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元抓到了伍少平的证据,却并不急于拆穿他,将他的所有物件原封不动的还原,然后悄然离去。他是要看这个化名伍少平的草上飞接下来的戏还会怎么演,参军府与铜岗岭联手演一场猫捉老鼠的好戏。
清晨起来,伍少平美美的伸了个懒腰,打进入罗卜汝以来,就没有如此的轻松过,每天都在别人的监视下生存,压力可谓山大。此时的伍少平有些沾沾自喜,自己凭自己的聪明与睿智经受住了雨台山的考验,获得了极大的信任,觉得自己总算是挺过了。伍少平此时有一种大功将成的兴奋,只要他的刺杀计划成功,那他就是清军的功臣,到时就连锡宝田也得看他几分脸色。
伍少平计算着秦参将他们回来的时间,他与两位兄弟弟密谋,准备在三日之后的晚上实施他们的刺杀计划。白天,他让一位兄弟弟扮作地地的百姓悄悄靠近雨台山寨大营门口,以确保这个时候大成皇上没有出宫,接连两天派出的兄弟都秉报大成皇上没有出宫,伍少平就更加兴奋了,真乃天助我已。
第三日晚上,伍少平开始了他最后的疯狂,临近行动实施,伍少平有了当年荆苛刺秦王时的那种悲壮,风萧萧兮兮异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伍少平甚至想到自己是在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自己的这个举动有可能改变整个西南的格局,可以把风起云涌的号军举事一举粉碎。当然伍少平也非常清楚此举的另一种可能,那便是行动失败,失败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他十分清楚。可伍少平依然要孤注一掷,他没有了别的退路。
这种感觉在他第一天与秦天元他们谋面的时候就已经有所预感了,自己的这次行动是一次刀尖上?血的冒险行动,可他已经别选择,即便是一条不归路也必须走下去。其实,对于秦天元、姬登科这些人,他早就知晓,早年以草上飞的名号行走江湖的时候,就对神偷骆、姬登科、曹仲国这些人的名号有所耳闻,他也希望有朝一日能与这些江湖大佬们成为朋友,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偏偏与这些人成为了对手。
那时,他受一江湖兄弟的介绍认识了玛皇岭赛牡丹的手下赛虎,在赛虎的蛊惑之下成为了赛牡丹打击华明政权的骨干成员,由于草上飞常在江湖上游走,赛虎把他安插在天柱的地方,目的是让他通过各种手段瓦解东路军的力量,同时将湘黔边境新生的府、县政府实施打击。谁料赛牡丹最终成为了赵捕头的俘虏,精心策划的瓦解行动泡汤,好在草上飞及时接到了赛虎的飞鸽传书,立即潜入地下。当他知道秦天元等人明查暗访追剿赛牡丹余孳之时,他意识到大势将去,立即潜入湘西投在了锡宝田的名下,锡宝田利用他早年草上飞的身份,让他易容再次潜入黔境,寻求时机刺杀大成圣上。
草上飞最怕秦天元,当他知道秦天元就是神偷骆之后,他暗自自惭形秽,秦老前辈的威名洒湖上可谓响铛铛,无论是轻功、武功自己都不是他的对手。草上飞也曾后悔当初自己为何没有加入地号军里边去,他是在与秦天元他们较量的过程中,才知道这些江湖上的能人之辈全都加入了号军成为了华明朝庭的重臣,可自己在追随赛氏那段时间,没少做对不起华明朝庭的事,再回头已经来不及了。即便是他易容以伍少平的身份进入罗卜汝以来,他看到号军对百姓的爱护,也感觉到号军是老百姓的队伍,可这个时候他身不由己,身边锡宝田的几个人随时监视着他的一言一行,他只能在这条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
