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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忆前尘

清颜今天回杭州,季晟希高兴得像个孩子,想着明天就能带清颜回家,告诉母亲他们要结婚的消息,这头刚接完清颜回家,那头孟筱桂就打电话过来,让他务必回绣坊一趟。

“福伯,我妈妈呢?”季晟希看福伯脸色不太对。

“太太在绣堂等你。”

“妈,我回来了。什么事啊,这么着急见我。”

孟筱桂端坐在绣堂,神色凝重,“妈妈想跟你说,你跟清颜的事。”

“妈,您说颜颜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您怎么了,我正想告诉您呢,我跟颜颜求婚了,明天就带她来我们家,见您这个婆婆。”季晟希还一脸开心。

“你说什么?”听到季晟希说两人要结婚,孟筱桂气得差点晕过去,“求婚了?”

“是啊,我们准备要结婚,您啊,很快就有儿媳妇啦!”

“混账!你糊涂,糊涂吖!”

“妈,您怎么了?”

“你个糊涂东西,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儿子。”

“不是,妈您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我告诉你,我不许你们俩在一起,更不许你们结婚!分手,立刻分手!”

“妈,您没事吧?不是,为什么呀?您之前不是挺喜欢颜颜的吗?您不是同意我们在一起的吗?”

“是,之前我是很喜欢她,她温婉识大体,举止优雅,是个好女孩儿,我是说过同意你们在一起,但是,那是之前,我现在不允许你们在一起,立刻跟她分手!”

“妈,您不能这样啊,福伯,我妈受了什么刺激吗?”

“大少爷,太太……哎~”

“我受刺激?对,我是受刺激,我受了十六年的刺激,现在还要让亲生儿子继续来刺激我,冤孽,冤孽啊!”孟筱桂拼命捶打自己。

“妈,您别这样,颜颜,我是一定要娶的,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好好说,您觉得颜颜哪点不好,我们慢慢商量。”

“这事没得商量,谁都可以,就她顾清颜,绝对不可以,只要我活着,她就别想进季家门。”

“妈,我们都尊重您,可您不能不讲道理啊!”

“我不讲道理?你要讲道理是吧,好,我今天就好好跟你讲讲道理,福伯!”孟筱桂示意了一下福伯,只见福伯转身进了佛堂,出来时,端着季明义和季文哲的牌位,放在案台上。

“跪下!”孟筱桂让季晟希跪在他爷爷和父亲的牌位前,“今天,当着你爷爷跟父亲的面前,我就告诉你,为什么我不允许你们在一起,为什么她顾清颜不可以进季家门。”孟筱桂吸了一口气,“因为,害死你爷爷,害死你父亲的仇人,就是顾家,就是顾仲贤!她顾清颜,是仇人的孙女,难道你要娶仇人的孙女为妻吗?你要让你的爷爷,让你父亲死不瞑目吗?”

听到孟筱桂这样说,季晟希跪坐下去,彻底懵了,“怎么会是这样?妈,您不是说,爷爷跟父亲,都是病逝的吗?为什么又说是顾家爷爷害死的?为什么?”

“当年你还小,我不想让你背负仇恨生活,所以骗你说你爷爷跟父亲都是病逝的,妈妈想你跟别的孩子一样,快乐地成长。可是,如今你却要娶仇人的孙女,我不能再瞒你了。”

“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您告诉我,告诉我!”

“当年,你爷爷与顾仲贤原本同级为官,后来,顾仲贤升职,做了副市长,他们俩原本就是好兄弟,平日里无话不谈,你爷爷有时下了班就会去顾仲贤的办公室,聊聊天,下盘棋,有时候开开玩笑,说说上头两句话。谁知那天,上面下了命令,严抓思想有偏差的人,强制分配了名额。

