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辆运货的马车,众人的速度毋容置疑的慢下了些。
但姬燕断定,不到一个月,众人的速度还会恢复到之前的状态。她给出的依据是,有两个拿酒当水喝的醉鬼,只要保持现在喝酒的速率,那么一定会在一个月内,将那些堆放的杯中物喝完,到时众人自然就不会被板车拖累速度了。
陈观倒是无所谓速度快慢。这些天他不仅是酒量大涨,腿上功夫更是练到了隅谷逐日三四章,翻山越岭篇的地步。疾跑全力一纵可跨二十丈,等到他脚步灵窍一通,百丈宽的通天巨江,也不过是借劲等闲几步罢了。
而且陈观感受到的好处远不止这些,每次练完都能感到肉身更精粹坚实了,这和《独猿擒虎》带来的效果相差无几。
而这从得到牛魔王开始,他一直将心法的训练侧重于易筋经的好处也渐渐体现了出来,筋脉间灵气的流转速度、灵窍间打通户门的难度,都在往有利的方向改变。
这说明,陈观的资质再以月度可见的速度提升着,他要证明自己是否当属天才一流,就只差在那龙虎盘踞的三道群英会上,用拳和铁证明自己了!
或许是陈观和蒙博这种人的带头作用,或许是队伍里来了一个颓废消极的反向榜样,又或许是刚出七大营时的新鲜感已不复存在。一众人等赶路之始的轻松愉悦气氛,逐渐变成了各自认真练功加赶路的严肃情境。
就连爱搞怪的姬家姐妹,都常拉着队里武者互相练习武技,陈观甚至和姬燕深入交流了一种附拳明焰的调配方式,惹得陈观恨不得现在就找到某个金石材料铺子,捡起那自大三就扔下的化学知识。
人烟寒橘柚,秋色老梧桐。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板车后的酒少了许多,天上的雨却多了几分。
“前面就有一个山野村落隐在这边,两百来个小户,我们能去补给些鲜蔬肉食,都加把劲吧。”,蒙博领头鼓劲说道。
陈观看着板车上,因没酒喝而清醒的孙尽欢笑道:“孙兄,看样子,你我又要争一争这农家浑酒的归属了?”
“争什么?自然是谁喝到嘴里,算谁的,争...到最后有什么意义呢?”
见他眼光飘向天际,好像想起了往事,陈观虽然有心去劝解,但毕竟涉及别人的私事,连和他关系更近的蒙博都一直没有说话,只帮其解决一日三餐,那自己也就不能再贸然行事了。
一把解腕飞刀“咻”的一声戳在孙尽欢两腿中间,后者倒是没有意外,只是淡然问道,“燕小姐,这是何意?”
姬燕捂着鼻子做嫌弃状,“你就不能把那脏头发和胡子修理下么?恶心到本小姐了!这两天吃饭都觉得有苍蝇绕着打转。”
坐前面驾车的重明深有感触地回首点头。
“那倒是在下的过错了。”孙尽欢也不啰嗦,拔起刀开始修剪起来,接过陈观递来的用水和净膏,就在行驶的板车上打理起来。
不多会儿,那个胡子邋遢的懒汉又变回了神采奕奕的年少潘安,将刀递还回去,姬燕却没伸手接,直道太脏了,送你了,便转身就走。
陈观看着姬燕的略带躲闪的眼神,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但也未出言调侃,见孙尽欢又躺靠在箱子上,凝望深空,一时间众人无话。
就在陈观在马背上默运天魔第三变和易筋经时,前面探路的蒙旭突然从前阵赶回,急呼道:“少爷,前方马家沟子,有乱烟飘起,像是遭了匪难。”
蒙博扭身回望,颇有些英雄豪气地大喝道:“诸位兄弟,这马家沟子是我们七大营到西林的中间补给站,这么多年给我们歇马添水也是下了不少功夫,我蒙家今天不得不救,请各位助我一臂之力。”
众人齐声叫好,连小翠都都掏出一柄短刃轻舞刀花,嗷嗷着拔刀相助,陈观也是跃跃欲试,能憋在这里出来当土匪的,不可能有引气境,正好拿他们能多练练手。
本着现在作为几个熊孩子老大哥的职责,他还是对孙尽欢拱手道:“孙兄武功威传七营,望照看下我这几个兄弟姐妹。”
孙尽欢还没点头,就听姬燕说道:“谁要他护着?叫他看着小翠吧,这个笨丫头到现在才淬体境三重。”
“我骑着大牛谁能伤我,我还有小花能保护我呢,对不对?”,小翠顺撸着小花酱的尾巴。
“咪”小花酱不仅回了一声,还张了一下爪子,徒有卖萌之意,而无威胁之力。
陈观严肃下令道:“糊涂!那帮土匪就算没有什么高手,那也是浸淫武艺多年的武者,有可能有血气军阵消减灵气作用,而且人家的杀气、经验也是你们能比的了的?你们要想上也可以,全部待在我和蒙兄身后。勇浩、重明,你们不要冲上前主动攻击,换上重铠,护在小翠左右。”
两少年应答,“是”
蒙博见陈观安顿好后方,带着蒙旭和另一奴仆一马当先前发,其余各人皆整顿兵甲,随从而去...
