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个时辰后,邓锋在北门集结了近六百兵丁、乡勇,一百三十匹战马,其中四十个左屯士兵,两百个原城内士卒,三百乡勇。
他又将其中会骑马奔驰者三十七人,补入骑兵队伍内,共得七十八骑,出乎他意料的,冯大眼竟也主动报名参加,这让邓锋对他另眼高看,觉得此人倒也不是只会夸夸其谈,还是有些胆气的,便痛快答应了。
临行之前,邓锋搜罗了城内所有的铁甲、皮甲,甚至平时穿的禅衣棉甲也都一并算上,共得铁甲八十七套,皮甲一百三十七套,禅衣棉甲三百六十八套,自个儿原先左屯士兵,本就是清一色的铁甲、大弓、长矛,毋需多虑,主要是原城内士兵,以及刚招募的青壮乡勇。
他们作战经验不足,虽说此番他们的任务只是负责将百姓、粮车引到城内,但还是要最大程度地保障他们的安危。
对此,邓锋还将武器库内的三十多杆弩机发给了他们,以求真发展到近战时,也有个紧急护卫的装备。
在众人试乘马匹,衣甲、兜鍪也都穿戴好后,邓锋随即站到城楼上,冲着下边的众人训话:
“耿纯、董舒,你二人带领两百兵丁,傅俊、陈升,你二人带领三百乡勇,留在北门候命,如本将那些贼兵赶远了,你们就立即出城,将那些百姓、粮车引到城去,切记,你们的任务主要是救人、抢粮,那些贼兵则交由我们来应付。”
他又看了看稍显紧张的原城内兵丁、以及乡勇们,忽然加大嗓门儿:
“但是!如果真有贼兵逼到近前了,也别给老子客气,拿起你们手中的家伙,就给老子死命拼杀。
大伙也都看到、听到了,那些贼兵就是欺软怕硬的主,你要是敢拼命,他就会避让,反之,要是畏惧退缩,甚至逃跑,他们就愈是凶悍,到头来抢粮救人不成不说,还白白丢了性命,徒惹人笑话!
老子今天就话放在这了,待会儿出城作战,保得百姓,抢回粮食的,本将不吝赏赐,但要是有谁贪生怕死,误了大事的,老子也不会含糊,事后把他的狗头拧下不说,还会将他全家全部处死!都听到了吗?”
“听到了!”
“大声一点!”
“听到了!!”
一时间,一些生性胆小的人隐隐有些后悔,但此刻已经是骑虎难下,他们不敢有所异议,只能硬着头皮上阵,只希望待会儿出城,不要与那些雍凉兵交战才好。
不一会儿,城门缓缓打开,吊桥放下,邓锋率领二虎、何琛、牛遵、冯大眼等七十八骑,当先出城赴战而去......
留下张二在望楼上主持守城事宜,其实他也有请命出战,只是其行事一向稳重谨慎,又是自己的心腹,邓锋特让他留下守城,这都已经成惯例了,每每不分兵则已,一分兵,邓锋铁定让他独当一面。
邓锋等人走后,此刻列队聚集在城门内侧的新兵们,开始有些惴惴不安起来,毕竟当中大多数人都是头一次上战场,虽说主要不是作战,但还是不免让人紧张,毕竟雍凉兵凶名在外,任谁都是有些害怕的......
原城内屯长耿纯,此刻却摩拳擦掌,有些热血沸腾,与以往他得过且过的面貌大相径庭。
看老友擦拭长矛,表现热切,另一屯长董舒悄悄道:
“老耿你真打算拼命了?”
耿纯则像看傻子一样看他:
“不拼命,难道回来挨一刀?据我两天的观察,邓将军行事公允、透亮,很合我老耿的口味,跟那扣扣索索的阎愈比起来,大气多了,而且我总觉得此人有些不一样。”
“有啥不一样?”
“你还记得咱刚归附他的那晚吗,竟孤身一人,就敢入我大营,和咱兄弟们唠长唠短的,临了还宿在军营。”
“此人确实够胆!”
