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几天,荣德府嫡出大小姐郑玉楠的洗尘宴在北院梅园里热闹开来。
平日里富贵人家想要出名,就得看这个时候。
如今的郑国公夫人薛氏,原本只是国公爷的妾室,在大夫人蓝氏去世后才被扶正,而后所生一子一女。
二公子郑承睿,也草包一个,成天流连烟花之地。
三小姐郑玉烟,入宫两年已经晋升为烟嫔。
妾室刘氏所生两个女儿,四小姐郑玉瑶嫁给了慕容匀灏为侧妃,五小姐郑玉惜两岁溺水而亡。
水月坐在轿子里说着荣德府的情况。
酒轻婴道:“郑玉烟入宫为妃是必然,郑玉惜为侧妃也不足为怪,其他情况我比你更了解。”
水月侧坐着笑道:“我当然知道,我就是想再次提醒你而已。”
酒轻婴眸中仇恨再现:“你觉得这辈子我会忘吗?”
水月叹道:“郑国公的胃口挺大的,但凡是女儿就往皇室推去,可这最后的赢家只能有一个,你说是不是?”
酒轻婴语气渐平:“他在用诸多女儿赌一条活路,只要有一人坐上后位,他荣德府就可以保住荣华富贵和权势。”
“所以,现在太子势力渐大,郑国公才将嫡出的大小姐以‘福星’之名接了回来,估计太子妃的位置已经是十拿九稳了。”水月如此说,就想知道酒轻婴会不会对太子妃的位置下手。
酒轻婴摇摇头:“一个太子妃的位置,让她稳坐,等她她沉溺其中的时候,再一击致命,到时候欺君之罪,不光是荣德府,就连太子府也会热闹一些。”
酒轻婴透过轿帘,一双犀利的眼睛扫过两旁的商铺,她总感觉有一双眼睛暗中盯着她。
水月对酒轻婴的主意也很赞同,此计一箭双雕。
说着话,轿子已经到了荣德府门前。
她二人由侍女搀扶着下来,像她们这种青楼妓女身份是绝不可能从正门而入,酒轻婴看着匾额之上三个鎏金大字:“荣德府!”
她心中的恨如潮汐般涌来,小时候的一幕幕重现,被人陷害,被人毒打,这些她都忍受了,可为什么要听信一个道士的话:“这女子生来不详,长大必定是妖孽,惹来祸国殃民之事。若想避难,需得遁入空门。”
“遁入空门”
就是这四个字,让她的人生彻底改变,她同母亲被送往寺庙,可即使这样。
那个男人也不愿让他的荣华富贵冒一点风险,非得逼的她们母子跳崖自尽。
酒轻婴看着门匾,冷笑道:“这群人在朱门内用尽谎言载歌载舞。”
水月附在酒轻婴的耳边道:“那就凭你的本事,将所有的帐,跟他们算的一清二楚,毁掉这座府内的荣华富贵。”
说完话,水月便向旁边的侧门走去,取出请柬递了上去。
那守卫看是巾面遮脸的女子,便开口询问:“几位?”
“三位。”酒轻婴站在后面,抢先回答:“一位帮衬着琴潇合奏,一位随行大夫。”
今日归来,侧门,她酒轻婴绝对不愿意。
她对香橘道:“跟在你家姑娘后面。”
香橘不知道为什么,可在酒轻婴的示意下,她还是跟了上去。
水月转过身看着酒轻婴,立马反应过来她想做什么,眸中闪过几丝不悦。
守卫大声道:“这张请柬只能进去两位。”
水月开口争论:“近日我身子虚弱,身边是离不了大夫的,还劳烦大哥通融通融。”
守卫斩钉截铁:“不行,这是荣德府的规矩,只能进去两位,你们自行商量。”
水月看向酒轻婴,只一个字:“进。”
其中的隐忍酒轻婴听的明明白白,可那又怎样,她宁愿放弃机会一搏,也不愿从侧门进入,尤其是十三年以后,她再次踏入这座府邸。
酒轻婴回应袖岚:“不会耽误后面的表演。”
事已至此,袖岚也没有办法,只冷冷道:“那就好!”
香橘抱着琴,上前随同水月从侧门一同入了荣德府。
酒轻婴绕着府墙一步一步走至正门前:“当年你对我这个不幸之人赶尽杀绝,今日又想用这嫡女的身份换取你的荣华富贵和滔天权势。那么,我就助你一臂之力,让你尝尝站在顶峰,又被狠狠摔下,踩在脚下的感觉。”
东角处刚刚到来的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为什么此女对荣德府充满恨意?”
