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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少主,看什么呢?”

林刃没有回应,甲伍靠近几步,往林刃看着的地方望着,但是除了天空和云,什么特别的也没有。

“去!把食案搬到院子中,准备酒肉!”

林刃突然一声喊,把仆人和甲伍都吓了一跳。

仆人赶紧安排人照做,甲伍抱着怀里的东西,稍一思索,心想,这林刃是不是故意的?

“少主,最近忙什么呢?”

林刃不情愿的将眼神从天空移开,似有些意犹未尽,然后才如久寐初醒一般,看到甲伍,长长地“哦”了一声。

“甲伍,你来了,最近铺子生意不怎么好了吧?”

甲伍感觉到了林刃的古怪状况,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似乎在林督领回来之后的这个把月中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铺子生意也就那样吧,这几天倒是闲适得很,正想着找你讨些卤肉吃呢。”

“哈哈哈哈,你这家伙,要不是惦记着我的卤肉,你是不是就不记得我了?”

林刃看起来恢复了正常,甲伍稍稍放下心来。

“不惦记你的卤肉,难不成还惦记你的狗屁羊血酒吗?”

林刃听了大笑着拍着甲伍肩膀,“你要真想着我的羊血酒,我还真有,你要不要?哎?要不等会你再尝尝?”

甲伍连连摆手,“你要是想驱我走就直说,别来这么一套。”

林刃喜笑颜开,又恢复了那副嘻嘻哈哈不正经的摸样。“唬你的,我的酒是从城内风香酒庄买来的,虽不是什么好酒,但肯定比我那补气羊血酒合你胃口。”

两人笑骂几句,林刃注意到甲伍怀中抱着的东西,问道:“你这怀里给我带的什么东西?”

甲伍把东西抱得更紧了,生怕被林刃抢了去。

“怎么就是给你的?我说了给你的吗?先吃了肉再说!”

仆人将食案,酒肉摆放好,二人先一碗酒下肚,甲伍端着酒碗,疑问道:“这酒……味道好像不是林族的酒吧,这真是风香酒庄买来的?”

林刃道:“骗你干嘛?确实是风香酒庄的酒,我也是喝着有些怪,这才给你尝尝,怎么,你自己都不买酒喝。”

甲伍又倒了一碗,细细品着,连连摇头,“不对,不对,这酒肯定不是林族的酒……”

林刃说道:“别想了,这酒是从锡龙国买来的,你当然喝着不对了。”

“锡龙国?风香酒庄怎么从锡龙国运来的。”

林刃道:“你这几天真是没出过铁铺?半个月前从锡龙国来了一批商人,他们是从符国远道来的,跟风香酒庄做了笔买卖,听说他们还打算在林城,后林城买铺子呢。”

“符国来的商人?他们倒是挺会跑的,居然绕了这么一大圈。”

“商人嘛,只要有钱赚,哪里都敢去,哎,你说反正你的铁铺也没什么生意,要不转让给符国商人怎么样?”

“嗯?这主意不错,到时候大督领直接把你拿去炼铁,我给他烧火,也挺好。”

甲伍开了句玩笑话,万万没想到竟然让一向无所畏惧的林刃眼睛里也流露出一缕惆怅。

林刃吁气一声,道:“炼铁是不可能了,我父亲要把我送洛国去。”

“啊?!”

甲伍不敢相信,惊讶的站起身道:“大督领要把你送洛国去?为何?”

林刃抬头斜看着天空,悠悠的说道:“这是洛国休战的条件,要林族一个公子入洛国为人质,以防我林族复叛。”

甲伍明白了,慢慢坐下,许久,说道:“确实也只有你去了……”

林家是林族王族,若说派遣公子除了林家三子之外,别无人选。其他世族子弟不说肯不肯去,就是要去,也没有资格。林族的传统,男子用生命铸就荣耀。林家现在的地位,也是祖辈生死中夺来的。林督领不可能让别的家族成就大义,那就只有从自家三个儿子中选一个,林界是将来林族的督领,林确是将来林族的军权大将,除了林刃,确实也没别的人可选。

“你还有多久入洛?”

林刃道:“供神大会之后,这是我最后的要求,我一定要成为听音勇士。”

甲伍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有些不好受,他将手里的包裹递给林刃,

“少主,这个东西给你吧。”

林刃接过包裹,眼睛一亮,问道:“这是什么,兵器?”

甲伍终于又在林刃脸上看到了光彩,他点头道:“这是我父亲临终前铸造的剑,叫做兰离,此剑跟洛国高阳的那把剑不分优次,我看你自从见过高阳的宝剑之后就朝思暮想,这剑,就赠与你了吧。”

“兰离!”

林刃一改粗暴,小心翼翼的打开麻布包裹,只见里面一柄青色发黑的通体宝剑,乍一看犹如刚淬火的剑条,但是林刃看得出来,这剑身虽然黑乎乎的,但是剑身看似粗糙的表面却如附了一层冰膜,剑锋剑刃看似滞钝,却是一种收敛的暴力。

“兰离……”

林刃不住的念着此剑的名字,将此剑捧起,翻看一番,忽然又小心的放下,转身跑进屋子。

甲伍不明白林刃要干什么,正在猜测的时候,见到林刃端了把短剑快步走出来。

他这是要试剑!