耿纯微微一笑:
“这只有两种解释,一就是他吃定了咱兄弟们都是软蛋,不敢跟他动手,以此展现自己的威风;二就是他真心想要拉拢我们,因此孤身犯险,展现自己的诚意,总之不管是哪一种,此人都不简单。”
董舒也点点头道:
“不错,若按照往常,像这种仗,桥县尉肯定不敢打,打了也是叫兄弟们先打头阵,自个缩在城中,赢了是他调度有方,输了就是咱作战不力,合着最后咱都没落得啥好。”
耿纯深以为然,想起以前自己奋勇作战,最后功劳却被上峰抢去,那种愤怒与无力,最后导致他心灰意冷,以后作战也不再卖力,能闪就闪,毕竟谁也不是傻子不是?
原本他还担心新长官会不会派他们去打头阵,现在看来,他倒是多虑了。
瞧列队的兄弟们有点儿紧张,他忽然大喝道:
“都给老子打起精神儿,待会出去,手脚都麻利些,知道不?谁要是丢了咱们当兵的脸儿,老子首先饶不了他!”
董舒也道:
“耿屯长说得对!想想以前阎愈那些狗官是怎么对待咱的,再看看邓将军,一口气就发了咱那么多粮饷,谁要是还没皮没脸,给咱丢人,那便是没心肝的废物,不等军法处置,老子第一个先收拾了他!”
“是!”
众兵丁不管真心还是无奈,赶忙都齐声应诺。
看到在耿、董二人的鼓舞下,原城内兵丁士气稍振,傅俊不禁点头,看来这二人,还是可用的。
他转身望去,见好友陈升此刻也正在给那些乡勇作战前动员:
“大伙儿不要害怕,第一次作战,心里都有点儿紧张,这是难免的,但只要听从指挥,便是啥风险都没有,毕竟贼兵都被邓将军等人赶远了,我们只负责把百姓、粮车接到城里来。
看看我和傅屯长,咱们都是新野人,谁特么天生的就敢跟那些凶贼玩命儿啊?都是逼出来的,今儿你敢出城抢粮了,明儿就敢跟他玩命儿,但要是只知道龟缩在城里,那就一辈子当个没卵的吧,出了城也是被阉......”
“哈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气氛为之一松......
傅俊淡淡一笑,他生性高冷,有时候这种鼓舞人心的话,确实说不出来,也得亏陈升在,不然他都是有心无力,想着过后还是禀明将军,让陈升来当这个屯长,自个当副,或是别的,毕竟感觉那种独来独往、搞刺探奔袭的快事儿,才适合他。
“咚咚咚.....”
就在这时,城楼上鼓声响起,出发命令终于下来了。
耿纯抽起腰刀,向天一指:
“将士们!出发!”
“出发!”
呼喝声此起彼伏,五百兵丁、乡勇,便一窝蜂出城而去。
......
邓锋带领七十七人的马军出城后,便与敌军紧急集结起来的六十三骑,来了两番对冲,各自损伤二十余人,一时间那领头的雍凉兵屯长,顿时有些后悔。
雍凉军严格来说不像朝廷军队,反而更像各色绿林好汉结合起来的人马,军中弱肉强食,尔虞我诈,各曲、各屯中互相火并的事儿常有发生,你要是实力强了,兼并他人,实力弱了,便被他人兼并,只要不是太过火,上头的将军们一般都不会管。
此番到新野来打粮的,共计两屯人马,一百一十一骑,而自己这一屯,眨眼间就损失了二十多人,这可是自己安身立命的资本啊,他已经预感到自己回去后,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同时对眼前百步外那支骑兵,有些疑怒交加,像这样一座小县城,怎么会有这么精锐的一支马军?尤其是领头那几十骑,马术娴熟,冲杀勇猛,头一回合就给他们造成了十多人的伤亡。
他越想越是恼怒,不应该啊,在其他各县都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凡是他们铁蹄到处,那些杂兵不是龟缩城内,便是望风而逃,敢出城应战者不过寥寥,且多为器具五花八门的乡勇、步兵,也都被他们给击溃了,可此次两番对冲下来,吗的对方没有预期的溃败不说,反而还招呼城中,来了步兵增援。
难道要舍弃好不容易打来的粮食?一时间,或战或走,该屯长有些犹豫不定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