伍少平的一切言行都在贺少州的撑控之中,就连他那种兴奋而又纠结的情绪也没有逃过贺少州的敏锐的眼睛。贺少州看到伍少平与他的两个同伴最后是以慷慨赴死的悲壮之举离开铜岗岭的,他们都穿上了夜行服,身过了铜岗岭的哨卡悄然的消失在夜色之中。贺少州在伍少平他们离开铜岗岭的那一瞬间放飞了信鸽,自己连同两名贴身护卫悄悄尾随在伍少平他们的后面,径直往雨台山的方向赶去。
雨台山王府之内,大成皇正在阅读近几天从各省、州传来的奏折。深秋山中的夜有些凉意,皇后赵丙芝轻轻将一件披风给皇上披在身上,然后从女仆端着的托盘之中端起一碗红枣莲子羹轻轻舀起一勺喂给皇上。大成皇上连忙放下手中的书卷,转身就要从皇后手里接过碗,可这个动作让皇后阻止了,而是让女仆将一张围脖纵皇上围在脖颈之上,自己轻轻的手勺子将碗里的红枣和莲子捣碎,一勺一勺的喂给他。皇上显得十分温顺的样子,一幅红袖添香的情景让隐在暗处的几位参将好不眼热……
伍少平和两位同伴通过雨台山后山的矮墙头进入王府所在地,夜色中王府的灯光格外耀眼。伍少平知道此时的大成皇上应该还没有就寝,他早有耳闻大成皇上及皇后都是武功高手,如果真刀真枪直接较量自己肯定不是对手,自己只能采取其它的非常手段实施刺杀。伍少平当年以草上飞的身份行走江湖之时,每行盗窃之事总是先用薰香将屋内的人给薰荤然而再行作奸犯科之事。如今他要行刺皇上也没有更好的方法。只见他悄悄越过墙头,悄悄向王宫靠近,此时从王府的前方走来一队巡逻的兵士,他们连忙躲闪进阴暗处,直到巡逻的士兵走远了才再攀椽爬柱潜入王府之中。
伍少平看到皇上皇后恩恩的样子,心里涌起一丝酸意。他心里在窃笑:再让你们快活一阵子,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祭日。
伍少平也观察了王府的房梁四处,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人潜伏,心里就更加自信了。可他哪里知道他面对的三位大侠都是具血隐身之术的,他看不见人。而秦天元他们三人却将他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伍少平看皇上没有立即就寝的意思,于是就与两人潜入王府一个堆放杂物的房间里暂避,那间房门紧闭着,伍少平倒也有一些本领,进门不欠飞之力。可伍少平他哪里知道,他的这一举动埋下了万劫不复的祸根。
秦天元何等人等,当个看见伍少平他们进入了杂物间,三人便悄悄靠近房间,伍少平连日心力狡碎,不知不觉间便睡过去了。他并不知道这一切都在秦天元等事先就设计好的,其实在伍少平他们进入王府的那一分钟开始,他们的行动已经不自由了,他并没感觉到自己与同伙间只能用手势进行交流,自己的嗓子早就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保护皇上是秦天元等人在徐秉臣的布署之下密密进行的,他们不能让这事惊动皇上,同时又要保证皇上的绝对安全。原本头天晚上在铜岗岭他们就可以结果了伍少平等人的,但又怕伍少平依然摆出之前那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装聋作哑。再说他们想让伍少平把所有集中在罗卜汝的力量全都暴露出来,以便一网打尽。
可秦天元他们并没有发现伍少平有另外的同伙,徐秉臣率领的兵力与贺少州相汇之后便紧紧的注视着雨台山四周的情况,把王府里的一切交给了秦天元他们。秦天元与伍少平几个回合下来已经掂量出他的斤两,知道他翻不起什么大浪,于是就慢慢与他周旋。秦天元待伍少平他们几个睡熟之后,再让姬、曹二人出手施法惩治他。