甲伍从没想过他父亲留下的剑会被粗暴的试剑,但是实际上甲伍心里也无比好奇兰离的坚韧。这把剑是甲伍父亲花费八年时间铸造而成。铸成之日,甲伍父亲按照往常传统,要用自己的血来给剑开锋。但万万没想到,自己手臂被兰离割开之后就流血不止,兰离没有开锋,甲伍的父亲却因失血过多而死。

眼瞅着林刃一手横握着兰离,剑刃竖着,另一手紧握短剑,他看了眼甲伍,甲伍点点头。

随着一声崩响,林刃短剑竟碎了!

二人看的目瞪口呆,他俩谁都没想到短剑竟被兰离磕碰碎成三块。

林刃看着地上崩飞的短剑碎片,说道:“这把剑随我五年了,虽算不上林族第一,也是一把难得的宝剑,想不到今日竟被这兰离磕碎!”

甲伍凑过去看着兰离的刃口,竟连一丝痕迹都没有,刃口仍然圆滑,不屑而又狂妄的展示着它的坚韧。

林刃呆了半晌,终于深呼吸一口气,问甲伍:“这把剑……你当真要赠与我?”

甲伍还没从刚才的惊愕中回过神来,突然被林刃这么一问,心里倒有些犹豫了。说实话,任何男人都抵挡不了宝剑的诱惑,更不必说沉心钻研铸剑之法的甲伍。如此宝剑实在是百年难遇甚至千年难遇的神兵利器,甲伍如何舍得?

但是甲伍更不忍心埋没这兰离,就像乡间的美人,纵然有天妒之容貌,被拘束在乡下山间,最终只会是徒然衰老,白白浪费这惊世美貌。

甲伍心里很清楚,兰离本来就是要送给林刃的,更不必说这是把罕见兵刃,甲伍不忍心让这把剑在自己手里生锈朽烂,宝剑应该纵横沙场之上,出入血肉之间,对一把兵器来说,最好的归宿就是断裂在兵刃交接之上,而不是高悬锦庭之内。

“宝剑配勇士,兰离是你的了。”

短短一句话,甲伍像是掏出了心肝一般,虽然难受,却也有一种异样的轻松。

林刃听到甲伍这句话,把被挑选入洛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只是轻抚着兰离剑身,许久,说道:“我要给它做一个最好的剑鞘去。”

林刃抬头看了眼甲伍,哈哈大笑。

“有了兰离,我就是最强悍的听音勇士!”

甲伍不知道说什么好,林刃鲁莽顽劣,头脑聪明却又不善心机,一心只想成为听音勇士,好继承林族祖传荣耀。若是不被挑选入洛,林刃必定是个悍将,是个英雄,但是等待他的肯定是战死沙场。或许进入洛国,会让林刃走上另一条路也说不定。

不过作为好友,甲伍能做的仅仅就是给林刃一把上等兵器,别的,甲伍也没能力了。

“还有二十天就是供神大会,林少主,你该好好准备准备,虽说你是督领儿子,但是也不能保证你一定被神明选中,别再整天晒太阳,继续颓废只怕神明都对你失望了。”

林刃看着手里的兰离,诚恳的点头,道:“甲伍放心,我肯定是林族最优秀的勇士。”

春季三月初,相传这是三蛮祖先立足此地在此安身的日期。此后每年三月初,林,乌,青三族都要按传统举行供神大会,祈求神明眷顾,选练听音勇士。

据说供神大会的时候,神明会降下神谕,或是命令,或是预言,而这神谕只有被神明相中的勇士才有资格聆听。但凡听见神谕的人,便是听音勇士。

历年来三蛮的供神大会都是各自领地内的玄门散人主持,不过最近四五十年一直都是波海门召来君替其主持。

三蛮人信奉的是他们的祖先,并不信奉任何神明,他们认为祖先就是神明。起初召来君并不知道三蛮人的祖先是归属天海冥哪路神明,后来有一次三蛮人的供神祭典被在野散人搅乱,召来君出手控制,这才无意中感应到海神的灵力。

海神作为一个已经湮灭的神灵,信众少之又少,召来君感念三蛮人对神明的固执和忠诚,亲自主持以后的所有祭典,这次三蛮供神大会,召来君仍然作为主持大法师。

召来君在供神大会前两天就开始准备了,现在高阳已经昏睡了近两个月,两个月中召来君每天都要用方鼎供养高阳的魂魄,不然一旦高阳灵魂出现衰弱,只怕会影响后面的计划。

为了避免高阳在召来君出席林族祭典期间出现问题,召来君只能放松对高阳灵魂的束缚,波海门有天柱四方大阵镇护,中灵殿内还有两尊神兽镇守,短短两天,想必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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