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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兽灵者

天色已然黯淡,雪天林地的夜很安静,一小片空地上亮着一团篝火的火光,火光的旁边坐着两个人,两人正围着篝火烤着火,附近的树上还拴着一匹正俯着头吃着干草的白马。空气中已经能够闻到篝火上吊着的那口铁锅里传来的阵阵肉汤的香味。

火焰映红了尉的脸,他的眼睛正认真地望着篝火上那口被铁丝吊着的铁锅,锅里炖着的肉汤正冒着滚烫的泡泡。尉拿起一把勺子在锅里搅拌了几下,又舀出一口汤汁尝了尝,随后从行囊里装着的一个罐子中取了些盐撒了进去。

西恩正翻动着被串在树枝上的两块面饼,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尉的一举一动,像是在观察他。西恩发现这个尉小子无论做任何事都是全神贯注,一丝不苟,无论是打铁还是煮汤又或是战斗,他都是如此。眼前这个十五六岁的小鬼是一个十分执着,又很较真的人。

在这安静的黑夜里,两人沉默了很久,最终两个男人之间的沉默被西恩打破。西恩问道:“你挖到了?”

尉正握着一把小刀往锅子里削着土豆,他顿了顿神看了西恩一眼说道:“挖到了。”

“看来你如愿以偿了,那是什么?”

见西恩这么好奇的样子,尉将随身的牛皮包打开将里面的黑金石掏出来托在自己的手上。令西恩意外的是,尉居然将珍贵的黑金石丢给了西恩。

西恩伸手接住,他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尉,那小子仍在全神贯注地盯着锅里沸腾的肉汤,往里面削着土豆。西恩很清楚这是尉对他的信任。将自己的宝贝就这么随意地丢给别人观赏,一般人可没有这个气魄。其实西恩并不了解尉的脾气,尉并没有那种气魄,相反还有些小心眼和死板。只是因为尉完全信任西恩,所以才同意西恩碰他的东西。

“这是黑金石,是我一直在苦苦寻找的材料。”

“原来是黑金石。”西恩观赏着手中的黑金石,脸上并没有多少惊讶。

见西恩如此反应,尉却是惊讶了。

尉不再削着土豆,他有些激动地问道:“你见过黑金石?在哪里?”

西恩确实见过黑金石,毕竟出身于王族世家,他什么稀罕物件没见过。

“这种石头我确实见过,十岁那年我在我家的收藏馆里见过一颗,和这个一般大小。”

尉的脸上顿时复杂了,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和自己相处了好些天的人手里居然也有黑金石。

尉激动道:“你能不能转让给我,你可以开任何条件。”

“看样子这黑金石对你真的很重要。”

“很重要。”尉一脸正色道。

见尉如此诚恳的表情,西恩却是将黑金石还到了尉的手里有些遗憾道:“很抱歉,我帮不了你,至少现在还帮不了你。”

“为什么?”

“你是我的朋友,我自然是很想帮你,但是家族的收藏馆是属于整个索隆一族的,里面的物品我无权调动。除了索隆一族的领袖之外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触碰收藏馆里面的物品。那收藏馆里放着的都是对索隆家族意义非凡的物品,那颗黑金石就镶嵌在我的曾祖先使用过的法杖之上。”

“那还真是遗憾。”尉咋了咋嘴,继续低头往铁锅里削着土豆。

“抱歉,我只能说我无能为力,虽然我很少说‘无能为力’这个词,但是,你知道的,王室家族中并不只有我一个直系血脉,我只是继承人的候选者之一。”

“没关系,或许哪一天我可以说服你的家人将那块黑金石转让给我。又或者,我可以帮助你坐上宝座。”

西恩见尉的嘴角上扬,便也嘿嘿一笑,他自认为尉说的只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可是他猜错了。西恩还是不了解尉,事实证明这并不是句玩笑话,他是认真的。

尉舀了一碗肉汤递给西恩,西恩身上披着一件厚厚的毯子,蜷缩起身子,双手捧着一只用木头的做成的碗,吹了吹肉汤冒出的热气。

“对了,这一路上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不能看百眼食人妖的眼睛?”西恩小心翼翼尝试了一口热汤后问道。

“百眼食人妖的眼睛有幻视效果,如果和他的眼睛长时间对视,你就会被它催眠。它会欺骗你的眼睛和大脑。”

“我真是越来越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人了,据我所知,魔怪已经有近千年没有再出现过,我一直以为那是传说中吓唬小孩的童话故事,直到我今日亲眼所见。”

“我只知道这些对于魔怪的了解就像是生存的本能,它就在我的脑袋里,那就像一本书一样,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它就会告诉我应该怎么做。至于这种本能是从哪里来的,我自己也不清楚。”

