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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儿子 (三)

小玮上小学了。

上学的第一天,小玮就迟到了。

迟到的具体原因,因为年代久远,大妈已经记不起来了。

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因为磨叽!

习惯了慵懒的生活,生活节奏一下子快不起来。

赶到学校的时候,新生入学仪式已经开始了。

操场上站满了学生,自南向北,由高年级至低年级;所有的老师站在自己班的后面;前面有一个水泥砌成的大台子,校长、教导主任等校领导在讲话。

还是那位体育老师,把小玮从姥姥手中接了过来,说了一句:“怎么现在才来。”

姥姥还没来得及解释,小玮就被体育老师带走了。

体育老师带着小玮从队伍的后面领到一位年纪很大的老师面前,“这是你们班的。”

年纪大的老师把迟到的小玮领到了应到的班级的队伍里。临走的时候,好像还狠狠地看了他一眼。

小玮胆怯的一直是半低着头。

对于第一天开始小学生活;第一次这样长时间的离开姥姥包办生活模式的小玮来说,真的感觉有点害怕。

因为这位老太太一样的老师长的很丑,满脸的横肉和皱纹。一点都不友善。

后来小玮才知道,这位老太太一样的老师姓张,的确也是学校里出了名的严厉老师之一,因为她是从一所特殊的学校——工读学校,专门管理不听话的“坏”孩子的那所学校调来的。

那位老太太老师也没有一位迟到这件事情对小玮怎么样,这让小玮松了一口气。

可是,这位老师的出奇的严厉,也让小玮感到心有余悸:一位上课时还在调皮捣蛋的男孩子被这位老太太揪出了课桌椅,到教室最后边去罚站了;一位男同学因为和同学打架,被这位老太太拧了嘴巴子,还请了家长来学校;这位老师上课的时候,只要发现有说话的、或是“干私活”看小人书(现在叫漫画)的、听课的时候走神儿的……就会用教鞭使劲儿地敲一下讲台,搞得小玮总是一激灵一激灵的。

因为小玮从小到大,从没有去过幼儿园,一直是姥姥姥爷照顾,爸爸妈妈教文化,从没有和同龄的小朋友们一起生活学习过,没有集体生活的经历,所以,他不知道什么是打架、调皮。更是从来没有挨过大孩子或大人、长辈的打。所以,他对这位严厉的老太太一样的老师总是敬而远之。

每天小玮上学、放学都是有姥姥或姥爷亲自接送;每天早、中、晚三餐,都是由姥姥精心准备,端到面前的。吃过后才去上学。

在上学的路上,小玮有三件事情,令他至今有着非常深刻的印象:

有一位中年妇女,每天带着一位小男孩来上学,每天手里都替孩子拿着书包,牵着孩子的手,一句话也不说;在他们两个人不远的地方,总是跟着一位身材高大、魁梧的叔叔,也是一句话不说,紧紧地盯着前面的中年妇女和孩子。三个人从不和其他家长说话、打招呼,小男孩也从未和其他孩子走在一起过,他的手始终被握在中年妇女的手中。这个孩子和小玮也不是一个班级的,所以小玮对这位男孩子一点都不了解,只是每天在上学的路上,偶尔可以遇到。

时间长了,小玮才从大人的嘴里得到了答案——这位小男孩的爷爷是中央的一位领导;中年妇女是他家的阿姨(保姆);那位身材高大、魁梧的叔叔是爷爷的警卫员。为了让孩子养成良好的简朴的生活作风,从来不用小轿车送他们上学。这样做,更是怕造成很坏的影响。所以,每天都是步行来学校上学。

这第二件让小伟铭记于心的事情,就是老师为人师表的榜样行为。

有一天上学,姥姥送小玮上学。一位老师从他们身边走过,小玮连忙打招呼:“x老师好!”这位老师也连忙回应道:“你早上好!”随后,老师向小玮的姥姥也微笑着说:“您又送孩子来了?”姥姥连忙说:“是呀,车多,不放心。”

“那您慢走。”说完,老师急匆匆的走了。

这位老师是年近五十的美术手工老师。她身穿深蓝色呢子大衣,灰色的毛线围巾规规整整地围着,叠放在大衣里面。白净的皮肤,头发不知道是自来卷儿,还是烫发,剪得短短的,显得格外的利索。

