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晴朗的春日,两条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破了京都自去年入冬一来持续许多天的平静。
第一条,京都城外的凤鸣山上,原本应该三十年年才开一次花的班婼花,这次只隔了十年年不到就冒出了花骨朵。
第二条,有小道消息称,皇帝有意牵线撮合定国侯府高冷小姐--肖鲳鱼和在军中磨砺八年刚刚凯旋回朝的成王--韩永烨。
正巧凤鸣山上的班婼花开了,本着“不想初次见面太尴尬”的念头,皇帝将两位年轻人的初次相见定在了凤鸣山的班婼花林,见着来赏花游玩的贵人众多,一向不喜与女人言谈的韩永烨和一向不懈与男人言谈的肖鲳鱼不至于初次见面就只能凤眼瞪桃花眼。
消息一传出来,这几日前来凤鸣山赏花游玩的南虞子民们络绎不绝,凤鸣山的地眼看着都被踩矮了几寸。
几年前,定国侯的那位小姐十六岁,正花一般的年纪,上定国侯府提亲的人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头百姓,竟没一个入得那位小姐的法眼,她当着众人坦言:“京都贵胄三千,本小姐一个也瞧不上。”自那以后,京都再无人上侯府提亲了。一晃几年过去了,一些王公贵女纷纷出嫁,昔日来侯府提亲的贵公子们也一个个成了家,侯府的那位小姐却渐渐成了无人问津的老闺女,到也不见得她有多急,至今未传来她要与谁结亲的消息。
自那以后,定国侯肖江便离开京都去了南疆,那是肖家世代的驻封地,这些年几乎没有回过京都。
府里的这位小姐竟如遁入空门般,过起了誓要有与世隔绝的生活,除了迫不得已才会去一趟宫里,不论是哪家的帖子也不能将她请出定国侯府。
到现在几乎没有什么人能够记起那位曾坦言京都贵胄一个也瞧不上的小姐是何等容貌了。
而有关这定国侯府唯一的血脉,近年来却在坊间有不少传闻,人们不再说她如何高冷,寡淡,而是说她有暗疾,生不出孩子,只爱女人不爱男人。
不过,纵然再有暗疾、生不出孩子,只爱女人不爱男人,她的出身依旧高贵异常。
南疆肖氏百年氏族、勇武传家。统辖着南虞国三分之一的土地,手握南虞国三分之一的兵权,没有人敢蔑视她的存在,也没有人敢挑衅她的威严,就连宫里的那位也要忌惮三分。
如今定国侯府唯一的小姐已经二十三岁了,远远过了出嫁的年纪,且名声又不好,放在一般人家就是倒贴也没有人敢娶,却还能得动皇帝为之牵线,配与有“神威将军”之名的成王殿下,此等架势,寻常贵族只能羡慕赞叹。
可是,皇帝牵线谁不好,为什么偏偏是成王殿下?一时间京都贵女们为此芳心暗碎。
曾记否?当年成王殿下也不过才十五岁,恰逢北凉世子摩柯率使团来访。北凉人尚骑射逐水草而生,男子个个高大神武,一身蛮力可与蛮牛相斗。摩柯自以为是,竟挑战天威,要与南虞国的男儿们摆擂比武,妄想彰显北凉之威。京都王孙公子们纷纷应战,其中各有胜负,战至第五日,摩柯亲自上场,将南虞国的一干王孙贵子们打得落花流水,一时竟无人敢上前应战。
皇帝瞧着擂台上气焰嚣张的摩柯,忽然转头望向西南角独坐观战的四儿子成王永烨,笑道:“永烨,何不去会会他?”
永烨振袖而起,翩然姿态如同一只鹤轻盈地落在擂台中央。
“你可是成王殿下?”摩柯看着这以乳臭吻干的少年笑得一年不屑,“竟让一个孩子来与本世子相博,南虞无人了吗?”
永烨转身取下一旁的长剑,向着摩柯淡淡道:“有没有人,世子试了不就知道了吗?”
瞬间两人斗在了一起,奔若惊雷,气势如虹。
长剑为他执在手中,一提一刺,行云流水般潇洒。
看得一旁的龙翼将军忍不住起身为他擂鼓助威。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一通鼓未过,气焰嚣张的摩柯世子竟被永烨一脚踢下了擂台。长剑划出干脆漂亮的一道线,年轻的永烨傲然端立,微微侧脸看向台下狼狈的摩柯,神情冷峻,透射着不可触犯的威严,他抬手,将长剑随手一丢,那剑似长了眼睛一般自己没入了剑鞘之中,永烨垂下的眼睫扬起,双眸似月光般清冷。
高贵威仪,风华绝代。
与摩柯擂台一战令永烨名震四野,也让无数王公贵女为之心驰神迷,如今想到他将要与那嫁不出去、生不出孩子、不爱男人只爱女人的肖家小姐结为连理,更是让人肝肠寸断。
未时刚过,山风忽然大了起来,吹得班婼花瓣片片凋落,就像无数贵女们破碎的放心,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山下一人一马似御风而来,马上的男子身着玄色衣袍,肩上火红的披风如一团燃烧的火焰,在身后随风翻飞,怎一个神武了得。一个眨眼的功夫连人带马便站在了班婼花林的入口处。
漫天丹霞之中里,英军神武的男子右脚一抬轻盈地从马背上跃下,随手将火红的披风解下,丢在了马背上,山风涌来,男子站如孤松凛绝壁,威仪不可侵犯,他广袖摇曳,衣袍翻飞,翩然惊鸿,正是成王永烨。
他竟是一个人来的,没带随从,也没带侍女,牵着黑鹰信步走向班婼花林。花林深处是归隐的献王均值的庭院。直至庭院门前,王府的下人们们早已迎出,毕恭毕敬地接过永烨手中的缰绳。
“不知我皇叔有何安排?”永烨低声问在一旁侍候的李公公。
与他清冷似月的外表不同,他的声音竟极具诱惑力,甫一开口,低沉而魅惑的声线像一柄柔软的羽毛刷轻轻刷过心间,令人酥倒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