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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酣战配酣酒

红衣老者一掌打出,自带回转之风。他心中恼火,打定主意不能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小子好过。

一击毙命,其不便宜他了?非得折断他双手双脚,在碎他胸脊,看看是他命硬,还是自己手段狠!

韩风晓倒是心思纯粹,只想要打死这个老杂毛,省的他再出来祸害人。

一拳一掌,砰然相撞。

红衣老者眉头微皱,只觉掌力翻江倒海,却无扭断骨头的畅快之感。

再看那个少年,再次平地而起,不过这次没有升空,而是随着他的掌风,覆转而起!

他这一掌力道就像打中了河流,发力时水花飞溅,力竭时,水流回落,又是一滩活水。

这便是韩风晓这些天琢磨出的应对之法。

之前那一战,他以山根之重,确实挡住了覆转乾坤的一掌,还把他弹了出去。不过如此以力斗力,反倒是韩风晓自己伤的更重。要不是贪狼“大发慈悲”,护住了他的五脏六腑,怕是他已经成了那个小厮黑牢中的新来住客了。

事后韩风晓发觉,硬抗不如借力,若是他身不载重,只会被风头扔到天上,却不会伤及根本。

当然,只靠这般机巧,他还是没法胜过覆转乾坤。

不过,刚才复观心路,韩风晓有所开悟,想到遇事不可只“问心”,还要“明晰事理”。

放到招数上,就是“借彼之法,复施吾技”。

韩风晓对招的这一拳看似刚猛,实则空乏。就在拳掌撞击的一瞬,历时化拳为爪,以五指反扣住对方的五指。

为了练成这招还有个小插曲。韩风晓当时找莎冬儿演练,结果被罗兰撞见。不过时机不太好,刚好看到两人手拉着手,十指相扣……

韩风晓眼神一凛,抓住红衣老者不是目的,后手才见真招。他心念一动,称了个轻纱之重。

红衣老者只觉得脚下无根,竟然被自己的掌力反转而起。

一个白衣少年,一个红衣老者,以手互擒,凌空起舞……

这场面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韩风晓凌空一周,双脚踏地,稳如磐石。

可那红衣老者就没这么好的身法了。本就被韩风晓钳住一臂,受制于人。又受到称重的制衡,失去了自身重量,一时无法掌握平衡,狠狠的摔倒在地。

这一摔力道不小,却没有什么声响,晃晃荡荡,落地后又弹了起来。

韩风晓可没那“尊老”的好心肠,全然不顾红衣老者的满脸凄然。抡起胳膊,将他再次砸向地面,如同摔打一只布偶。

这一次是脸着地……

覆转乾坤,一代枭雄,就算是那场与神火的争王之战,也是鏖战不敌,屹立俯首,口服心不服。他哪受过这般屈辱,被一个村野小杂种抡来摔去,何况还是当着明里暗里一众神修的面,这般颜面扫地,让他日后如何在封途洲称雄?独占这一州神道机缘?

红衣老者手上发狠,一股劲力运与掌心,如同一团不断积聚的旋风,风眼处响起“桀桀”兽吼,虎啸龙吟。

这是覆转乾坤压箱底的手段,名为“蛟噬”。以覆转之能压聚神息,形成无形的龙卷,一招打出,有破山之势。而且一击得手,神息肆虐,再生回旋气刃,纠缠不散。好似蛟龙猎鲸,缠绕啃食,直至刮光血肉,只留下森森白骨。

至今为止,这招他使过六次。除了对付神火那回,被她本命火蟒一口吞掉,火借风势,成了一条通天火龙。此外皆是战无不利。

不过红衣老者有些犹豫。现在一手被锁,若是用了此招,杀了这小子,这条胳膊也保不住了,有些得不偿失。

红衣老者瞥向天角,那个翘发少女他认得,也是少年的帮手。这小子可以冒死替魔女夜姬挡下一掌,对这姑娘自然也不会吝惜性命。

不过他这早以成名的老前辈,不仅失手于一个下三阶的少年,竟还要用小人伎俩害人性命。这传出去着实太难听了!

