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功夫理会河伯那厮当年的光辉历史，果老在阴阳家里待了几十年，本来就是个活化石了，说不定他连东皇小时候尿床的事情都知道，可是那管什么用啊，至少人家现在不尿床。
“他当不当五灵玄同不要紧，以后当不当得上长老我也管不上，关键是我得进步啊。”赵伍有些痛心疾首道。
“你都是我的副手了，还想怎么进步。”果老问道：“难道非得把我的阁令顶下去。”
“那管什么用啊”赵伍答道：“我是说我的阴阳术得进步。”
“你阴阳术要进步干什么。”果老颇有些不以为然：“打打杀杀的事情自有别人去料理，你可以乖乖的做学问嘛。”
“我……”赵伍心道我是武林中人呐，将来要拿四十米大刀到处砍人的，我做学问干什么！
这话不能说，赵伍换了个思路，循循善诱道：“我也是水部的弟子，您想啊，咱们这归藏阁最怕的是什么？是火呀。儒家小圣贤庄牛不牛？一场大火照样差点儿把藏书阁付之一炬，当时若是有一个懂水的，会落得这个下场吗？”
“你说得……”果老斟酌了一下，点头道：“很有道理呀！”
赵伍走到窗边，引导果老向远处看道：“您看咱们的归藏阁，虽然傍水，却是依山而建，地势又高，要是真发生了火灾，这样的距离，想要逆流调水，那得多高的阴阳术控水造诣啊。为了避免您的珍藏毁于一旦，您说，我不进步行吗?”
果老认同的点了点头：“你说得很有道理呀！”接着话锋一转：“但是我不会阴阳术。”这话说得，理直气壮，没毛病！
赵伍刚起的雄心壮志被打了个精光，但还是硬着脖子道：“那我也要进步。”赵伍已经深深的感受到了时间给予他的压迫感。
“这样吧，你把你的阴阳术修行同我讲讲，说不定老夫能给你一点建议。”
赵伍纳闷道：“您不是刚说您不会吗？”
果老展颜道：“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吗？”
赵伍：“……”
“上善若水，的确是极好的阴阳术。这个术名出自老子的《道德经》，‘尚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这是至理的名言。我阴阳家前辈自脱离道家自立门派以来，为了彻底与道家划清界限，非止前贤著作，阴阳术的修行上也每每反其道而行之行之。独有这‘上善若水’，乃是水行大道之基，它至简又至深，看似虚无一物，又无所不包。”
“阴阳家有‘九水风起’、‘白露欺霜’，道家有‘万川秋水’、‘心如止水’。之所以会有这么多的术法，便是因着水无常势，既是至柔又是至刚，没有一个具体的词可以定义它，到最后只能赞一句‘上善若水’。”
赵伍想了一下，问道：“所以这个术法创造出来，就是为了歌功颂德的？”
“还是那句话。这一招是阴阳家所有水行术法的根基，但因着它是根基，所以易学难精，想要用好它便是难上加难。就好比这阳光空气，人人都能享用，万万不可缺少，但是除此之外，你又能对它们做什么呢？这‘上善若水’，阴阳家里人人都可以学，但是怎么样才算学会，取决于你怎么使用它。”
“你若是拿它用来栽树浇花，自无不可；用来滋润万物，也是一用；拿来灭火沏茶，正当其时；用来溺毙人命，也是它的功用。但是栽树浇花的话，一桶水就足够；滋润万物，就非得大江大河；一口水是杀不了人的，天底下也没有那么大的壶能煮一江水。能顾根据现实的需要，而正确的使用自己的能力，就算不是水行法术，也可以称上善若水。”
“比如现在，同样修行水系的法术，你要和那个五灵玄同作战，就一定不是他的对手。但是滋养自身，助长木土，他就不如你，同样的，摧折万物，消折金火，你又不如他。这不是由水来决定的，而是你们之间的阴阳强弱之势决定的。换到第三个人身上，水又是另一种形式了。”
赵伍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等于说我是一个极好的奶妈、辅助，但就是不能当战士。”复又问道：“有一个问题，我以前受过极重的伤，我修行阴阳术，不为了战斗，而为了治疗伤势，您觉得可信吗？”
果老答道：“水能利万物，何况你区区一个躯体。但是水无常势，天然趋下，这就需要你的引导。这个引导的过程，就是你修习阴阳术的进步。”
赵伍点了点头，似懂非懂的样子，决定问点儿实际的：“我自修行阴阳术以来，气走八脉，每多通一脉，便愈发觉得行气阻滞，多有不顺，到如今只要稍稍调动气息，便气海翻涌，难以自制，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果老得意道：“你要问别的我还真不知道，当年魏梁那小子修行此术，曾与我说过此事。行气阻滞，气海翻涌，乃是八脉之中的任督二脉未能彻底贯通的缘故。那小子曾得意洋洋地像我炫耀过改进后的方法，乃是借鉴道家真法，真气发于丹田，转走走十二正经，由六条阴经会于任脉，六条阳经会于督脉，反走逆冲，如此一来，天赋高的话，大概只需一年光景，便能贯通二脉，阴阳术便算小有所成了。”
赵伍嗯了一声，复又问道：“那要是正经受损，无法行气呢。”
果老下意识摇头道：“怎么可能，十二正经，奇经八脉，人之所属，男女概莫能外……”赵伍打断他道：“人都是遇事儿的嘛，说不定长大的时候哪儿磕着碰着了，再说难免嘛。”
果老低头想了良久，默默地把书捡起来竖在面前，遮住自己的脸，然后道：“我只是个读书人，照本宣科，修行上的事不要问我。”
赵伍：“您刚才还说见过猪跑呢。”
果老趴在后面答道：“我见过猪跑，可没见过猪乱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