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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归来兮?

阿洛在甄府待了十日,这十日陛下复九州,大赦天下,又册立曹丞相为魏公,加九锡、建魏国,定国都于邺城。

一时之间,文人墨客,朝中显贵,富商巨贾议论纷纷。众人都认为:曹家属地冀州,古时大禹治水从冀州始,为天下之中州,天子之常居。《尚书·禹贡》记载,大禹分天下为九州,其中即有冀州,位列九州之首。这是对曹家天大的恩赐,等同于认可了曹家的诸侯国地位。

一时之间,曹家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话题。魏国也成为诸侯国中最具实力的属国之一。

曹府门前,车马络绎不绝,献帝所赐车马、衣服、乐(定音、校音的器具)、朱户(红漆大门)、纳陛(登殿时特凿的陛级,犹贵宾专用通道)、虎贲(bēn)(守门之军三百人)、斧钺、弓矢、秬鬯(chàng)(香酒)浩浩荡荡,排满了一条街。

侍女们忙进忙出。

第八日晌午过后,阿洛正躺在院子里纳凉,少夫人屏退了侍候的侍女,在阿洛的身旁坐了下来。

阿洛刚要起身,少夫人按住了她的胳膊笑着说道,“如今,这院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不必如此拘礼,何况论起来,我还是要给你行礼的。”

“嫂嫂这是什么话,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一样敬着您的。”阿洛从榻上坐了起来说道。

“你既如此说,那嫂嫂便也倚老卖老一会,你这次回来打算住多久?”

阿洛笑了起来,她拉着少夫人的胳膊笑着说:“嫂嫂,甄府的大门不是永远为我敞开吗,我想住多久不都可以吗?”

少夫人正经的说道:“陛下赐了一个女子与子桓,不到半月你就回来了,怎能让我不多想。”

“正如嫂嫂所说,我是心里有些想不开,回来住几日,想开了,就回去了。”阿洛笑着说。

“此后你们同侍一夫,同为尊,你的性格我是知道的,是断不会与人示好,何况还要与你共享子桓。像曹家这样的家族,别说是东院进了一个女人,就是进了十个,也是理所应当的。现如今曹家是一方诸侯,今日陛下只是赏赐了一个女人,要是他日再送来两个、三个,你当如何。今日你躲到了甄府,难不成下次你要躲到江东去?”

“江东也着实是个风景如画的好地方,嫂嫂这么说,也未尝不可。”阿洛说完便笑了起来。

“嫂嫂放心吧,不管怎么说,我都是正室,且子桓又对我百依百顺,不会有事的。”

少夫人拉着阿洛的手,不无忧心的说道,“子桓时时都依着你,顺着你,自然是好。可是,同住一个屋檐下,同侍一夫,争风吃醋都是难免的,你要多留心,即便不能与人交好,也万不要得罪人。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

阿洛半跪在嫂嫂面前,撒娇的说:“好了,好了,嫂嫂就放心吧。”

第九日,阿洛正在忙着收茉莉花,晾干了做成花茶。

采萱喊道:“小姐,淳公子来了。”

阿洛手里忙着,说道:“我不见他。”

淳瑜意大步向花园走来,对采萱说道,“去给我泡杯茶喝。”

采萱对淳瑜意行礼,退了下去。

见阿洛头也不抬的在园子里忙碌着,他捡起路边泥土里的茉莉花闻了闻说道,“子桓一个人在五官中郎将的府里住着,你倒是放心,一个人跑出来躲清闲。你就不怕,院子里的孤男寡女生出了情意,到时候你回去,子桓真的把你忘了。”

阿洛手不停的收花,说道,“陛下给子桓赐了婚,难道我不应该给他们一些时间和空间相处吗?”

淳瑜意一边喝茶一边说道:“难怪邺城里的公子们都在说,洛姑娘贤良淑德,为了劝自己的丈夫多纳小妾,绵延子嗣。自己住回了娘家。”

阿洛直起了腰,笑着说道,“当真吗?当真把我说的这样心胸宽广?”

淳瑜意点点头,说道:“当真。千真万确。”

阿洛笑了起来,她继续捡落花。过了许久,她自言自语般说道,“其实我并不能容得下别人与我分享子桓。”

淳瑜意站起身,帮阿洛接过篮子,神秘的说道:“你既不想,我来帮你?让你以后不必见到子桓的女人们。”

阿洛停住手,注视着淳瑜意,笑了起来。说道:“你何时什么事都要管了?”

阳光照在阿洛的脸上,她的眼睛明亮,因为笑的开心,脸颊绯红,淳瑜意不自觉的抬起手又放了下去。说道:“只要你开心就好。走吧,我带你出去逛逛街,听说一品居上了新的菜式,……”

阿洛和淳于意在街上并肩走着。

淳于意说道,“此次陛下册封曹丞相为魏公,朝堂之上诸多言辞,听说丞相最倚重和信赖的尚书令荀彧却也反对,他说,丞相本来是为了“匡朝宁国”才纠集“义兵”,一向“秉忠贞之诚,守退让之实”。可陛下却仍然坚持己见,认为如今汉室天下如烛火之光,只有分而治之,才能徐徐图之。”说完,他转头看了一眼阿洛,“你最近心情不好?要是往常早就跟我一番阔论了,如今怎又如此沉默?”