红衣老者稍有犹豫,韩风晓已经再次发力,又将他摔向一边。

红衣老者吃疼,不由闷哼一声。心中盘算:看来这小子是不打算“得饶人处且饶人”了。他还这般婆婆妈妈,哪还有当年称雄时的风采?

不过是个不知名姓的小丫头,无杀也便杀了。要怪就怪她遇人不淑,和这小杂种沆瀣一气。

至于别人会怎么说,等他囚了神火,称霸一州。看还有谁敢再嚼他舌头!

红衣老者把心一横,抬手一掌,手中积蓄已久的蛟噬破空而出。不过他的目的不在偷袭,而是要引开韩风晓。所以先前便故意漏了些马脚。

韩风晓有了之前一战的经验,处处留心。见老者另一手神息搅动,便知存了杀招。只不过,他没料到这一招不是打向自己的,而是毫无防备的罗兰。

千钧一发,哪轮得着他左右思量。

韩风晓毫不犹豫,一把将红衣老者甩开,飞身而起。

那道龙卷速度极快,韩风晓又无法御风,只得竭力减轻身重。血脉中的贪婪似乎很是忌惮那股杀招,不仅不帮忙,反而开始搅动神息,让他身形不稳,如同酩酊醉汉。

罗兰和一旁的小厮都瞧出了端疑,却看不见那道无形之刃。

面对不知底细的招数,逃跑便是下策。罗兰秀眉紧锁,双翅羽翼青光凛凛,好似一层层缓缓燃烧的细碎火种。那个小厮只是嘴上义气,危急时刻,竟然恬不知耻的躲到了少女身后。

杀机一线,险象环生。

韩风晓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不过罗兰也是有惊无险。

在那道蛟噬即将击中罗兰之际,一条烈焰大蟒从天而降,直接将其吞入腹中,发出了一阵“噼噼啪啪”的炸裂之声。

火蟒饱餐一顿,有些慵懒的扭头过蟒头,大嘴一张,朝着罗兰就是一口黑烟。

罗兰心惊之余,根本没有防备这一手,又被熏得灰头土脸。她一边擦脸,一边吵吵道:“神火!你出来!我和你没完!”

宝冠姑娘从空中缓缓落下,火蟒再次系回腰间。

她也不看张牙舞爪的翘发少女,而是狠狠瞪着红衣老者,恼怒的呵斥道:“技不如人,就使这贼匪手段!你还有点廉耻之心吗?现在给我滚远点!再让我看到你,不用外人动手,我便亲自清理门户!”

红衣老者一向威风跋扈,看到自家王主,却不敢又半点脾气。微微俯首,御风退入了林中。不过心中积怨又深了几分。

宝冠姑娘朝着已经赶来的少年略一扬头,说道:“韩风晓,这次有愧于你,我记下了。你若还想找他寻仇,以后来我封土,你们公平厮杀,我定不会阻拦。你若是想为你那朋友报仇,也可以来找我。我也不会以势压你。不过今日我是为斩神而来,不便与你动手。”

韩风晓略一抱拳,认真的说道:“那就一言为定。刚才你救下罗兰,我是要谢你的。可是徐重义的事也不算完,我定是要找你讨个说法。不过……”

韩风晓话锋稍缓,“到时候我想先听你说下事情缘由。”

宝冠姑娘有些意外,她上下打量着少年,几日不见,倒是少了几分莽撞性子。心镜更亮了,神道也通畅不少,确是个少年英雄。

神火突发奇想,若能把他留在身边做个王从也不错,比起覆转乾坤,倒是更合心意。不过她随即便打消念头。

眼下时局迷乱,她那封国更是麻烦不断。覆转乾坤虽然贼心难改,却有些狠辣手段,比起眼前之人,倒是更为合适。

其实神火早对红衣老者的作为颇为不满,可她还要处处维护,也是有此缘故。

神火定了下心神,那些乱麻一样的国事以后再想,现在她还有正事要做。

宝冠姑娘缓缓落在锄刀所在的“孤岛”上,却没急着去碰那把神物,而是朗声说道:“夜姬,出来吧!我们这样拖着只是在浪费时间,还不如痛痛快快的打完,活着的拿宝贝!”

