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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险中逢凶

惊叫声从飘渺的森林深处传来,随夜色的凉息一起,像风吹麦浪,层层刺激着森林各处的生物,它们有的似惊弓之鸟,扑腾着潜入自己的深穴;有的则精神抖擞,警惕着环视自己的领地;有的却大梦初醒,迷懵片刻后又重整睡姿.......当然,这声传到奎恩耳中却又是另一种意味了。

“奥赫?!”他立即辨认出了少女特有的音色。手中的剑却没有迟疑一丝,绕开石人骑士的夹击,犀利地砍断了其中一个的小腿。

奥赫还活着,不过她好像遇到危险了!

这样的想法在奎恩心里狂野地滋生,扼住了他的心头,火急火燎的骚热与窒息压抑着他的胸口,又好像罩住了他的头脑,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有往声源处一探究竟的狂热念头。

不过,现在的他只能止步于达浅谷的入口处,因为光这里的石人骑士就同时出现了两头,更不用提在那片皎洁月光下暂眠的遍地石骸了。

轰隆!

被奎恩砍断小腿的石人笨拙地翻倒,但仍尝试着用它的大手抓住奎恩。另一侧,完好无损的那个重整架势,倒抡起石剑纵刮而来。

奎恩依然腹背受敌,不过经过一番周旋,原本堵住谷口的石人已经不自觉中让开了一个身位,从叶隙间倾斜而下的月光丝织成一条毯,照亮前路的触目惊心,连接着枝间的月色帷幕,预示着好戏开场。

不管了!

奎恩不顾两侧石人的来势汹汹,铁定了心往它们之间的空位里冲――他要甩开这些烦人的石头佬,直接去找奥赫!

然而浅谷之中遍布着假寐的石头人,就算是这条月光小道也不例外。奎恩前脚刚落,周围受到惊动的石人骑士立刻缓身而起,大概跑远不到两米处,石人就会完全站起来发动攻击。怎么说呢,每次都能感到石剑刮起的剑风拍碎在脚后跟,好不刺激,但也有惊无险。

幸亏刚刚苏醒的石头骑士不会发动那种加重人脚步的奇异结界,不然他真的很难脱身。奎恩在树木间快速地穿梭,黑黑绿绿的轮廓在他眼中频闪而过,踩在脚下的有狂草、软泥、盘根、滑苔,虚虚实实的替换让人无法安心,然而他没空在意,只能让粗犷的气息和鼓动的胸膛牵引自己向前。咚咚声还在身后渐起不绝,那是石人们活动的声音,它们虽然不会奔跑,不过也似乎不轻易放过目标,如果这个时候奎恩回头看,他会看到一排石人骑士踏着整齐的步伐迈进,仪仗有礼,庄严肃穆,就和真的行军一样。此刻的奎恩正踌躇于自己的方向,林层渐深,迷雾渐浓,确认方位变得如影中寻墨,他有点迷失了。但是,绝不能止步,也不能回头,他只能无法停下地前进。

忽然,林间又传来一声啸叫,似石投湖,再次激起一阵反应的回荡。这好像是奥赫射箭前的祝语,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了,她在和什么东西战斗着!

奎恩收到这条讯息,更加紧张起来。经过新的声讯传导,他稍微能辨清正确的方向了,趁着这股感觉还在,他赶紧加快速度赶过去。

呼哧~呼哧~要赶快.......

呼哧~呼哧~已经跑出森林了,地势变得开阔了好多,这样应该就不会迷路了.......

呼哧~呼哧~看到了!

残月下,断崖边,一个小小的黑影架着更加纤细的弓,和另一边的庞然大物对峙着。

那是.......什么?

奎恩的脚步戛然而止,当然不是因为他被眼前的景象吓退却了,而是因为他被袭击了。

一个巨大的肉团,从斜角的阴影里突然杀出,结结实实地把奎恩压了下去,嗯..........确切地说应该是碾了过去。

奎恩正是上气不接下气的阶段,突然被一股外力挤压到底,胸腔就像被人从底部给了一闷锤一样。更不用提全身其他的各处器官被极重物毫不留情地碾过,只觉得身体内部都变得稀烂,盛在龟裂的容器里一样。

那肉团滚出去一段距离后也停了下来,舒展成一只四足的动物伫立在旁。

“奎恩哥哥!”奥赫发现了身侧的异常,眼尖的她恰好看见奎恩被肉球压扁的情况,也不顾上对面的庞然大物,径直朝奎恩的遇难处跑来。

这一声急唤,也把奎恩粉碎的神识重新拼凑起来。他艰难地睁开眼,依稀只瞥见自己血肉模糊的身体,和不远处蓄势待发的巨大黑影。

奥.......奥赫?

闻声而醒的奎恩开始寻找呼唤的来源,他挣扎想撑起自己的上身,但剧痛使得他作罢。他听着脚步声由远及近,一股少女特有的淡香随凉风入鼻,有人费力地把他扶起身,是奥赫。

“奎恩哥哥,你没事吧?!”