时间在两人一问一答的交谈中流逝,不知不觉已经入了深夜,森林中不断落下的雪花已经停止。尉站起身拿一根树枝起在营地的周围画了一个圆圈将营地包围起来,紧接着他又在圆圈内快速地画出了一些铭文和奇怪的符号及矮人那古老的语言。

“这是隐匿图阵,待在这个图阵内野兽闻不到我们的气味,看不到我们的存在。所以,今晚,我们不必担心野兽,但火堆不能灭,我们不能不提防这林子里其他的东西。既然这里出现了食人妖,谁也不能保证这附近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魔怪。我来守前半夜,后半夜由你来。”

说完尉便背着那一捆牛皮包裹还有那一把长弓爬向了一颗矮树的顶端,这棵树的高度并不足以让他躲避危险,尉爬上树只是为了获得更广的视野。他的手臂上大地与山之印被激活,向周围释放出了一道感知能量。从现在开始,每隔一段时间尉都会激活一次大地与山之印,这就犹如一台精密的感知机器时不时地会向周围散发出一百零五步的感知能量,地面和地下的活动变化都逃不过尉的感知。

此时同一片林地中一支十几人组成的马车队正点着油灯和火把连夜赶路。整支队伍中传来了阵阵铠甲和兵器金属碰撞的声音。微弱的火光照亮了这些人身上金属制成的半身甲以及那随身携带的刀剑兵器。

这些人中绝大多数是男人,还有几个同样英明神武的女人。女人的身上穿着束身半身甲,腰间配着长短剑。从打扮行头上来看,这些人都是战士,那脸上和身上的老旧伤疤更说明这些人是一群经验丰富的战士。

此刻看来,这些人面露疲惫之色,他们应该来自远方,赶了很久的路。从他们铠甲上溅着的干涸血迹来看,他们之前应该经历过一些战斗。而选择在夜晚的林地赶路,要么他们对自己的实力十分的自信,自信到能够应付任何可能出现的麻烦,要么他们是迫不得已,一分钟都不能耽搁。

突然走在最前头的一个男人拉起了马匹上的缰绳,使得胯下的黑马停下了脚步,他随即举起右手示意队伍停下。队伍中的人依次举起右手向后面传递着停止前进的信号。

这个男人身上除了一件半身铠甲之外还披着一件厚重的黑熊皮草,那一双老鹰一般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前方黑暗无光的森林,鹰勾鼻正努力地嗅着周围的空气,似乎在捕捉着空气中的信息。他身后的队伍中一个同样身着半身铠甲,脸上有一道刀疤的红发女人骑着白马走到这个男人的身旁问道:“首领,前方有什么情况?”

这个被女人称为首领的男人皱了皱眉头,将手放到腰间的佩剑剑柄之上道:“空气中有很重的血腥味,传令下去,注意警戒。”

女人同样皱眉看了前方漆黑的森林一眼,便扯动缰绳向队伍中走去,女人对着队伍比划了几下手语暗号。

暗号的内容是:前方情况不妙,注意警戒。

所有人看了暗号后纷纷拔出各自随身的兵器,取下各自的防具,队伍的队形也立刻变换了模样,他们组成了一个骑兵的防御阵型将拉着货物的马车包围在中间。

警戒中的队伍继续前进,那女人和首领并排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又走出将近一里地,首领再次停下。首领对女人道:“罗丽丝,探查一下。”

这个叫做罗丽丝的女人取下背上的一张弓与三支箭,箭头上缠绕了一团泡了煤油的麻布,将箭搭上弓弦,用火把点燃箭头上的麻布。嗖!箭啸声在耳边响起。三支箭同时被射向了一个方向。着火的箭在空中划过三道火焰的弧线,照亮了前方的道路,最终刺入百米开外的雪地里。

远处火光照亮的地方站着一只爪子,那是一只狼的爪子,在火光的照耀下一只只狼抬起了正在进食的脑袋,嘴角边挂着鲜红的血肉看向弓箭射来的方向。一双双幽幽的眼睛在前方黑漆漆的森林里出现,这些狼无视了脚边的火焰,它们并不畏惧火光,它们不是普通的野兽。

马车队的突然到来打扰到了它们的进食,它们很不高兴,纷纷亮出獠牙,额头上都亮起了一个奇怪的月亮模样的符号。

突然焦躁不安的狼群安分下来。一头浑身漆黑,体型更是比一般的狼大了三倍的狼一脚踩灭了弓箭上的火焰,向前迈着优雅的步伐走来。这是这支狼群的头狼,他的额头上同样亮起了月亮的符号,随着头狼额头符号的亮起,其他狼的额头上也会亮起,就好像整个狼群的情绪变化都会随着这只头狼的情绪而发生变化。