差事落在你爷爷手里,他左右为难,那天,他喝了很多酒,跑去跟顾仲贤诉苦,实在办不下去,不能平白无故给别人安个罪名,白白害了幸福家庭。

顾仲贤说他也很为难,办不下来就不办了,顶着乌纱不保的风险,也不能做这种缺德事。

本以为事情会这样过去了,结果过几天,卫兵过来抓人,说是有人举报,证据确凿,你爷爷就这样入了狱。

当时你父亲在保安科,收到消息就立马赶了过去,却看到一张盖着顾仲贤印章的文书,那个交出去的名额,就是你爷爷。

你父亲去找顾仲贤理论,没见到人,却被抓了起来。我托了好多关系,才进了监狱见你父亲,他告诉我,是顾仲贤签的字。

回来后,我找了你在北京的姨母,让她帮忙,可没曾想,他们竟想偷偷处决你爷爷,毒酒端过去的时候,被你父亲发现了,抢了过来,那些人,竟然,竟然,竟然连你父亲,也一起毒害了。

我去到的时候,只剩两具冰冷的尸体,里面的看守有一个是我的同乡,看不下去才告诉我实情。可是,一切都太晚了,季家的两条人命,就这样毁在他顾仲贤的手上。”

孟筱桂泪流满面,充满了恨,充满了怨,回头看季晟希,他已经哭到说不出话来,直直颤抖。

“晟希,不是妈妈不想你幸福,可是,她顾清颜,是顾仲贤的孙女,你们不可以在一起,你爷爷,你父亲,含冤而死,你不能让他们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啊!若你执意要跟仇人的女儿在一起,那妈妈,只能去见你爷爷,见你父亲,再无脸面活于这世上。”孟筱桂抱着季晟希痛苦,福伯在一旁也已经泪眼纵横。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妈,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季晟希崩溃了,他最爱的女人,竟然是杀父仇人的孙女,“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季晟希冲了出去,不愿意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

“少爷,大少爷~”,福伯担心季晟希会做出什么,“太太,我担心大少爷接受不了……”

孟筱桂擦了擦眼泪,这是必经的过程,痛过后他才会成长,“由他去吧,他会想明白的。”

季晟希癫癫撞撞,清颜打了很多电话都没有接,一直到半夜才回了绣坊,孟筱桂一直在绣堂等他,“回来了?”

季晟希双眼布满血丝,看着母亲,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他无法承受,可是这一切又是真实存在的,他不知道要怎么跟清颜开口,但是他不想清颜知道,不想他们成为仇人,可母亲的话一遍又一遍在耳边回响,母亲以性命相要,他只能妥协。他跪下了,跪在孟筱桂面前,“我会跟颜颜分手,但是,妈得答应我,不能告诉颜颜,我不想跟她成为仇人。”

“好,妈妈答应你。”

季晟希站了起身,慢慢地向房间走去,他的背影是那样落寞,那样无助,孟筱桂看得心疼,但却没有办法,这是他的命,是季家的命。

季晟希拖着疲惫不堪的心,来到清颜的家。他做好了准备,要狠狠地,跟清颜分手。

“晟希,你哪去了?打电话也不接,不是说好今天去绣坊吗?”

“我为什么要接你电话?你以为,你已经掌控我了吗?”季晟希故意说这些伤害清颜的话,清颜听得糊里糊涂的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丫头,你还是太嫩了点。实话告诉你吧,跟你在一起呢,不过是我玩的一个游戏罢了,之前你跟墨痕在一起,是怎么都看我不顺眼,于是我就演了场戏,让你爱上我,现在看来,我这场演的不错嘛,你已经上钩了”,季晟希故意露出一副轻浮的样子

“晟希,你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说?不要开这种玩笑,我会生气的。”

“是吗?顾大小姐生气了?需要我安慰一下吗?”季晟希做出调戏的举动。

“晟希,你干什么?”清颜既困惑又害怕,眼前这个人,突然变得这样陌生。

“你不是很喜欢我吗?装什么装。”季晟希无礼的举动让清颜很反感,甩手就是一巴掌。

“季晟希,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我们之前的感情,只是游戏?你之前跟我求婚,也是游戏?”

