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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55【希尔斯布莱德丘陵的现状】

马戏团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既有拖家带口的本地居民,也有从洛丹伦地区逃难而来,被军方安置在塔伦米尔的洛丹伦难民。

镇外甚至还停了一些贵族的马车,都是去达拉然寻求庇护,听闻暗月马戏团在此演出的消息后赶来的洛丹伦贵族。

人们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不时踮起脚,越过涌动的人潮,望向马戏团的大门里。

透过人群的缝隙,依稀可以看到马戏团门口,手持火把表演口吐火焰的杂耍者。每当一条火龙从其口中喷出,总会引发围观者的惊呼。对于生活在闭塞时代的平民而言,他们何时见过这种新奇事物。

伊丝塔瑞亚拉着安薇娜,到队伍后端排起了队。

“该死的,我的袍子!”突然,前方传来了一声惊呼。

伊丝塔瑞亚循声望去,脸色很快阴沉了下去。她是个暗夜精灵,即使在同胞中并不算高,可也是有着6英尺2英寸(约1.87米)女性平均身高的女孩,站在人群中,比旁人高了多半头,很容易就能看到发生了什么。

安薇娜就不一样了,即使踮起脚尖,也才够到伊丝塔瑞亚的下巴,好奇发问道:“出什么事了?”

“你们人类的贵族,都是这个样子的么。”伊丝塔瑞亚不满地答道。

安薇娜一惊,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只见不远处的人群中,一个难民营来的小男孩,手里攥着空空如也的汤碗,脚下全是热气腾腾的肉汤,低着头站在一名贵族少年身前,眼睛里噙满了泪花,好像是犯了什么错误。

“肮脏的难民!这可是从暴风王国买来的上等绸料,把你卖了都不够一平方尺的绸料钱!”贵族少年唾沫横飞,满脸嫌恶的指着小男孩大骂。

此人看起来约摸十三四岁,穿着考究的长袍,上面有一块污迹,似乎正是被小男孩打翻的汤碗弄脏的。

他身后跟着的几名随从,则发虚地看着附近那些从驻地过来的正规军军官,以及闻讯汇集而来的贵族,不住地劝解自家少爷,可却没什么效果。

围观的平民们则颇有些义愤填膺,他们知道这个贵族青年是谁,塔伦米尔镇长布伦·塔克镇长的儿子,布莱德·塔克。按理来说,一位无论如何也算是贵族阶层一员的镇长,绝不会教出如此蛮横无理的儿子来,但实际上,其中还有一番故事。

塔伦米尔曾经是奥特兰克王国的大贵族巴罗夫家族治下的土地,由一位领地总管代为治理。奥特兰克王国覆灭后,巴罗夫家族继续享有曾经的封地,可却在不久前,却投效了天灾军团。因而事后,该家族位于奥特兰克及希尔斯布莱德的所有资产和领地,也都被洛丹伦收回充公。

可事情还没落定,洛丹伦王国就覆灭了。塔伦米尔也因此失去了统辖,军方只好派来驻军代管此地。

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有一个从南方来的,名叫布伦·塔克的商人,不知用了什么办法买通了军方,摇身一变,成了官方任命的塔伦米尔镇长。

这本没什么,但好事无双祸不单行,洛丹伦王国被堕落王子阿尔萨斯彻底毁灭后,希尔斯布莱德丘陵陷入了混乱的无政府自治状态,名义上虽由军方代为统辖,但军队早就被亡灵搞得焦头烂额了,根本就没精力管理这片土地。

于是布伦·塔克镇长的权势,就不受遏制的飞速膨胀了起来,还以维护秩序为名义,征募了一批出身斯托姆加德的地痞流氓作为打手,堪称是此地的土皇帝。

不论如何,这名商人的投资确实收到了极大回报。

在洛丹伦王国刚刚覆灭,军方又被战事搞得焦头烂额,此地沦为三不管的混乱地带的那几个月时间里,此人借助种种巧立名目的税收款项,亦或是号召镇民为战争捐款等等方式,从这个曾经贵为希尔斯布莱德丘陵数一数二的大城镇的地区,啜取了大量金钱,赚的盆满钵满,惹得本地人怨声载道,却无计可施。

谁不怕这么一个穷凶极恶的镇长?见了镇长的独子布莱德·塔克,更是得绕着走,否则万一冲撞了这位大少爷,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只盼着秩序尽快恢复,这对父子捞到足够的好处以后,就会卷铺盖走人。

布伦·塔克干的事明明见不得光,鬼知道这位大少爷为什么就是不懂得低调行事的原则。或许究其原因,并非年龄所致,而是这家人本就是暴发户吧?

“蛆虫,你们这些难民就是蛆虫!”布莱德·塔克使劲掸着袍子上的污迹,尖声对身旁的手下说道:“快给我弄掉它!”

于是那几个大汉急忙上前,又是揉搓又是拍打,可怎么都没法弄掉袍子上那块肉汤留下的污迹。

小男孩猛然抬起头,牙关紧咬,用愤恨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贵族”少年。

“还敢看我?”