不知怎的,看着小女孩那双紫晶晶的眼眸,奎恩感到一股意外的轻松,又或者是开心。就是那种得知你很在意的人平安无事之后的如释重负,奎恩觉得自己和奥赫就像血缘上的兄妹一样,这种温暖的感觉真好啊,就好像冬夜中的炉火一般。对了,要是没有这茬事,曾几何时,自己还在安德烈的铁铺里烤着火呢。

傻丫头,你到这里来究竟要干什么呀?

算了,还是先安全脱身再说。

“没事,哥哥死不了。”奎恩从溢血的嘴角里挤出这句话,然后摸索着拿出了一只淡绿泛橙的瓶子,它倒是安然无恙。饮下一口,原素的力量立刻发作,那些松散的肉骨又重新聚合起来,体内受损的器官也焕然一新,近似于篝火的橙黄光芒环绕奎恩,使他又充满了力量。

见到这道光芒,角落里的庞然大物发出恐吓的呜呀声。

“那到底是什么?”重新站起来的奎恩问道,像是在问奥赫,又像是在问怪物它自己。

不等奥赫作答,那只蠢蠢欲动的黑影自己走出了阴暗面,暴露在月光之下,向奎恩展示它的真面目:

一只猫。

一只又大又肥的猫。

不过如此形容又有些不太准确,虽然它整体看起来像猫,但有些地方未免也太诡异了。它的脸非常扁平,简直就是长了毛的蛇脸;它的嘴很大,一直开阖到脸脖交接的地方,在脸的两侧露出尖利的牙齿,整体看起来就像是在咧嘴笑一样,十分惊悚;还有它的毛发,粗砺而硬直,茂盛得如同这林地里的狂草,摸上去却是如有针扎,配合它庞大的躯体就是一件大杀器,这点奎恩深有体会。

“它们是狼戒指的守卫。”身后的奥赫淡淡说道。

“狼戒指?”奎恩在罗德兰也辗转一段时间了,一些家喻户晓的传奇故事他还是有所耳闻的,“那不是传说中亚尔特留斯的饰品吗?”

“对啊。”奥赫捏着那枚古朴的戒指,调皮地朝奎恩眨了眨眼,“这里不是他的陵墓吗?”

原来如此。

那么传说是真的?

那奥赫也是为了秘宝才来这里的?

等等,它们?

这时,远处的大地传来隆隆的声响,随着脚下迫近的震颤,又有两团黑影滚动着停在了奎恩他们的两侧,是两只同样的大嘴猫,和原来那只呈三角之势将他们围住。

“一共有三只。”奥赫麻利地架起弓,却只能朝着一个方向瞄准,她背靠背紧贴着奎恩,意思是把剩下的两头交给奎恩了。当然,这都是她自己的理想情况,一缕汗流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显然他们没有和这三只猛兽一搏的资本。“它们的皮毛很坚硬,我的箭穿透不了,非常难对付!”

奎恩自然也明白现在情况危急,大嘴猫只只都凶神恶煞,它们虎视眈眈地迫近着,前后左右可以供突围的空间因为大猫的三角阵受到限制。短时间内,他们是被困在这些猫猫之间了,更不用提还有一大队的石人骑士正在赶来的路上,简直就是点燃的引线,预知着要火烧眉毛。

“奥赫,我们要想办法赶紧离开,这里不能久留。”奎恩好像都能听见石头人的咚咚声了

话音刚落,大嘴猫却行动了,它们整齐地蜷缩成团,几乎是一瞬之间就固定好轨道,三方冲向一点,简直就是工整的几何图案。

这次的突袭虽然速度很快,但是是明面发动的攻击,而且奎恩二人时刻戒备着,所以在三颗肉球紧紧碰撞在一起之前,他们就从侧方规避开了。如果停留在原地,则会有被挤成齑粉的可能,那充沛的冲力就确实发生在肉球之间,奎恩可以肯定地感受到。

不过,这也是求之不得的机会!三只大猫正撞在一起,这就意味着它们放弃了对方位的封锁,要逃跑只能趁现在!

所以,在奎恩抱着奥赫闪到一边之后,他就决然地拉着奥赫奔跑起来,也不去察看大猫们接下来的动作。此刻,只有跑,才可存在生机!

不能往回走,那里有石人。

但是,这里是悬崖边啊,哪还有路呢?

“奎恩哥哥,那里!”奥赫的眼力好,似乎发现了什么。

奎恩顺着她指示的地方看去,原来是崖边的一条坡路,因为坡折上下都被狂草覆盖着,所以不容易辨认出来。

只能往那去了!

奎恩拉着奥赫,全力向那片夜幕中的岔坡冲去。

身后传来皮草摩擦的声音,是大嘴猫重整姿势,准备追击。

它们的滚动可是要比人的速度快上许多的,马上就会被追上,怎么办?!

那里!

在坡路的尽头,有一座破落的石塔,应该可以当做避难所。

快了快了!

奎恩发现了希望,脚下的步伐狂热起来,同时,大猫的碾灭声也在后方的草地悉索响起,越来越近,就好像是悬在脑袋上播放的催命曲,又好像是沿着脊椎爬上的贯脑魔音,一上一下的错觉已经构成了一个磨轮,绞压着奎恩绷到极点的心念。

那紧绷如丝的一念随时可能崩断。

就像这两条挣扎的生命随时可能枯萎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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