“对,都是戏,我就是要看看,高傲的顾清颜,是怎么落入我手里的,你也不过如此嘛,女人呢,我多的是,玩到这里够了,难不成还真跟你结婚啊?省省吧,我季晟希是没脚的鸟,天天那么多美女围着我转,我用得着你顾清颜吗?”

清颜听着季晟希这番话,心直接碎了,她狠狠地甩了季晟希几巴掌,泪水止不住往外流。

“这几巴掌呢,算我对你的补偿,就这样吧,game over ,如果你深夜寂寞,也可以call我,对美女,我还是有兴趣的。”

“无耻,龌龊!”清颜气得发抖,“你滚,给我滚出去,滚出去!滚啊!”

季晟希摔门而去,留下清颜抱头痛哭,关上门的那一刻,季晟希泪崩了,他竟对清颜说出了这样的话,他的内心无比难受,“颜颜,对不起,这是我唯一能做的,我宁愿你恨我,也不愿你痛苦,对不起。”

齐雷查出了当年的事,清颜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齐雷怀疑出事了,赶忙跑到清颜家里,却看到清颜呆坐在地板上,抱着猕猴桃,泪水已经干了,只剩下浮肿布满血丝的眼睛。

“颜颜,怎么了,怎么坐地上,快起来,快起来。”

“大雷子,”清颜扑到齐雷的怀里,失声痛哭,“我好痛,好痛好痛。”

“别害怕,哪里受伤了吗?赶紧我看看。”

清颜指着自己的心,用力的捶打,“是这里,我的心,我的心,好痛,好痛~”

“颜颜,你别哭,别哭,告诉我,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我找他算账去。”齐雷抱着伤心欲绝的清颜,眼里都是怜惜。

“大雷子,晟希,晟希说他不爱我,说从头到尾都是在演戏,都是假的,喜欢是假的,求婚也是假的,都是假的。”清颜抽泣着,“他的真心是假的,他的爱也是假的,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齐雷一听明白了,这是季晟希找的借口,看来他已经知道了季家当年的事。既然他知难而退,那也就没必要戳穿他了。

“这混账东西,我非得打死他不可,这样欺负颜颜,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上次那个墨痕是这样,这次这个季晟希更渣。颜颜乖,你还有我,我对颜颜是真心的,我会一直陪着颜颜的。”

清颜根本没听进去齐雷的话,整个心都在碎裂,“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大雷子,你也看到的,晟希是爱我的,他是爱我的,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颜颜,人心难测,那季晟希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些真情流露也都是装的,不愧是个演员,演技真高。”

“你说谎,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清颜推开了齐雷,神色紧张,彻夜无眠的她已经憔悴不堪,脸色极其苍白,“我不信,我要见他,我要去找他,我要他清清楚楚地告诉我,对,我要找他,我要找他……”

说完清颜便冲出门外,齐雷跟了出去,“颜颜,你慢点,颜颜,小心车~”

季晟希答应孟筱桂断了跟清颜的联系,也包括搬回绣坊,孟筱桂不放心,特地跟福伯过来接他。

“都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

“那走吧,福伯在楼下等着。”

刚准备出门,清颜就到了门口,“季晟希,你给我出来,你给我出来。你把话说清楚,你不能就这样,一句话抹杀我们之间的一切,你出来。”

孟筱桂看儿子已经有些不忍,便再次提醒他,“晟希,有些东西,该断则断。”

“妈,我知道,走吧。”

季晟希开了门,清颜看到他,立刻就泪崩了,孟筱桂看着清颜,有不忍也有恨,季晟希就这样直直走过清颜身边,清颜拽住了他。用嘶哑的声音哀求着他,“晟希,别走,别走。”

季晟希看着憔悴的清颜,强忍着泪水,孟筱桂怕再拖下去,晟希会心软,便催促着他,“晟希,走吧。”

“妈,您先下去等我。”

“晟希”

“妈,您放心,我知道。您先下去吧”

