起荒蛮族兽人族群的情况。
荒蛮族兽人，结成“狮、兕、虺、熊、鹫、鲛、狼、岩”八大部落，各部落以供奉不同的蛮神区分。
巴尔兄妹归属鹫部，所在氏族为巴族，是鹫部三族中最弱的一族，巴尔家又是巴族最弱的一支，巴族族长来自最强的一支巴力家。
“三个月前，巴族族长突然来到巴尔家，同来的还有巴泰家的巴泰克修，以及一名罕见的人族武者。”
“人族武者自称汪三，邀请我们赴集源城百圣会演绎鹫神图腾，许诺酬谢三十车兽肉和二百只牛犊。”
“等等，不是吧，就这点普通的东西?巴尔家有多少人?”
巴尔木面现愧色，“不瞒道长，巴尔家五百多口人，一年来活得凄凄惨惨，食物短缺，放养的牛羊群也越来越小。”
“这么惨?吃都吃不饱，发生什么事了?”
“鹫部和狼部、岩部拼杀太狠，损失惨重，其中以巴族牺牲最大，巴族领地雾锁峡谷又发生异变，兽群大幅减少，其他物产稍丰富的地区亦遭人强占，巴族的日子因此越过越差，而我们巴尔家可以算最惨。”
“哦”贺正示意巴尔木继续。
“族长巴力突大人对集源之邀不怎么情愿，十分勉强，巴泰克修却说得天花乱坠，胡吹全是为巴尔家着想，汪三则言辞恳切，再三表示辛苦巴尔家一趟，有劳我们了。”
“巴尔乌特家主考虑再三，最后答应了下来，收了人族五车兽肉和三十头牛犊，挑选年青男女四十人，按约定时间去了集源城。”
贺正寻思:“集源城动用鬼道场六七名后天武者，如果仅仅为抓四十兽人，借此来重挫巴尔家未免小题大作，故事后面应该有更深的阴谋。”
他随即问道:“巴尔家乃至巴族有什么仇家?特别是人族的。”
“人族的肯定没有，我巴尔家一向实力弱小，只能跟着其他家行动，在蛮族中也谈不上有明显的仇家。”
“好吧，再说说蛮族各部落的关系。”
“荒蛮八部，各部落最尊者为酋长，八部酋长组成酋长会，再推选出蛮族大首领，称为蛮主。”
“前任蛮主三十年前归天，此后八部一直未能选出服众的蛮主，蛮族从此混乱不堪，战祸连年。”
“鹫部的情况怎么样?”
“情况不容乐观，我部的实力已从八部的中上沦落至倒数。”
巴尔木叹了口气，满面愁容。
“贺…贺道长为何要救我们这些不相干的蛮族?”躲在巴尔木身后的巴尔雅终于大起胆子问道。
“我看不惯人族中卑鄙无耻的小人，路遇不平嘛。”
贺正当然不会说出灰点催促的真相。
“不必着急，待回到巴尔家再做打算。”
“事情没那么简单，但你族人只是被抓走当做人质，性命无忧，你俩也不用太过担心。”
贺正安慰心急火燎，惦记族人安危的巴尔兄妹。
驼马呼吸声渐重，浑身湿透，马唇的血色越来越少，唾沫夹杂着血丝，再跑下去必力竭而死。贺正停下驼车，解开驼马缰绳，在兄妹不舍的目光中放归其于山野。
“上船!”
……
集源城南门山谷，兽人营地。
四名后天武者，其中一人疑问道:“赵师弟不见踪影，兽人没收拾就仓皇逃走，营地有血迹和烈焰灼烧的痕迹，难道师弟和弟子们遭遇了不测?”
“汪三，你有何分析?”
“很难说发生了什么，漏网的兽人实力平平，经不住赵道长一击，除非有厉害的对头救走了兽人。”
“放屁!谁敢在集源城杀鬼道场的人?!”
“嘿嘿，程道长别急，跟着驼车轮辙，追踪下去便可查清楚发生了什么。”
“且慢，少的几个兽人无足轻重，按原定计划行事，我们先回集源城。”
……
六千里外，骛船停了下来，放眼一片茫茫荒漠，稀稀拉拉长着些草甸灌木，与凉州的景色倒有几分相似。前方迷雾重重，高崖峡谷若隐若现，巴尔家的领地已近在咫尺。
“飞了一日一夜，总算到了，你们回家去吧。”
“恩人救了我们，请到家中坐坐。”
“不了，你们需早做准备，最多十天半月，鬼道场的人就会来找麻烦，这件事背后极可能有一连串的阴谋。”
“我们等不了十天半月，明天就纠集人马去集源城要人!”
蛮族不似人族细腻，尽管贺正一路与兄妹说了很多，巴尔木始终不相信有所谓更大的阴谋。
……
目送巴尔兄妹搀扶族人离开，贺正忽然一阵心烦意乱，他脑中的灰点不知为何，再度不安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