一片阴影下,莎冬儿显出身形。这次没穿黑袍,而是让影魅停于脚边。

她寒着脸,简短的应道:“正合我意。”

宝冠姑娘扫视一圈,继续说道:“除了夜姬,还有谁不甘心于此物失之交臂?也不妨现身一战,省了那些算计。正面交手,只要知难而退,我便不下杀手。可若有谁还敢使出刚才那般偷袭手段,我便把他烧成焦炭!”

这位王主姑娘虽然年龄尚轻,不过二八年华,却没有哪个神修敢轻视之。

想当年,她不过是个黄口女娃,便能洗身煮湖,只身灭三国,吓退万骑屠魔军,成为这片天下第一位神选王。就算她一再用本命火蟒压制着袍子下的冲天火气,也没有谁敢触她的逆鳞。

鬼魅小厮被她瞥了一眼,只觉置身火山炼狱,使劲摇着头。罗兰虽然一脸不服气,却也没多说什么。红衣老者也没走远,不过碍于神火戒言,不敢离得太近。反倒是跟着神火同来的大狗风牙安静的趴在阵法之外。之前的那个大个汉子还困在小厮的黑牢,生死不知。

韩风晓已经压下贪狼的翻江倒海,微微运气调息。他刚才一战,虽没受伤,却消耗甚大,现在正好借机恢复元气。

神火与莎冬儿都已拉开架势,火蟒和影魅各护其主。

这时林中响起一阵马蹄之声。

山林中本无马道,乱石杂木也不适合马匹行进。可那阵马蹄声一场清脆,如踏平川,畅行无阻。

而后数骑白甲军士突然冲出,为首的俊朗小将拉住缰绳。他抹了一把脸对身后同骑的紫衣少女说道:“紫灵,谁说我喝酒误事了?这不是刚刚好嘛!”

紫衣少女撇撇嘴,一副懒得理你模样。

身边的中年军士赶快打圆场道:“少将军说的是,既然没有误事,小姐你就别去和老将军告状了。”

紫衣少女杏眼一瞪,中年军士立马闭上嘴,一脸苦相。这次可是少将军主动找他要酒喝的。还说“酣战之前必要酣醉一场”。一坛子酒他可一口没喝着!这要是回去受了罚,也太冤了吧。

少将军为难的说道:“紫灵,你现在再生我的气,等会我要是战死了,你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可就是,‘喝喝喝!再喝我就不嫁你了!’你说,你是不是要过意不去了?我知道你过意不去,做鬼都不会安心的!”

少女见他这副死样子,微愠道:“什么做鬼也不安心!你就不会说点吉利的吗?”

少将军嬉皮笑脸的说道:“你要是舍不得我死,那我就不死了!”

少女实在没辙,推了他一把。“大战将至,你怎么还有心思玩笑?”

少将军正色道:“咱爹不是说过,越是大战越要‘心如杯中酒’吗?”

少女脸颊微红,嗔怪道:“我还没嫁给你呢!什么咱爹!”

少将军咧嘴坏笑道:“那你还是要嫁我的喽?”

少女见到中了计,再次扳起脸。

少将军不再逗她,翻身下马,对着阵中两个姑娘说道:“捉对厮杀,太过无趣。我也来凑个热闹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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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浪,生于70年代,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黑龙江省作家协会签约作家,鲁迅文学院第十五期高研班学员。若干诗歌、中短篇小说发表于《飞天》《文学界》《山花》《作品》等数十家期刊,多篇小说被《小说选刊》等报刊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