“是妖狼,火焰对它们没用。”罗丽丝对着身边的头领道。

首领掀开头上盖着的皮草跳下马,然后向着狼群走去。

罗丽丝对着身后的队伍做了一个暗号手语道:没有命令,不许妄动。

狼群惊动了马匹,众人正在竭力安抚焦躁不安的马匹。只见那首领向着那头狼走去,头狼也缓缓向那首领走来。双方就像正在对峙的两支军队,各方的首领走向了战场的中央进行谈判。

头狼俯视着面前这个卑微的人族,额头上已经有了进化标记的野兽已经不再是普通的野兽,而是进化成了更有智慧,更有力量的妖兽,此刻首领面对的便是妖兽中的妖狼。这种妖狼是妖兽中极难对付的一种,它们依靠的不仅是锋利的爪牙和可怕的本能,它们还能够很好地运用聪明的头脑,具有极强的组织性和纪律性,说它们是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一点都不为过。

突然头狼对着首领露出了獠牙和凶狠的模样,额头上的月亮符号更亮了几分,狼群的其他成员几乎同时亮起了额头上的月亮符号,露出了獠牙,对着对面的不速之客发出了严正警告。

噌!噌!噌!一阵拔剑的声音响起。马车队中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面对对手的威胁和挑衅他们第一个反应便是亮剑。

就在这时,首领的喉咙里居然发出了令所有人都听不明白的怪异声音。队伍中的其他人自然是听不明白,可不代表在场的没人能听明白。头狼这时的反应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它收起了暴露的獠牙,额头上的月亮符号也变得黯淡些。这表示它的警惕心和敌意都已经大大降低。更令人惊讶的是头狼的喉咙里居然也发出了和首领一样的声音。

这一狼一人正在用语言交流,而他们使用的语言自然不是普通的语言,而是兽语。人族中只有一类人才懂这种能和拥有极高智慧的妖**流的语言,那便是兽系召唤师中的兽灵者。

“我是兽灵者埃尔多斯。”

头狼意外道:“兽灵者。一个人族的兽灵者。很少见到能够得到自然之神青睐的人族。我一直以为兽灵者只有热爱自然,性情温柔淳朴的精灵一族才能胜任。看来你们人族还没有坏到骨子里。自然之神仍然没有抛弃你们这个族类。”

“没错,每个种族都该拥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不是吗?”

“我很怀疑,你们人族有没有改过自新的决心。”

“我的族人已经在改变了,和我一样得到自然之神青睐的人族兽灵者还有很多。”

头狼沉默片刻后道:“嗯……自然之神是仁慈的,既然是她的选择,那我也无话可说。我的孩子们正在进食,你们的出现带有敌意,我不得不提防。”

“不要误会,我们只是路过,并无恶意。”

头狼盯着面前的兽灵者埃尔多斯的眼睛看了片刻后道:“我相信你。我们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但你的人不能打扰到我的孩子们。记住,森林的夜晚属于我们,并不属于你们,我想你身为被自然之神选中的兽灵者应该不会违背自然之神定下的规矩吧。”

“我当然不会破坏规矩。”

“很好,那么从现在开始直到天亮之前,你们不能跨过这条界限。”说着,头狼用尖锐的爪子在一人一狼中间的地上划了一条线。

“遵守规矩,我们便能相安无事。”说完,头狼便转头走开。

马车队的众人见狼群隐匿在了面前的黑暗之中纷纷松了一口气,没有人愿意和团结又聪明的妖狼开战,众人将武器收回了剑鞘。他们看向首领的目光满是崇拜和敬畏,原来他们的首领居然还是一个兽灵者。依靠他的谈判,他们今晚避免了一场恶战。

埃尔多斯回到队伍后骑上马对身边的罗丽丝道:“命令队伍后撤五百米,今晚我们在这里扎营休息。”

“明白。我会多安排一些人守夜。”罗丽丝回答道。

“不必了,有妖狼的狼群在,其他的生物不敢靠近。大家都很累了,留下两个暗哨,其他人休息,明天天亮之后我们继续赶路。我刚刚和头狼达成了协议,天亮之前不会去打扰它们。”

“可他们是狼!一群狼!”罗丽丝强调着,他希望首领能够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

“它们是妖狼,我们应该庆幸,没遇到别的妖兽,妖狼是自然之神的恩宠中最守规矩,最讲原则的一类。告诉所有人,今晚谁要是私自出营坏了我的规矩,那就不要怪我不念旧情。妖狼可不会介意再多一份饭后的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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