马家沟子处,五丈高的木刺围墙外,三白眼的鬼巾盗的第四队队长雷关看着自己的新手下们卖力的冲上去,又被那些整体实力远低于己方的庄兵用长钩枪等捅戳下去,眼中留露出的不屑就更毫不掩饰。
亲信副队长跟随多年,自然能看出上司的轻蔑之意,劝解到:“队长,前头那一百人都是今年被并田后没了地投山的庄稼汉,才扔下锄头几天,好些个也就是淬体境一两重,要不让他们先下来吧,不是我可怜他们,我就是怕他们老是死,反而影响了其他弟兄们胆气,要不换我带队冲一阵吧。”
雷关斜眼歪看亲信一阵,直到逼得后者不自然的垂下了头,才开口道:“你知道什么?!这些农夫不经过九死一生的磨练拼杀,怎么能和咱们成一条心?这些人等能活下来二十人的时候,才真正值得我们栽培,帮助提升实力,死人?现在哪里不死人?田里要是饿不死,他们能主动来投我们这些流盗?”
“我这次好不容易从第三营手上抢来的活计,还让他们在外面盯梢,稳扎稳打的攻下去就是一件不小的功劳,别想什么幺蛾子了!还有,王队副,你不觉得,你刚刚的话有市恩卖好之嫌啊,嗯?”,最后一字拉得极长,音韵婉转,却让那个颇有心思的小头目背后流下一丝冷汗,连弯腰称不敢。
鼻间重重哼了一声,看几个亲卫将最后的几个毒雾弹调试好,下令用小型快速将其投掷进围墙内部,大声道:“一柱香毒雾稍散后兄弟们和我杀进去!”手上却用手语比划着三根手指,暗示半柱香时间强攻,众盗小声互相交传。
话说这伙鬼巾盗为何得此名,皆因上下一行,全是脸遮绘鬼面巾而著称。最底层工夫带白牙鬼面,普通盗兵各带魑魅魍魉面巾,像队长一级的人物都是带青面獠牙的凶鬼罗刹面纱,而坐镇后方的几位当家,都是带旱魃血僵等大恶之物。
除了将匪盗内部的等级分别有序以外,鬼巾的作用还提现在防卫特制的熏烟上,他们常用的战术就是让并不致命却能伤害口鼻、遮乱视线的毒物打乱敌方的阵营,再将鬼巾沾水、口含灵药、眼抹水油,以小份队形式在浓雾中取得战果,而对手都会以为他们会在毒物消散后发动攻击,就打这个时间差。
半柱香的时间马上到了,雷关从侧面悄无声息的摸到围墙外围,群盗们皆屏住呼吸在外围装腔作势呼喝着为他打掩护,只见雷关看准时间,连续踩向两处缺口,一跃而上。
两个后生还在一手掩着口鼻一手架着钩杆,朝下望呢,见长时间盗匪不上来,心想也就放松了两口气,哪想一道黑影飞上来,一道雪亮自右往左一闪,这哥俩就啥都看不见了。
雷关左拔弯刀,一击横斩,削开两人浆白飞溅的天灵盖,也不耽误时间,左手正好抓住死者伸出来的钩头,借力一撑,落入墙中,只见周围之人虽然反应不慢,挺枪围击,但哪还能在这灰烟漫漫中找到那个一闪而逝的身影?
十息时间后,在围墙外群盗们的冲锋牵扯掩护下,马家沟子的正面吊门被打放下来,数百名群盗怪叫狂笑着冲进这座休养生息了四十年的三千重岭商道中转站。
那些被称为“农夫”的首批攻城者也换上了残忍的笑容,兴致高昂的不甘其后,在刚刚付出大半同伴生命的代价后,他们的双手彻底从农具中解放了出来,换上了锋利的刀子,变成了“强人”们的一员,待会儿的他们就能轻而易举地获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报酬和释放压藏在自己心里那么多年的苦狠嫉恶了,只是...不要怪我们,都是这让我们种田都活不下去的世道逼得!
另一边距此地十里处,蒙博右手掐着一个匪盗的喉结,左手攥着匪盗的右手,将其捏的噼啪直响,两人亲密无间的指缝间留下细缩的纸屑和火药灰末,是信号弹的残身。
“说,那边还有多少人驻扎?另外还有负责围梢的援兵藏在哪里?带头的攻力几何?”
“能放我一...啊!”
蒙博直接踏碎了他的右脚掌面并狠狠扭践起来,所谓十指连心,这脚趾之痛也就算是次一档手指之痛而已,加上另一只手,现在还真能勉强算是十指皆断了。
匪盗立刻回答:“打...打那沟子的,有两三百人马,是第四队。我们这些放哨堵截的是三队兵马,也有三百人...除我们外,其中东边翠林峰上藏有百人,南边的江溪边也有百人把手...我们队长已经被那位少侠擒下了。”
顺着的匪盗的眼光,蒙旭看到陈观,已将那个使三尖刀的大汉按倒绑住。扭断匪盗脖子,蒙博问道:“陈兄可敢和我,入村营救?”
“有何不敢?”,陈观笑道,像一个刚吃了开胃小菜的孩子,正兴致勃勃地等着下一道大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