孟筱桂选择相信儿子,逼急了反倒不好。

清颜的眼里都是泪,唇色苍白,看着这样的清颜,季晟希内心在滴血,他在心里说了千万遍‘对不起’,可对着清颜,他必须狠下心。

季晟希轻轻托着清颜苍白的脸,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哭成泪人,把自己弄得这样憔悴,何苦呢?你总说缘聚缘散,现在就是我们缘散的时候了。”

清颜握住季晟希的手,“晟希,你看着我的眼睛,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你说啊,你说啊。”

季晟希终究还是忍不住,留下了眼泪,他转过身去,冷冷地说,“我不爱你,从来就没有。”

清颜拽了他过来,“你撒谎,你不敢看着我的眼睛,你明明就在撒谎,晟希,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有发生什么,是我对你腻了,玩够了,自然就不玩了。”

“季晟希,你这个混蛋!”在一旁的齐雷伸手就是一拳

“是,我是混蛋,就这样吧!”季晟希转身离去。

“不可以,你没有说清楚,晟希,不可以,不可以。”

清颜追了下去,季晟希已经上了车,清颜在后面一直追,“季晟希,你回来,你回来。”

清颜的脑海里浮现一幕又一幕的画面,十六年前,那个追车的女孩,那个男孩,校园里出板报的画面,男孩跟小女孩求婚的画面,所有的一切,都在眼前重演,她记起来了,季晟希,就是那个男孩,就是那个她记挂了十六年的人。

车开的很快,清颜一直跑,一直哭,一个踩空,摔倒了地上,她无力爬起,只能用尽全力嘶喊,“晟希哥哥,晟希哥哥,晟希哥哥……”

季晟希在疾驰的车上流泪,他听到了清颜喊他“晟希哥哥”,他回想起了当年那一幕,“停车,福伯,快停车。”

福伯踩下了刹车,季晟希开门而去,孟筱桂拉住了他

“妈,您听到了吗,颜颜她喊我‘晟希哥哥’,颜颜喊我‘晟希哥哥’”,季晟希甩开了孟筱桂的手,向清颜飞奔过去。

清颜趴在地上,哭着,喊着,季晟希跑到清颜面前,停住了脚步,流着泪,慢慢地走向清颜,“是颜颜吗?”

清颜抬起了头,看着季晟希,连连点头,“晟希哥哥,晟希哥哥”

季晟希蹲下去,扶起清颜,疼惜地看着她,“颜颜,真的是你,你都记起来了?”

“晟希哥哥,我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你是我的晟希哥哥,是颜颜的晟希哥哥。”

季晟希再也忍不住了,任由泪水滑落。

清颜抓住季晟希的手,哭着问他,“晟希哥哥,十六年了,十六年了,颜颜等了你十六年了,你还是要走吗?你还是要走吗?”

“颜颜,对不起,对不起,晟希哥哥对不起你,可是,我没有办法,原谅我好不好,颜颜要开心幸福,要做回以前那个颜颜,好不好。”

“不,不好不好,没有晟希哥哥,颜颜活不下去,晟希哥哥,求求你,不要丢下颜颜,不要丢下颜颜……”

季晟希亲亲地吻了一下清颜的额头,整理她凌乱的头发,擦干她脸上的泪水,掰开了她紧紧握住的手,“颜颜,对不起,忘了我吧,齐雷,好好照顾她。”

季晟希狠心地离开了,天地间,只剩下清颜的哭喊声,还有她的泪,她的心碎,也包括季晟希的无奈和痛苦。命运让他们相遇,却又让他们再次分离。

目睹这一切的齐雷,心疼地留下了泪水,他有些不忍了,可这是清颜的命,任谁也改变不了,抱着哭到晕眩的清颜,齐雷的心好疼,他想保护清颜,却眼睁睁看着她一次又一次受伤,他好恨自己的胆小,他发誓,今后的清颜必须由自己来保护,季晟希,墨痕,谁也别想再抢走清颜,他的欲望,他的爱与恨交织在一起,一步步上升到脑海,欲望越来越浓烈,一发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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