伍少平感觉自己睡了好一会,稍有意识便想大成皇上应该休息了,觉得到了自己动手的时候了。可当他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并非在王府之内,而是在一处荒芜的坟场之中,再看看身边的两人被捆成粽子似的倒在自己的边上,本能地想有作动作却发现自己也被捆绑着,动弹不得。伍少平立即感觉到情况不妙,只见旁边的两位同伴还死猪一般的睡着,而四周一片寂静,他想叫醒同伴,可嗓子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凭感觉他的嗓门也是让人给麻醉了。
伍少平动不得,叫不得,无奈之下只好听天由命等待死神的判决,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是中招了,即便自己想轰轰烈烈的死去的机会都没有了。不用想他也知道自己中的是秦天元的招,在方园百里之内除秦天元、姬登科之辈有这等本事之外,别人境外地图不到的。他如梦初醒,其实雨台山对他的怀疑一直就没有停息过,后来所演绎的一切只不过是秦天元在一步步的逼他就犯,想从身上挖出幕后的指使者……
伍少平绝望地望着黑巍巍的山梁,自己一世英名就要葬身在这雨台山的乱石岗之上了。想到这里,他的眼角浸出了泪花,泪流在脸上渐渐变得冰凉起来。此时他不求什么,只求一死,希望秦天元给他一个痛快的了结,别用这样的方法来羞辱于他。
秦天元等人的出现已经是天光时分,他此时才发现就在他们三人躺着的地方早有一队号军的兵士把他们围得水泄不通。秦天元和姬登科三人的后面跟着的是贺少州,此人他还是在刚进入铜岗岭的时候见过一面,哪知道他也参与了对自己的算计。伍少平悔恨交加,恨只很自己道行太浅中了别的人奸计,自己毫无掩饰的在别人面前演绎拙劣的所谓睿智,最终全盘皆输。
秦天元似笑非笑的走向前来:我的草上飞侠,该显原形了吧!
他鼓起铜铃般的大眼,狠狠的瞪了秦天元一眼,又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伍少平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雨台山的大牢之中,牢房中的刑具几乎应有尽有,看了也令人毛骨悚然。可伍少平已经无所谓了,人为刀殂、我为鱼肉,计较与挣扎全都是徒劳的。
秦天元三人坐在他的对面,他的手脚都用铁链牢牢的固定着,零乱的头发把那张没有血色的脸遮挡了大半,眼青如死鱼眼一身目光呆滞,面对秦天元的问话他一点反应都没有,简直就是一具走肉一般。曹仲国以为他装狂疯卖傻,上前去用那只大手捏住他的肋帮,只见他嘴就是一只血洞,一看便知他早已经咬舌自尽了。让人把他放下来,整个人散架似的瘫在了地上……
知道他选择了不配合的态度,坐以待毙的结束自己,秦天元只好让人把他押入死牢任随他自生自灭了,而让人把他的两位同伴押过来审问。
两同伴的表现似乎比他好一些,至少他们没有求死的那种欲望,而是老老实实的回答秦天元的问话。经两位同伴讲,秦天元他们才知道,所谓的草上飞其实原名就叫伍少平,只是他行走江湖时人们只知道他的名号,而他也并非黄坪人氏,祖籍就是湖南湘乡人氏,难怪他讲起湘乡话来一点破绽都没有。
两同伴还告称,他草上飞的名号遁出江湖之后,他先是投到了赛牡丹的名下,力图以巅覆大明政权。他为了行事方便,怕江湖上的朋友认出他来,他干脆易容存在于世上,并对大明朝庭下面的各州、县政府的官员实施拉拢、暗杀行动。直到赛牡丹服法之后他知道没了依靠才转入湘西投靠了锡宝田。
两同伴承认,自己连同当初在未育观脱逃的曹飞都是锡宝田派来配合伍少平行动的,而他们又肩负着监视伍少平的任务,让伍少平不得中途有变节的想法。
同伴的供述让雨台山徐秉臣初梦初醒,也算是圆了他最初对伍少平的猜测,直到此时徐秉臣方才理清思路。他当初看到伍少平的时候的那种不适感其实就是源于伍少平易容之后那张让人感觉虚假的颜面,易容后的脸表现出来的情绪没有一丝人性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