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乔治依然捂着胸口靠坐在这辆老旧越野车的门上，锐化感知到他后背伤口的开裂与渗血，秦汉的双眼深处再次泛起些许幽蓝。
不远处的雷诺茨倚靠在一辆夸张的红色越野车上，正缓步对这边说话：
“让秦不要轻举妄动，我们知道他的能耐，他若胆敢轻举妄动我们可不保证女孩的安全。”
没有给老乔治这边任何反应的时间，5辆越野车缓缓靠近。
雷诺茨带着几个抢手走在最前面，他们正身后是那辆造型夸张的红色拉力战神Rally Fighter，另外4辆越野车横着排列跟着红色拉力战神。
秦汉握紧了手中的格洛克，和祝幼仪一起看向了老乔治。这个硬汉摇了摇头，撑着手吃力地站立起来。
“你们紧紧靠近我。”
顽强的老乔治这时说出了这句话。
“老伙计，要抽一支雪茄吗？”
走近的雷诺茨抽出一根雪茄，用银色的防风打火机点着然后夹在手指间继续说，
“我们完全不必走到目前这一步。”
戈壁沙漠上这个老乔治眼中的爱国者惬意地吐烟，隔着很快就消散的雪茄烟雾对老乔治说。抢手们和几辆汽车停在他的身后，排列整齐一言不发，汽车轮胎带起的灰尘渐渐沉下，未落的夕阳显得这大漠苍凉无比。
“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可以让伊拉克战争中被俘也铮铮不屈的战争英雄，带着一群鹰犬追击自己的旧战友，到底是什么组织可以让获得十字勋章的军人茨背叛自己的祖国。雷诺茨，你难道一点也不考虑这件事结束后你将面临的调查吗？”
“乔治，你现在不会理解的，你是个不懂变通的人。”
雷诺茨转过身，丝毫不在意地张开双臂仰头看天，将后背毫无保留地留给老乔治。
“乔治，你也看到了，贫富差距与社会矛盾已经积攒到1929年的程度，人类社会需要战争需要冲突需要重新洗牌抹除贫富，只有经过这样的阶段社会才能继续发展。各个国家的关税都在提高，民粹一浪高过一浪，历史已经再次来到了下降期，整个世界都在坠落，在自我毁灭的道路上，世界范围的冲突已经不可避免，所有人都被这样的趋势裹挟着。”
“但是同1937年的人类社会不同，今天的我们已经站在了黎明前夕。”
“我们可以摆脱王朝更迭，摆脱经济危机与世界战争对社会的周期性重置，我们可以摆脱所有这些历史上重复无数次的死循环，摆脱人类文明的螺旋式上升，直接来到新的纪元。”
“和这天地相比，我们如此渺小不是吗？”
老乔治笑了。
“所以这就是你们这样行事的原因吗，你知道你在背叛国家吗，抛弃自己的信仰吗？”
雷诺茨继续平淡地回答。
“乔治，你不知道我们的目光有多深邃，我们所看到的愿景有多伟大。”
“乔治，这个阶段的国家与组织就像庞大的巨兽，能走动就不错了，毫无精密可言，只会在历史的漩涡里不停的重复。”
“人类社会不管是组织结构还是效率，小到公司，大到政府，都是粗糙低效的。”
“相比较那些烧毁计算机集群的民众，那些主张在这个阶段对外扩张的政客而言，我们才是忠于信仰。”
老乔治不再回答。
人之道，补有余而损不足。
这个问题不同的人或组织看到了，会有不同的认识与设想的解决方法。
也许雷诺茨说的都是对的，但乔治范宁就是乔治范宁，不管目的如何他不会接受这样的手段与对生命的蔑视，对此他不退让不妥协。
奔逃让老乔治下巴的胡茬和沙土打结在一起，身上沾满沙尘的飞行夹克此前也被子弹打出了大洞，但是这个男人此刻却没有任何慌乱和愤怒。秦汉敏锐地感觉到身旁这个可以依靠的雄狮正在坚定与等待什么，他看向老乔治，这个海明威一般的硬汉护着幼仪于身后，锐利的目光没有丝毫友善地看着包围而来的敌人，似乎正在等待他们的走进。
老乔治不再等待，不可察觉地轻轻踩了右脚。
秦汉锐化此前都没有注意到的地下，老乔治右脚黑色厚靴底踩有一个棒球大小的金属球，一小排黑色细孔正对着前方一片扇形区域。
波！
秦汉瞬间感受到空气中的高质量的波。
前方一大片人瞬间抱着头，惨叫着倒在地上，身上却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创伤。他此刻不知道这是一种微波脉冲，但锐化依然捕捉到惨叫的敌人大脑中由于极限疼痛的神经兴奋和脑波狂乱。
成熟的老战士总会给自己留一手后招。
老乔治所使用的武器是军方资助下，隶属于M2公司的内华达山脉武器子公司所研制的美杜莎声波武器。在经历几年的改造升级后，这种小型化的AOE非致命武器可以对特定区域目标脑神经加热造成强烈痛苦和幻听。3毫米长波分子只要进入身体0.3-0.4毫米，皮下水和血分子瞬间就可以沸腾，这种45到50度温度造成的尖利疼痛将超过人体痛感极限。
“走！”
老乔治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带着秦汉祝幼仪跨过疼到昏厥并丧失行动能力的追击者的身体跑到第一辆红色拉力战神前。
就在将车上同样疼昏厥的驾驶者拖下车后，老乔治犹豫了一下又回身走到雷诺茨身旁，将雷诺茨用力踢醒。这个硬汉握着黑色而冰冷的手枪，枪口对准躺在砂砾地上已经没有任何力气的雷诺茨。
“现在放弃这场追击，说出一切真相，我会为你求情。”
雷诺茨只是笑，脸上有安详也有一种说不上的悲悯。
空气停滞了一段时间，但也就只是一段时间。
一点火光。
空气振动一下就恢复了流动。
锐化能感受到最后的那只雪茄在寒风中渐渐熄灭。
背对秦汉的老乔治轻轻念叨“再见了，我的老伙计”——他没有念《圣经》里的段落，那是留给敌人的。
没想到破戒的第一天里就要将枪口对准你。
老乔治面色仿佛没有丝毫悲恸和停滞，不在乎身上新增的伤，他将这个背叛自己国家与信念的多年战友留在身后的沙漠，快步回到拉力战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