阿洛白了淳于意一眼,淳于意却哈哈大笑起来,“这才是我认识的洛丫头。”

“其实,自铜雀台宴会,我就觉得陛下有意要将天下分而治之。”阿洛说完便不再说下去。

“你这么厉害,还能掐会算了。”淳于意取笑道。

阿洛想起铜雀台宴会那日,陛下跟她说起她的身世,又十分在意那个虎贲,没有见到虎贲的失望,她自言自语道,“如今汉室天下,刘姓宗亲无权、无兵,势单力薄,早前是袁家和曹家两个肱骨之臣,如今袁家已灭,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陛下难免不会担心曹家的势力。与其,养虎为患,不如放虎归林。换做是你,难道不会退而治之吗?”

“有道理,汝真乃女中翘楚。”淳于意笑着说道。

阿洛终于笑了出来,“听着还挺舒服的。”

“只不过,丞相本该被册封为魏公以后,就册立世子。如今,却迟迟不见有动静。可见,在立长、立幼、选谁做世子的问题上,他还在犹豫。倒是你,似乎并不为此关心。”淳于意说完,阿洛突然停住了脚步,她看着淳于意想起了那日在曹府的祠堂,卞夫人正是这么训诫她的。

“我回府了。”说完,未等淳于意就一个人转身回了甄府。

……

淳瑜意摇了摇头,转身去了五官中郎将府里。

子桓正坐在书房看地图,抬头看见淳瑜意进来,也不起身,问道:“你去看过阿洛了?”

淳瑜意说道,“看过了。”

子桓问:“阿洛怎么样,还好吗?”

淳瑜意说:“看样子不算太好。”

子桓眼里隐着忧郁,“是我不好。我没办法拒绝。”

淳瑜意安慰道:“换了别家的公子,陛下的恩赐定是欢天喜地的接纳,何况是一个美人。不过,现如今,我到有个法子。”

子桓起身坐到淳于意的对面,给他盛了一碗茶。

淳瑜意说道:“最好的法子,就是让那位姑娘住在别处,你和阿洛还是在这里。”

“怎么说?”

“那位阴姑娘自小生活在宫中,也定然习惯了宫中的生活。既然你对她无情,莫不如就让她住在皇宫外城的永始台,虽然与丞相府相距不远,却与东院是两个院子,这样即表明了曹家对陛下恩赐的重视,又避免了阿洛与阴姑娘的常相见。日后,你和阿洛还住在东院。你觉得呢?”

子桓笑着看向淳瑜意,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的确是个好建议。”

两个人煮茶聊天,直到夜色黑透,淳瑜意起身与子桓告辞,离开了五官中郎将的府邸。

……

阿洛离开了十天,这十日,子桓度日如年。

第十日清晨,子桓起身坐在塌边良久。他吩咐管家,让府里的侍女们把寝殿和院子再打扫一遍,阿洛喜欢干净,今日,他要亲自接她回来。

到了甄府,未等传报,他便奔阿洛的院落而去。

少夫人在廊下截住了他,行跪拜大礼。他说道,“自家人,无需多礼。都起来吧。”

少夫人说道,“小妹回来后,神色一直不太好,昨日外出归来又淋了雨,今晨起有些发热,所以就没有出来迎接公子。”

他说道,“我接她回府。”说完,也不等侍女引路,便疾步走向阿洛的院落。

一直睡到晌午,阿洛睁开眼睛,看见子桓坐在榻上。多日不见,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阿洛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颊,“何时来的?怎么不叫醒我。”

子桓握着阿洛的手,笑着说:“很早就来了,想让你多睡一会。”

阿洛问:“你这样冒然前来,难道不怕府里乱成一锅粥吗?”阿洛用手撑着塌,想坐起来,子桓紧紧的把阿洛拥在怀里,脸贴在她的肩上,轻声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嫂嫂说你得了风寒,可好些了,回府我给你找最好的医者。”

阿洛湿了眼眶,本是很正常的关心,听起来却是如此心酸。她笑着说:“你忘了,我会给自己看病的。我府里有温泉,有药材,哪里需要找别人。”

子桓注视着阿洛,“我是关心则乱,只要你快些好起来,全都依你。”

采萱端着粥走进来,看见他们暧昧的样子,低着头偷笑,正要退下去。

子桓却说:“端过来,我服侍阿洛用餐。”说着话,眼睛却没有离开阿洛。

阿洛轻声说,“我只是得了风寒,又不是手脚不能动了。”

子桓坚持要给阿洛喂粥,采萱实相的退了下去,关上了门。

“怎么好端端的却淋了雨呢?”

阿洛想起昨日医者的话,“姑娘的风寒只是个症状,主要是肝郁气滞,忧伤心脾。过思则伤脾,脾伤则吃饭不香,睡眠不佳,日久则气结不畅,百病随之而起。姑娘是心中不顺,导致“气结”。若不保持平和心态,长此以往,肝气上逆,血随气上,会出现吐血或昏厥。”她笑着说道,“只是伤寒,不碍事的。”

子桓无限疼惜的注视着阿洛,说道“我陪你。”

夜里,阿洛将缝好的玉枕拿了出来,说道,“这是我亲手做的,以后每晚你枕着它就会想起我。”

子桓心里很是欢喜,却严肃对阿洛说:“以后不要这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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