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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纵火犯昆汀

「我的名字,叫做昆汀,从我记事开始,我所看到的的,便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我的父亲,是一名铁匠,话虽如此,他也不是城市里那种名为蒸汽技师的伟人。仅仅只是在一个边陲的村落,为村民打打铁碗,做把菜刀,修修铁锅的程度。但是我依然为他自豪,如果失去了他,那村子里的工具便不会更新,也没人去修补。」

「就算是闲下来时,他也会一直坐在炉火前,用结实的手臂,不断去敲击铁块,把它塑造成自己希望得到的形状。每当疲惫不堪时,他都会坐在家门口,吹着风,与我一起看着远方的麦浪,谈论他的梦想——制造一个不论何时何地都能起火的装置。」

「我......享受着这个过程。我喜欢风箱的轰鸣、喜欢金石的碰撞、喜欢淬火的声音。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等我长大后,也可以成为一名铁匠。」

「但是命运,如同嗤笑我小小的愿望一般,狠狠地将其撕烂,既然居住在边陲,那么也自然要面对一些威胁——外族人的威胁。明明已经足够远离南方的森林了,明明已经足低调了,但是,依然没能逃过那些入侵者。」

「火焰在整个村落燃起,木材燃烧的噼啪声充斥着耳膜,数年的生活就在这一天付之一炬。但是,我却不得不逃跑,不得不离开,因为我是全村的希望,要把敌人入侵的事情,告诉军队,只有军队才能扫平这一切。」

「然而,我又一次被背叛了,无数次死里逃生,风餐露宿,换来的却是边防军队的视而不见,如果这次事件被帝国知道了,他们一定会被问罪。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瞒下了这件事,同时,要将唯一知情的人——我,处理掉。」

「就在这样的逃跑过程中,我因为饥饿而昏倒了,等我醒来时,身上已经被铁链牢牢锁住,那一天,我变成了奴隶。」

「明明是帝国最大的城市,西斯顿却依然充斥着像我一般的奴隶,或者说,几乎整个西斯顿都是踩在奴隶的背上运作的。而我的故乡,据说被当做了强盗的行径。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革命,开始了。」

「宛如是天赐的良机,革命的一大目标就是——解放奴隶,我轻松地逃走了,而在那混乱的街道上,我一眼便认出了一个人,一个曾经驻守在边境的,追杀过我的人。」

「大概是升迁了吧,我竟然在这里遇见了他,而他却依旧不知廉耻地逃跑着,明明是士兵,却在这场革命中逃跑了,就和当时一样,一次次地逃脱了自己的职责。」

「那么,就只有我能惩罚这样的人了,只有我能让他背上他一次次逃走的罪责!——我这么想到。」

「我不断地跟踪着他,看见他逃入了一间破败的危楼,如今是革命时期,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我借助嘈杂的声音,用杂物将房门堵死,用一堆废品将危楼团团围住,随后,掏出了蒸汽打火器。」

「多么的可笑,明明这是父亲的梦想,但是在西斯顿,这却是连一个奴隶主都能用起的小物件。不过,无所谓了,无论是奴隶主还是眼前这个男人,都会被这东西烧死。」

「嘈杂的尖叫声一直没有停止,火焰也不断攀升,木质的房间很快便被火焰吞噬。」

「大门传来了急促的敲击声,但是那里早就被我堵死,而一楼的窗口也满是火焰,过了一阵,如同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他从二楼跳了下来。」

「丑陋的尖叫声充斥着耳膜,但是我的心情却无比的畅快。没错,我所经历的一切苦难都是来自面前这个人和他的同伴,明明父亲那样坚信军队会救我们,但是他却轻易地背叛了我们!」

「男人的腿似乎受了伤,只是躺在地上尖叫着,让我升起了一股无名之火,如果是真正的疼痛,又怎么会顾得上发出尖叫?和我所遭受的苦难来讲,区区从二楼跳下又算得了什么?」

「你还记得我吗?我这样问道,理所当然地,他完全没有印象。就是被这样的人毁掉了自己的一生,让我更加气愤。」

「我将早已准备好的破布点燃火焰扔在他的身上,看着他惊恐的表情和无助的尖叫。我用瘦弱的手按住了他的手臂,让他无法逃离这火焰,尽管这也会让我被灼伤,但是那又怎么样呢?看着他瞳孔中映出的,我因疯狂而扭曲的面容,宛如另一个人,但是,那也是真实的我,而让我变成这样的,就是正在我面前燃烧的这个人。」

「看着眼前焦黑的人形,我露出了笑意,那是我第一次感到如此畅快,这只是第一个,我会找到那些人,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一定……」

……

“昆汀,纵火,谋杀,伤害,你的罪行数不胜数,你还有什么需要辩解的吗?”看上去老态龙钟的法官,一副高高在上地样子,宣读着我的罪状。

“我没有错!都是他们不好!他们都是帝国的士兵,我的一切都是被他们夺走的!”

“现在他们是列登尼亚的国民!革命已经结束了,你有什么资格去剥夺他人的生命?你为了杀一个人在城区纵火,又伤害了多少人?他们难道有错吗?”那你又有什么资格来审判我?我忍了忍,还是把这一句话憋了回去。

“还有一人,我还需要再处理掉一个人就可以!”

“够了!我不允许你继续扰乱法庭了。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发出犯罪声明,昆汀,你就适合呆在监狱里一辈子!”