想起那日满天大雪,她如一支绝世的傲梅而来,既是在那样的天气里,仍旧没有丝毫的萧索凄凉,可今日她立于朱红大门前却覆了满身哀怨。
“哒哒哒……”的马蹄声从西边而来,慕容匀凌看见雪中的人影翻身下马,忍不住的兴奋道:“姐姐你怎么也来了。”
“姐姐!”东边一身玄色盔甲的景安王紧握手中的缰绳思索着这个词。
酒轻婴转身看见慕容匀明澈的眼睛,取下了面纱行礼回答:“水月姑娘身子不适,怕支撑不了一曲,所以让我与她随行,琴潇合奏。”
慕容匀凌吃惊:“没想到姐姐除了医术还精通乐礼。”
酒轻婴红了脸:“只是帮衬而已,奈何我身份不够,入不了荣德府的门,只怕要让水月为难了,麻烦你告知她一声,并将这药丸给她随行的侍女。”
说着便从袖中取出一个青色瓷瓶。
慕容匀凌连忙脱下身上的流光溢彩的狐毛大氅,披在了酒轻婴的身上,轻柔的帮她系好带子:“这什么话,不让进去,难怪姐姐脸色这么通红,原来是站在外面许久给冻的。”
他拉着酒轻婴的手腕就要往里走去。
守卫见状却伸手阻拦:“七皇子莫怪,先前侧门处只有一张帖子所以这位姑娘进不去,现在她独自一人也没有帖子,所以还是不能进去。”
慕容匀凌一听这话,顿时火气就大了:“你瞎了吗?什么叫独自一人,我是大风刮来的吗?”
守卫弯腰俯首:“小的不是这个意思,您不要为难我们这些下人,我们只认请柬,不能放闲杂人进去,今日贵人多,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估计七皇子也担不了责任。”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慕容匀凌面子不够用,连下人都知道七皇子不受宠,不管事,整日闲散好赌成性。
慕容匀凌更加气恼:“只认请柬,原来是嫌本皇子脸面不够大,可今日我就偏偏要进去,去告诉郑国公,让他写封请柬送出来。”
守卫踌躇许久没办法,只能派一人进去询问。
酒轻婴内疚道:“都是我连累了你。”
慕容匀凌大雪之中被守门如此拒绝,也让他懂得,他在这片高门贵府的分量就好比冬天纷纷而落的大雪,看似隆重,实则毫无份量。
他颇有无奈之音:“没有,不是姐姐连累的,是他们本就看不起我。”
酒轻婴的心突然被揪的疼痛,小时候她俩都时常被欺负,可那时互相帮忙,互相鼓励。可如今她竟然利用别人来伤害慕容匀凌,或许这只是开头,那以后可还怎么办?
良久,不见守卫出来,无人理睬他二人,酒轻婴冷得发抖。
慕容匀凌越发焦急,破口大骂:”今日小小的宴会你们便狗眼看人低,他日等我慕容......“
就在此时,东角处马蹄声响起,景安王,一袭玄色盔甲出现,面目桀骜冷峻,黑曜石般澄亮眸中,闪着凛然的英锐,只是衣物外面有冰雪消融后留下的痕迹。
慕容匀凌看见九皇叔也来了,便睁大了眼睛:“皇叔你不会今天没有换衣服吧?”
景安王爱干净的性子在帝都可是出了名的,可这衣服上的褶子和水迹表明,他至少有两天没有换衣服了。
酒轻婴看着对方渐渐靠近,思索些,几日前他行色匆匆而去,今日衣冠未整而来,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慕容匀凌也在可以肯定,九皇叔到现在都还没回家,要不然也不会是这种表情。
哎,要是回去看到空荡荡的岳莱阁估计他就大难临头了。
景安王黑着脸,本来就已经极为不舒服了,被慕容匀凌如此盯着一说就更加浑身难受。
他唇线紧抿,吐出两个字:“跟着!”
便抬步往跨入荣德府大门。
守卫行礼,并未阻拦,一路只听到此起彼伏的:“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慕容匀凌拉着酒轻婴紧随其后。
走了大概百米左右,才见进去通报的守卫同管家缓缓而来。
慕容匀凌算是彻底看清了,拿个管家来打发他,明显的意思:“爱进不进。”
管家出来解决七皇子进门的问题,抬眼却看到景安王,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跪拜行礼:“参加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景安王对此并未理会,只是回头看见慕容匀凌拉着酒轻婴的手腕。
皱眉道:“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慕容匀凌委屈,乖乖的放开了。
酒轻婴也整理了狐氅下的衣袖。
景王安继续抬步往里走去,雪地里管家和守卫依旧跪着。
酒轻婴走近慕容匀凌身旁小声的提醒着:“待会你就不要再叫我姐姐了,你是皇子。除了当今两位公主没人敢做你的姐姐,况且今日人多口杂的,传到你父皇耳朵里,你我都会有麻烦。”
慕容匀凌思前想后,也觉得有道理,一副淘气的样子道:“我与姐姐颇有缘分,人前我称呼你的名字,可没人时你依旧是我姐姐。”
酒轻婴拿他没办法,只能答应。
通过假山大道,绕过三曲环廊,郑国公郑熙才乌泱泱带着一堆人马前来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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