布莱德·塔克气不打一处来,抡圆胳膊,就要给小男孩一巴掌。

“少爷,少爷……”随从们急忙去拦,自家少爷不懂得低调行事的道理,他们这帮人哪能不懂。周围这么多贵族和军官看着,事情闹大了,老爷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一时间,有人劝,也有人急忙跑去镇里,通报镇长去了。

但布莱德·塔克一把将亲随挣脱,又是一巴掌打了过去,说什么也要出了这口恶气。

突然,一道阴影遮蔽了布莱德·塔克,伸出有力的手臂一把抓住了布莱德·塔克。

是伊丝塔瑞亚。

她就像变了个人,脸色无比阴寒,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位纨绔子弟。

一位将近一米九的暗夜精灵女孩,面对还没长大的布莱德·塔克,身高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伊丝塔瑞亚虽然看上去修长,但修长不意味着纤弱,伊丝塔瑞亚是一名德鲁伊,身形匀称,完美诠释了暗夜精灵特有的健康美,以至于饶是布莱德·塔克如何挣扎,也无法挣脱铁钳一般的修长手掌。

“疼,放……快放开!”布莱德·塔克几乎要被扭得跪倒在地,“来人,快来人啊!”

经过最初的惊讶后,一众狗腿子也开始有所反应。

“伊丝塔瑞亚!”就在此时,姗姗来迟安薇娜,急忙拉住了暗夜精灵少女,护着险些挨打的小男孩向后退去。

“对不起,布莱德少爷……”她满怀歉意地致歉。

围观的人纷纷叹息,很多人都认识住在镇外的安薇娜,知道这姑娘心地善良。也有知晓伊丝塔瑞亚帮助难民儿童的善意之举的,可人们都觉得,她千不该万不该得罪镇长睚眦必报的儿子,还把安薇娜卷了进来。

镇长管不到一个异族,可安薇娜呢?她家可就在塔伦米尔啊。

“肮脏的贱民!”布莱德揉着手腕,脸庞十分扭曲,不依不饶地说道:“竟敢公然袭击贵族,你们胆子不小啊!把她们都给我抓起来!”

随从们目目相觑。不光围观者,连他们也觉得,这帽子扣的有点太大了。

“该道歉的是他!你根本不用道歉,安薇娜。”伊丝塔瑞亚紧紧攥住安薇娜的小手,反过来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

“少爷!这样不好吧,这么多人看着呢。”布莱德身后那个管家模样的跟班附耳说道。

“哼,怕什么,在塔伦米尔,我的话就是天理!抓起来!不要让我再说第二次。”

围观者里的叹息声此起彼伏。而那些驻军军官,则隐隐皱起了眉头,从达拉然来的那些避难贵族,甚至在交头接耳,这贵族少年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这么大的口气。他们可不记得,塔伦米尔什么时候出了这样一个权势滔天的家族。

“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一道平和的男性嗓音远远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高高瘦瘦的血精灵——是那个血精灵使节团的副使,叫什么安格玛·晨什么鸟的血精灵特使——与一名达拉然法师,和一位驻军军官走了过来。

伊丝塔瑞亚突然感到安薇娜的小手一紧,她低头看去,发现身旁的安薇娜痴痴地看着那个血精灵,已然呆立当场。

见到来者是这三人,布莱德·塔克的几名随从,也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不是怕那个不知从哪来的血精灵,是怕另外两人,尤其是那名达拉然法师!

发现手下这副模样,布莱德·塔克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一时间有些慌神。

达拉然……

对于处于混乱状态的希尔斯布莱德地区而言,这三个字,可意味着太多太多。

突然一个焦急的声音从人群后传出:“误会,都是误会。”

只见一个身穿华丽的宽大纹饰长袍,留着八字小胡子的肥硕中年男子气喘吁吁地穿过人群,小跑到那名达拉然法师面前,满脸堆笑,连说误会。

这个胖子就是塔伦米尔的统治者,布伦·塔克镇长。

对布伦·塔克镇长这类的“贵族”来说,曾经远在天边的达拉然,现在却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自从洛丹伦王国覆灭,诸如希尔斯布莱德丘陵这类,曾经是洛丹伦王国领土的土地,都陷入了无政府状态。

达拉然这个从来不参与国际政治事务的魔法城邦,也不得不在这样一个危局时刻接过领导者的大旗,开始用强硬手腕,帮助在前线作战的联盟将士维持后方的稳定。

天灾大军压境之际,心怀保家卫国崇高信念,毅然征募私军赶赴前线参战的高尚贵族不在少数;但借机大肆横征暴敛,而后携巨款乘船逃往安全的南方,展开新生活的贵族,同样不在少数。

不过这些贵族大多还没到南海镇,就被达拉然派出的法师小队抓了回来,治罪下狱,资产全部充公,一部分用作军费,剩下的全都用来采购赈灾所用的粮草。

固然有些越俎代庖的意味,但达拉然的所作所为尽皆合乎法理。对这批贵族的审判,也全部沿用洛丹伦律法,叫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危局时刻,达拉然已经是唯一有能力重整秩序的势力了。

布莱德·塔克深知,达拉然把手伸到塔伦米尔,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早就将这段时间以来在军方保护伞下横征暴敛的钱财清点完毕,还派人送了至少一半给那些大人们,就等着南海镇一有船只,便南下展开新生活了,可却不成想,在离开前遇到了这种事。

要是引发了达拉然老爷们的不满,进而对塔伦米尔进行一番调查,他的那几位“保护伞”,可没法保得了他。现在已经不是能不能平息事端的问题了,保不齐要大出血,做出痛改前非的样子,出资赈灾、资助军队,以求达拉然的宽恕。

“塔克镇长,请解释一下此事吧。”

来自达拉然的军需事务官,负责粮草补给筹集工作的法师奥瓦利斯说道,语气平和,却蕴着一丝冰冷。

布伦·塔克咽了口唾沫,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恨恨地看了一眼儿子。

小子,你坑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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