伴随着这句话,我知道,我失去了所有的机会,最后那个本应受到惩罚的人,依然在逍遥法外,忘记了自己的罪孽,恬不知耻地活着。不知道在监牢里待了多久,连仇恨与愤怒都几乎要熄灭一般。

“喂,你。”

我缓缓睁开了双眼,难以置信的是,在这样的深夜,竟然有一个小女孩会出现在监牢之中。

“不要大声叫出来。”虽然在这样黑暗的环境下几乎看不出她的相貌,甚至连轮廓都难以看清,但是我还是很确定,这稚嫩的声音绝对不会超过15岁。

“你,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为什么能出现在这里?”我张开干裂的嘴唇问道。

“只要是存在黑暗的地方,我都会出现,我是这个城市的夜之女王。纵火犯昆汀,你的心中有着难以抹去的仇恨和强烈的怒火,更可贵的是,你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行动力。”她伸出了手,仿佛是在邀请着我一般继续说道:“成为我的力量吧,我会帮你完成你的复仇。”

明明是孩童的戏言,我却难以拒绝,她的话语仿佛有着让人难以抗拒的力量,我缓缓握住了她的手,明明还是孩童,那只手却无比粗糙,几乎能和父亲那双打了一辈子铁的手媲美。

月光缓缓照在了她的脸上,我看到了那张满是决意的脸庞,不禁笑了出来。啊,这家伙,是货真价实的啊,如果是她的话,一定可以做到。

在我握住她手的瞬间,监牢的门吱呀地打开了,在这样寂静的夜晚,我跟着面前的女孩如同在无人的街道上散步一般,离开了监狱。在路过一个拐角时,我的头上被套上了袋子,虽然吃了一惊,但是我丝毫没有反抗,因为我相信她是夜之女王,那么夜晚就是她的时间,这里是她的王国。

似乎是对我的表现相当满意,她在我前面笑了笑,身后的人推了我一把,让我继续跟着。怀揣着忐忑与不安,我被人架着在黑夜中走了几十分钟,虽然不会摔倒,但是却异常难受。

终于,我们停了下来,随着一阵开门声,我头上的袋子被摘了下来。

“啊,这......”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我的仇人,那个部队的最后一人,就被捆绑在柱子上。

女孩走近了男人,马上有人递给她一杯水,她将水泼在男人脸上,一瞬间便让他醒了过来。

“啊!啊!什么?求求你,放了我,我什么都没做,拜托,求求你!”男人一醒来,便大声求饶着。

女孩对他说道:“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这么多天,我们没有碰你一根毫毛,我来,也不过是想要你回答几个问题。”

“我说,我说,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什么都说。”

“很好,我就喜欢诚实的人。”女孩笑着在他身边转来转去:“告诉我革命前,你都做过什么?”

男人慌张地回答道:“我,我当过士兵,但是革命开始我就逃走了,我什么坏事都没做过!”

女孩继续问道:“嗯,不错,你没有撒谎,那么,你是在哪里当士兵的呢?”

“我是,在城门当门卫,再之前是在南部驻防。”

“很好,那么驻防部队的责任是什么呢?是为了防止南方的樊族入侵帝国吧,但是我听说有个边陲的村子,曾经被樊族屠杀、烧毁,但是你们却无动于衷呢。”

“不,不是,我们没有,那是强盗做的!”男人狡辩道。

女孩缓缓转过来,对着我发问道:“他是这么说的哦,昆汀,你有意见吗?”

随着这一句话,男人的视线缓缓转了过来,在注视了我一阵后,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我,我知道他,他是那个猎杀士兵的杀人犯,该死,他不是被抓起来了吗?”

“哈哈哈哈哈,听到了吗昆汀,对他而言,你不过是个罪犯而已,过去他对你做过的事情,完全没有印象呢。”女孩大声笑着,在那同时,反手就拔出一把匕首插在了男人的腹部。不仅仅是他,连我都在那一刻震惊了,我从未见过有人下手如此果断,让我怀疑她是否拥有感情。

在男人叫出声的瞬间,一大团布被塞进了他的嘴巴里,只剩下了呜呜的喘息。

“昆汀哟,你想要做的事情就是这样吗?把刀刃刺入仇人的身体,然后便自我满足了吗?仅仅是剥夺了一条生命,这就是你的愿望吗?”

“我,我......”我语塞了,她说的没错,我只是一厢情愿地想要复仇,完全没有考虑过下一步,而且目标达成这一瞬间,我的心中也毫无满足感与成就感,涌上心头的只有空虚和失落。

“从一开始,你的目标就错了啊。”女孩走进了我,对我说道:“复仇的对象是士兵,不对吧,这真的都是士兵的错吗?他们只是放过了一批蛮族,让你做奴隶的不是他们,让你被关了这么多年的也不是他们。”

“真正错误的,是西斯顿这个城市,是列登尼亚这个国家啊。”

“时至今日,依然有像你这样的人蒙受冤屈,在监牢中度过余生;有些人空有一腔怒火,却只能忍辱负重苟且偷生。昆汀啊,我需要你,这个国家已经没救了,就算是蒸汽革命,也不过是在虚伪的帝国上建造了另一座海市蜃楼。我想要改变这个城市,改变这个国家,而你,也需要对这个毁了你一生的城市发泄怒火。成为我的力量吧,昆汀!”

“啊,啊!”终于,我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我行动的理由,眼前的这个人,值得让我为她付出,她说的没错,我真的需要复仇的对象,是这个城市,而她,则会为西斯顿带来新生。

“这是我的荣幸,我的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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