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昌渡黄河,将至绳池之时,忽然闻听得身后马蹄声响起,转头望去,惊起了一身冷汗,连忙策马疾行。
却见殷破败与雷开二人各自骑着吊睛白额虎,身后兵士数十,皆是一身玄甲。
姬昌也通战事,平生征战西戎族十二战九胜,但他本来于武学便不精深,此时年老体弱,即便是先行一夜,也终究未能过关,便被殷破败二人赶上。
正急忙间,忽听闻一声喝道
“前面的可是西伯侯姬昌老爷?”
姬昌四顾,不见出声人踪影,而殷破败一行已然将近,姬昌连忙前行。
云中雷震子见着姬昌不做回应,突然心中一阵烦躁,手中攥紧了黄金棍,大声喝到
“下面的可是西伯侯姬昌?”
这一声大喝,姬昌听闻,连忙抬头,就见云中一个丑陋异人,面色青蓝,赤发枯槁,口中生有两枚巨齿,露在外面。
身高二丈,一身青蓝道袍,背生双翅,手中横拿黄金棍,此时心有怒意,面容呈嗔怒之色,实在骇人。
姬昌也是年老,数日急忙赶路,已然疲惫不堪,又受这怪人一吓,当即翻下马来,心中苦闷难解,暗自道命数将近。
姬昌一声长叹,盘坐下后,整理衣冠,对着雷震子高声道
“这位道长,在下便是姬昌,敢问何事寻我?”
远处殷破败与雷开也见着了这怪人,眉头一皱,勒马而停。
这怪人身有双翅,能行于天上,此时能与其相斗者唯有殷破败与雷开二人,此时出门捉拿姬昌,本就仓促,人手不足,也未曾携带器具。
正思索间,就见那怪人落在姬昌身侧,跪伏而拜,说道
“父亲在上,某奉师命前来助您回返西岐。”
“你……你是何人?我此前从未见过你,怎么会是你的父亲?”
“我名雷震子,是您在燕山收下的义子。”
“是你!”
姬昌大喜,当年卜算之下,雨后有将星出,能辅君王。此时再看雷震子,却是觉得顺眼了许多,哪还有初始看去那般丑陋。
“你却怎么变了这般模样?”
“父命危急,无此二翅,难以过千山万水,前来相救。
父亲稍待,且看我打发了这群恶人。”
说着雷震子紧握黄金棍,杀机外露,面容也变得骇人起来。
姬昌见着,心中一寒,好野性,好杀性。真教他开了杀戒,只怕他收手不住,要惹出大祸来。
“不可!只将他们惊退便是,万不可伤人性命!”
雷震子觉着姬昌聒噪,转头看他,却见姬昌面有惧色,突然清醒了不少。
却是他食了两枚仙杏,身体里尚有药性未曾化开,这仙杏为木属,能养风雷二气,故而使得雷震子此时易于燥怒,杀心满溢。
“父亲放心”
雷震子压着火气说道,而后腾空而起,棍指殷破败与雷开二人,朗声说道
“谁敢近前!”
殷破败手持方天戟,说道
“前方道人,莫要多事!此事与你无关,速速退去,能保全性命。”
“咄!吾乃姬昌百子雷震子是也。怎敢说与我无关,却是尔等反言在先,既放了我父候,如何又谴追兵。”
“你这鸟厮,牙尖嘴利,我不与你分说,速速退开!”
“若非我父师皆曾嘱咐不可伤人性命,我定教你身死当场。
且叫你看看你爷爷的本事!”
雷震子翻身而起,手中黄金棍奔着远处两个小山头一掷,就见连着二声巨鸣,一道金光返回至雷震子手中。
再看两座山头,已然被打塌了一半。
殷破败与雷开虽然一身武艺,但未曾与修行之人斗过,往常征战也不过见着些异兽或者外族巫师,阵前厮杀也斩了许多,却未曾见过今日这般景象。
骇然一惊,面色大变。
雷震子一声大笑,又将黄金棍向地上一砸一划,当即分出一道尺余宽深的沟壑,厉声言道
“越此者死!”
而后返身去见姬昌,说道
“父亲,孩儿这便送您回返西岐。”
“此行尚有五关路途,千里遥遥,你如何送我?”
“我这双翅,瞬息能行万里,何况区区五关。我背着您,父亲且把住,万不可松手。”
而后背着姬昌腾空而起,原地只留下殷破败等一行人。
“也罢,此行回返,如实禀告即可。”
于是殷破败一行人开始回返。
雷震子双翅上有云中子铭刻的风雷符篆,瞬息万里等闲,风驰电掣一般,飞渡了五关,至金鸡岭后,雷震子将姬昌放下,说道
“恩师有命,过五关即回,恕孩儿不能再近前了。”
“那你何时能归?”
“待父亲需要我时,我必然能归。”
姬昌一声叹息,对着雷震子说道
“也罢,也罢!你且去吧!”
雷震子俯首叩拜,而后展翅而起,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姬昌身后没了追兵,缓缓慢行回返西岐,令西岐文武欢然欣喜。
又三日左右,姬昌神智渐有些浑噩之感,难以上朝,将事物托付给了姬发。
这一日卧病榻上,他夫人照顾与他,寸步不离。
大概也是糊涂了,姬昌突然要见他的孩子们,过了几个时辰,诸多孩子都来到了姬昌榻前,姬昌环顾四周,突然说道
“邑考呢?邑考怎么没来?是生病了吗?”
“大哥他生了重病,大概是来不了。”
姬发顺着姬昌的话来说,却隐约能听见场中的声声悲泣。
“怎么都哭了?邑考到底怎么了?”
突然,姬昌神情一顿,抬手抹去了满脸的泪水,看着手中的眼泪喃喃道
“我怎么哭了?”
场面突然难以控制,几个人痛哭起来,就听见有人说道
“大哥他……已经死了。”
姬昌听了这话,突然面色一白,翻过身来,张着嘴呕出了一个肉团,肉团落地生出毛发四肢,又两只长耳朵,却是只兔子。
又是连着吐了三回,文王昏死过去,屋室内却多出了四只兔子。
姬昌第二日醒来,看着身旁的姬发说道
“昨日我梦到了你兄长,邑考他还是以往模样,从来没有怨愤的话,只是惦念着父母和兄弟。”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姬发紧握着双拳,强忍着悲伤安慰着父亲。
殷寿,我与你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