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贺掌柜退下之后,谢艾终于有了一丝难得的轻松感,这段时间以来,那位不知是敌是友的大宗师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他的心头,无论做什么都有一种束手束脚的感觉。
“不到不得已还是不能讲这个消息传到正元城去,一旦让三山派的大宗师前来,万一控制不住的话……”谢艾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对于这些武林中人的“随性”谢艾可是吃够了苦头,想想那三山派的大宗师,只因为折了些面子就呼朋唤友的要和一个很不不清楚跟脚的神秘势力开战,全然不顾什么敌暗我明。更要命的是这些“高手”们完全没有身兼重担的直觉,也就是仗着南朝的蠢货太多,才能让他们这破绽百出的“潜伏”没有被暴露出来。
对于江湖门派是否应该臣服于国家,这个话题已经是老的不能再老的老生常谈了,可从现在南北各地门派林立的态势也不难看出这个问题现阶段的答案。
小门小派或许还会畏惧朝廷军队而臣服,可只要是稍微有一位大宗师坐镇的门派,朝廷就有些无可奈何,就更别提如三山派,玉山剑门这种庞然大物了。一些门派如果只是想要些好处然后继续做他的土皇帝这也倒还好,只要许出足够的利益总归是能让他们安稳一些。可总有那种逍遥惯了不喜欢受制于朝廷的闲散门派,这才是真正难啃的骨头。
驱之以利,人家占着自己的小山头,还有这自己的“产业”,过着自给自足的日子已经足够。
动之以情,你北朝三百年来都换了十几个名字了,你大赵也就才立国不到十年,哪来的什么家国情深?
威胁之于武力,那更好,直接撸起袖子就干,干赢了那自然没的说,之后日子只会过得更加逍遥自在。干输了也有两种情况,一是直接灭了人家满门,这是最好的结果,一劳永逸。可怕就怕在如果走脱了哪怕一条漏网之鱼,那后果都是不可估量的,这种前车之鉴已经是经过无数鲜血验证过的。
北朝也有人曾想过要搅起一场风波来一个“驱虎吞狼”的计谋,最后也以一个不那么美好的结局结束。虽然剿灭吞并了许多的世家门派,但也养出了“三山派”这么一个庞然大物,这也是为什么那位华大师会完全无视谢艾的命令选择自行自路的底气。而至于这宛如养蛊般养出来的“三大门派之一”到底是如有臂助还是尾大不掉,那就只能由着那北朝皇帝自己评说了。
既然题到了“三山派”,就不得不说起和它齐名的南朝国教“檀溪宗”了。南朝自宁朝建立之后便开始崇尚佛教,胤朝取而代之之后又是有了不小的发展,再经过成朝到景朝之时更是达到了顶峰。甚至连景朝皇帝都有过过在泰安寺出家的记录,也是在这时“檀溪宗”开始整合南朝错综复杂的佛门宗派,虽然有时也诉诸于武力,但比起北朝那种鲜血横飞的动荡,可是要温和上太多太多。可“檀溪宗”和“三山派”但是有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大吴也拿这个佛家的巨擘没什么掌控力。
而“玉山剑门”和那两位“齐名者”比起来则闲云野鹤的多。“玉山剑门”地处鸿河北面的淮州,和平澜也就有个四五百里的距离,和平澜相同,淮州不是个安定的地界。自南北分立以来,几乎所有的政权都在淮州的地界上站过一脚,最终却也都只能讲此地拱手让人。直到二三十年前北秦灭北燕统一北方之后,淮州才算是迎来了一段较为稳定的时光。而无论是哪朝哪代占据淮州,都没有传出过“玉山剑门”投身哪个朝廷的留言。
“玉山剑门”的这种态度自然会引来当权者的不满。曾经由羌人符权统治的大魏王朝就曾对玉山发难过。当时大魏之强恐怕由胜如今的大赵,号称百万大军准备一举扫平当时苟延残喘的华朝,而路过淮州的时候自然要好好“拜访”玉山一趟。
可那之后,华朝一战将不可一世的大魏打的溃不成军,从此一蹶不振,没过几年就又分崩离析,而因为那一战所成名的“北府军”中,似乎有着不少持剑的身影。
自那之后,无论是哪个势力,对“玉山剑门”都采取了无视的态度,好在这个有能抗衡一国之力的门派远不像其他两个那样锋芒毕露,相安无事下来便也就习以为常了。
但这种相安无事在像谢艾这一批视江湖门派如长堤蚁穴的官僚们来说就是朝廷的变相妥协。可有些时候又不得不去依靠这些国之硕鼠,仔细想想也有些可笑。
“阿爷。”
门口女儿的轻唤将谢艾从愁思中拉了回来,看着门口面带忧容亭亭而立的女儿,谢艾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是谁欺负我家阿鸾了?”
见父亲终于不是愁眉紧锁,谢妤的表情也放松了下来,缓缓走到屋中,跪坐在父亲对面说道:“只是见阿爷面带愁容,心中有些担忧罢了。”
这话谢艾听的真是老怀大慰,大笑道:“有阿鸾这话,阿爷我哪还能有什么忧愁啊!”
谢妤也是微微一笑,嫣然道:“那阿鸾以后就多说几句,让阿爷天天都开心。”
“哈哈!”谢艾又是笑了一声,接着说道:“阿鸾来的正好,你刚刚拿回来的那份工艺我已经交给贺伯了,明天你就和贺伯一起去和李掌柜谈谈吧。”
“那布上画的是真的?”嘴上说的惊讶,谢妤心中却开心,自己的父亲是那种言出必行的君子,既然他已经同意让贺伯出面,那就证明李援拿出的那张白布真的是价值不斐。
“阿鸾此番可是帮了大忙了。”谢艾对于女儿的称赞从来不吝啬,虽然是女儿身,但比起诸多男子,谢艾也对女儿有绝对的自信。
而对谢妤来说,父亲的夸奖就是自己最大的开心事:“帮阿爷分忧本就是女儿分内的事,哪有什么帮忙的说法?”
“看来那登徒子也不是一无是处嘛。”当然,这心中所想是不能和父亲说道的。
看着笑颜如花的女儿,谢艾心中的乌云终于散去了几分。
嫣然笑颜,爽心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