老师每天都是干干净净的样子。无论是衬衫还是呢子大衣,都是熨烫的板板实实的;春夏秋冬,裤子总是裤线笔直;搭配得体。在老师这个群体里,她的穿着打扮总是最有气质的。

这位老师说话总是温文尔雅、和颜悦色。从没有听过她训斥过哪个学生。无论是和其他老师还是和学生讲话,从没有大声说过话。学生们都非常喜欢这位和蔼可亲的美术老师。

这位老师向前走了十几步,突然停住脚步。原来,她发现路边叠放的木板,有五六根粗的铁丝向外探出有十几厘米。“怎么这么能这么放呢?多危险呀!这要是有孩子看不见,不就伤到了吗?”老师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用手把所有探出来的很费劲儿地一根一根铁丝向后折回去,又把这些铁丝拢到一起。从地上拾起一块红色的砖头,压在铁丝头上。还用手掌使劲儿向下按了按砖头,以防砖头压不住铁丝又折回来。最后,老师看看没有安全隐患了,这才从手中的黑色皮包里拿出手绢,边擦手边继续向学校走去。

姥姥和小玮在后边看到老师的全部举动。姥姥禁不止啧啧称赞,道:“这位老师多负责任啊!怕孩子们剐到,撞到。这放东西的人也太不负责任了,明明知道这里离学校这么近,每天那么多孩子上下学都要经过这里,还这么随便放东西。这位老师太好了。这么一个小小的细节都看在眼里,说明她心里时时刻刻都装着孩子呀!好人啊!”

那是一年夏天,一部描写工读学校、工读学校的学生们的生活、情感的电视连续剧正在热播。小玮有一天在教室办公室,听到老师们聚在一起聊天,大家都异口同声地赞扬这位美术老师的女儿:“你女儿演的真好!……”小玮这才知道,这位老师的女儿,就是剧中的女主角,现在已经是我国当今著名喜剧小品的明星、影视大腕儿了。

第三件事情,就是小玮在学校门口挨了一记耳光。那天中午上学,快要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一个比小玮大很多的男学生骑着车从小玮身边慢悠悠的过去。小玮一眼就见到男孩脚上穿着一双雪白雪白的耐克牌运动鞋,红颜色的logo格外的醒目,非常的漂亮!

那个时候,帕西诺、耐克的运动鞋就是非常高档的消费品了,不是每个家庭的孩子都能穿的起的。

小玮发自内心的赞美了一句:“勾耐!真漂亮!”

小玮的声音虽然不高,但还是让那个男孩子给听到了。他停下自行车,等小玮走近他时,问小玮:“好看吗?”

小玮抬头看着这位比自己高出一头半的学生,一下愣住了,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还是实事求是地回答道:“好看。”但语气有些胆怯。

啪!一个耳光打在小玮的脸上!

男学生一个字都没有留下,骑车走了!

小玮觉得那个委屈呀!

从小到大,从没有挨过任何人的揍!从小到大,都是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模式下活着!从小到大,都是在赞美声中长大的小玮,万万没想到——

今天!

人生中的第一次挨揍,是因为由心底里发出的真实情感!赞美别人也要挨揍?!

小玮心里真觉得不可思议!

“以后还是有话在心里说吧!”小玮摸着被打得发热的半边儿脸,一边告诫着自己。

在小玮上小学的那个时候,大街上经常会出现学生打架事件。板儿砖、菜刀是最常用的武器。平板儿三轮车、自行车是最常用的交通工具。有时候,两拨人打架,有骑自行车的、有坐平板儿三轮车的(一辆平板儿三轮车最多可以站着或坐着六七个人),从一条街的这头儿一边叫嚣着、谩骂着追打到一条街的另一头,有的时候还要更远远。场面非常的野蛮。

打架的原因就是学校附近的秩序非常混乱:有时候是因为高年级的同学或是社会上的闲散小青年,在学校门口抢小同学钱引起的;有时候是因为“范照”、俩人或两拨人“照眼儿”(相互看着不顺眼、谁也不服谁、都觉得自己牛X引起的);有时候是因为“磕婆子”引起的——就是两个男生同时喜欢上了一个女生,要一决高下,让女生做出选择。有的时候这种一决雌雄的行为,女孩子都不知道。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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