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可真是翻脸无情,当上了亲王,便想不起我这故人了?”狐若此刻口吻宛如一个惨遭抛弃的怨妇。
虞妁见气氛有些尴尬,先出声问道,“司呈为何而来?”
“我已禀告圣上,跟你们一同去阜阳查案。”
虞妁皱了皱眉,道,“我为何没听说父皇下旨?”
“这还用圣旨?我爹给皇上说,是我害得五公主坠崖,这次跟五公主一起去查案,随行保护五公主,也算是戴罪立功了。”狐若斜靠在塌上,媚眼如丝。
“怎么,你爹舍得让你哥自己在司奉局?”南伯逸风笑问。
“这有何舍不得?更何况,我哥去忙别的了,也没工夫在司奉局带着。”狐若芊芊玉指搅弄着一缕青丝漫不经心的答道。
“久了不见司贡,不知司贡现在身体如何?”尉迟西岭关切的询问。
“有劳将军记挂,还是老样子,”狐若敷衍道。
“狐若还有哥哥?司奉不是只有狐若一个孩子吗?”虞妁有些好奇,向南伯逸风问道。
“司奉还有一个儿子,在狐若之上,叫奉之,现任司贡一职,因自小体弱多病所以甚少出门,你不认得也正常。”南伯逸风耐心的解释。
“原来如此,那司贡可是和狐若长得一样妖媚?”虞妁勾起嘴角,带着一丝戏谑的看向狐若。
“呦~公主这是打起了我哥的主意?他自小体弱多病,整日求医问药,自然也长了一副病容。”狐若提起哥哥,眼神暗淡了许多。
虞妁见状转移话题,道,“待明日出发,咱们可以扮成探亲的前往蝾县。 ”虞妁接过安青准备的汤婆子递给狐若。
“探亲?阜阳山高皇帝远的,哪有什么亲戚?”南伯逸风有些纳闷。
“有,阜阳乃是安陵王的封地,父皇的侄子,本宫的堂哥。”虞妁笑道。
尉迟西岭赞同的点了点头,道,“此计可行,一来可以微服探案,二来,还可以看看安陵王的近况。”
“他能有什么近况,左不过是养鸟种花,坐吃等死罢了。”南伯逸风喝了一口茶接话道。
“怎么?这安陵王原是个纨绔子弟?”虞妁好奇的问。
“非也,他是苦命人……”南伯逸风提到他的身世有些感伤,低头叹了口气。虞妁和狐若对视一眼,问道,“既然他非纨绔子弟?那为何封地出事他却不知情?”
“他非纨绔子弟,当年先皇立国,他父亲乃先皇麾下战将一名,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南玄二年,先皇封他父亲为安陵侯,镇守边关,怎奈敌军攻破城池,他爹战死,他娘在大帐内自尽以保全清白,留下一个四岁遗孤,先皇念及他爹的战功,封他为安陵王,赐皇姓,等同于皇上的亲侄子,爵位世袭,终生俸禄。他自小在宫中与皇子公主们一同念书,十岁那年才回了封地。”
虞妁听完以后了悟的点了点头,“如此说来,他是个无权无势的王爷?”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他也没什么好争的,终生俸禄,一辈子也花不完的富贵,后来先皇下旨,即便他日后造反杀头,那也可免死一次。”
“呦~这不就相当于是做神仙一样了?”狐若在一旁听的满心羡慕。
“可不是吗,他倒也是懂事,不仅没造反,连皇商都没有,就安安稳稳的吃俸禄混日子,整天逗鸟养花,妾室成群,也可怜了他那一身雄心壮志!”南伯逸风提到他也是一脸无奈。
“我对他倒是感兴趣的很,相信不久咱们就会见面了。”虞妁一脸向往的说。
“呦~咱们五公主是打算去当他们家的鸡头?”狐若手里捧着汤婆子,对虞妁打趣道。
“我怎么好和你抢?”虞妁端起茶喝了一口,回怼道。
“哼~”狐若媚眼如丝的瞥了虞妁一眼,娇嗔道,“我可没说要去当他们家的鸡头,阜阳那小地方,贫苦的很,我才不屑去受那罪!”
“阜阳并不穷,山水都美的不得了,而且物产丰富,也算个宝地。”尉迟西岭给狐若解释道。
“不管穷不穷,本公子都不能去受那罪。”狐若娇媚的白了尉迟一眼,后者笑着摇了摇头。
“公主,三公主来了。”
“她?她来做什么?本公子不愿意见她~”狐若媚眼一瞥,不耐烦的说,“给她说,我们商量正事呢,不方便她在场。”
“是~”戏时看了虞妁一眼,答应下来。
“慢着。”虞妁一脸宠溺的看着狐若,柔声说,“咱们这一去,不定什么时候回来,说不定三姐也是关心咱们,就让她进来吧。”
狐若看虞妁这么说,也不好再阻止,“行了行了,随你们吧,让她坐会儿就走,别一直碍本公子的眼。”
众人都没再说话,过了一小会儿,南伯云湘进了屋,环视一圈,笑道,“妹妹这儿好生热闹啊~不像我那儿似的冷冷清清。”
“是啊,明天就要出行了,便想着和他们商量一下出行事宜。”
“唉~听说妹妹从猎场回来受了伤,也没腾出空来看妹妹~这又听说妹妹要和三哥去查案,我倒是担心的紧~”南伯云湘拿出手绢轻轻的试泪,骄纵造作,看的虞妁一阵恶寒。
“三公主刚说完你宫里冷冷清清,这会儿又说忙得很,难不成公主整天和鬼打交道?”狐若一脸嫌弃的瞥了她一眼。
“司贡说笑了,我自然要替母妃打理诸多事宜,协理六宫~”南伯云湘眼神冷厉的瞪了狐若一眼。
“湘儿,狐若是司呈,不是司贡……”南伯逸风低声提醒。
南伯云湘听了逸风的话竟然掩面笑了起来,“呦~哈哈哈哈,你瞧我这记性,是啊,奉之才是司贡,我怎么弄混了?唉~久了没见奉之了,只怪大司奉爱子心切,竟不舍的让奉之出来~”说完看了狐若一眼,嘲讽似的说,“戴罪立功就是戴罪立功,何来的罪,何来的功?司呈心里可得明白。”
一瞬间,屋里气氛尴尬到了极点,狐若隐忍着不发作,双手死死的抱住汤婆子,连眼圈都泛了红。
“司贡如何?司呈又如何?狐若就是狐若,哪怕是成了小厮,也是变不了的,更何况,司奉对狐若的期望和栽培是有目共睹的,有些话,还是不说为好。”南伯逸风端起茶杯吹了吹浮在上边的茶叶,头也不抬的说。
南伯云湘脸色铁青,语气冰冷,道,“你们慢慢议事,本宫先走了~”话毕头也不回的出了门,南伯逸风也起身跟了出去。
“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贱婢生下的孩子果真没教养!本公子再怎么样也是满朝上下公认的司奉之子!若不是有几分皇室血统,她恐怕早死的全尸都没了!”狐若在她背后破口大骂,南伯云湘紧紧的攥住拳头,疾步出了秋斓宫。
“湘儿!”南伯逸风从背后叫住南伯云湘,叹了口气,道,“湘儿~你为何总是和妁儿作对?”
南伯云湘转过身一脸恨意,道,“我与她作对?我何曾与她作对了?莫不是她出了什么事都要怪到我头上!”
“度芊掉落悬崖,妁儿和狐若在崖下遭暗杀,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情!”南伯逸风神情严肃的低吼。
“呵~是我又怎么样?你去父皇那儿告发我啊~你去告诉他一切都是我做的,你去啊!你眼里只有南伯虞妁,何曾有过我!你们都是!你们只看到了南伯虞妁,何曾看到过我!”南伯云湘已经近乎疯狂,南伯逸风见她这样只好死死的把她搂在怀里,低声安慰,“不要这样,妁儿从来没想过和你争什么,你的都还是你的,不要再伤害妁儿……”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南伯逸风只觉得脸火辣辣的疼,南伯云湘双眼燃烧着恨意,咬牙说,“我的是我的,不是我的还是我的,她今天有的一切,日后我都会比她好十倍百倍!”说完转身离开,南伯逸风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有些心疼,但更多的是可惜,自己深爱的女人,自己终究是救不了她。
南伯逸风拖着脚步回了屋里,虞妁和狐若似乎再说什么有趣的事,笑的不亦乐乎,看南伯逸风进来,众人收住了笑意,狐若看见他脸上的巴掌印,冷笑一声,道,“行了,本公子回去休息了,不在这儿浪费心神了……”
“公主,末将也先行告退了。”尉迟西岭和狐若对视一眼,一齐出了秋斓宫。
原本热闹的正殿瞬间安静下来,屋里只剩下呼吸声和碳火烧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唉~”虞妁叹了口气,站起身坐到南伯逸风身旁,抬手抚上他的脸,极尽柔情的说,“她打你了?”
“嗯……”南伯逸风不知道该做怎么解释,只好如实回答。
“疼吗?”虞妁用手指勾住他的下巴,让他面对着自己,把脸贴在他耳边,柔柔的问。
“嗯。”南伯逸风微微皱眉,他不太喜欢现在这个姿势,也不太喜欢这个样子的虞妁。
“咯咯~”耳边响起虞妁银铃一般的笑声,惊的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刚要起身离开,却听到她话音一转,语气冷冰的说,“疼就应该记住!我和她的事,你没法管,也管不了。你就安安心心做你的三皇子,然后,给她收尸!如果你敢坏我的事,别怪我不顾及同胞之情。”
南伯逸风被她震的一愣,这还是他那个娇柔懦弱的妹妹吗……
虞妁说完站起身整了整衣服,回到榻上,慵懒的靠在那儿,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时候不早了,三哥也早些回去休息吧,别耽误了明日出发。”
南伯逸风站起身,机械的出了秋斓宫,心里却是空荡荡的,像是丢了什么东西,但又想不起来是什么。
多年后他回忆起来,才发现,从那一刻,虞妁就已经从他心里抽离,然后再也没住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