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我梳洗完换了朝服前往昭和宫，与皇伊贤和凤凌霜用早膳。
一顿饭吃下来索然无味，倒是被塞了一肚子狗粮。
两个人你侬我侬的样子简直是让我都为之脸红。
待到去宗祠上香祭拜，我才在那严肃的氛围中得以安静。
祖宗牌位依旧那么陈列着，香烛灯油也都燃着。我有些质疑上次那一切是不是真的。抬头细细的打量着牌位上的封号和姓名。不过它们没有任何回应。
待到祭祖完毕。
我就脚底抹油说学坊有急事要处理开溜了。
这可不是我编谎话。而是确实是有人按耐不住，终于动手了，一把火烧了存档室。
自然而然也就被一直埋伏在暗处的隐卫轻松就抓捕归案了。
我坐在学坊会客厅，喝着茶，看着下方跪着的郑海乔先生满脸黑灰和被汗水冲刷的白道，整个人好不滑稽。
“先生想必是家中缺了碳火御寒，不然大半夜跑来学坊烧了这存档室是想意欲何为？”轻撇着茶叶，我淡然开口。
“我想做什么，你都知道，又何必惺惺作态。”他如今依旧硬气的很。
“休得无礼。”一旁的韩立一脚将他踢倒在地。
“要什么礼，事到如今，左右不过是要死，我还管什么君不君臣不臣的。”他爬起来依旧叫嚣着。
“你…”韩立正欲动手，我示意他不要冲动。
“你也知道是事到如今啊？之前本殿没有追究你，也算是给了你机会，但这一学期过去了，你可曾有半点进步？不仅顽固不化，还私下教唆其他先生和学子协同你一起拖延改革进程。”我重重的将茶盏往桌上一放。
“你这种人，也配为人师表？哼，简直就是败类！”我说着也来了气。
“那你就把我杀了，让我们一家老小等着饿死吧！”他恬不知耻的还拿家人来威胁我。
“哼，饿死？本殿怎么会让他们死的这么轻松。”我眼睛一眯，这家伙迂腐无知，必须得严惩。
“自今日起，你被千阁学坊除名，永不再用。帝后才大婚，本殿还不想开杀戒。你最好心中知道自己的斤两，不要逼本殿斩草除根！拖出去。”我喝到。
“次帝你如此跋扈，是会遭报应的！”他被韩立拖着衣领往外走，依旧不死心的诅咒我。
韩立回身就给了他一个耳光，下手甚是重，郑海乔顿时就满嘴是血，再也叫嚷不出来了。
我闭目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再睁开眼，却看到了一个不想看见的人出现在门口。
“你来做什么？千阁学坊冬休日还没结束，现在不许学子随意出入。”我怀疑他派了人跟踪我，不然怎么会这个时候找到这来。当然也许是凤凌霜透漏给他的。
凤云鹤姿态悠闲地踱步进来：“本公子可是来看看我的妻子好不容易出宫，是来这里忙些什么。”
“你说什么？！”我心下恼怒，这家伙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或者说是我的娘子？女帝？或者是夫人？”他行至我身边的太师椅边坐下。
“凤云鹤，你是真的活够了是吧！”我今天可是戴了佩剑，直接剑刃出鞘对准了他。
“若是你不纳了我，那就现在直接杀了我吧。”这无赖说着就把眼睛一闭，等着我动手。
“你以为我不敢吗？”我的剑尖又离他近了几分。
“臣这条性命本就是打算送你的，你就别迟疑了。”
我是真心想对着他的脖颈戳个窟窿出来，看他还嚣不嚣张。
但就算我也下令处死过人，可终究没有亲自动过手，眼下面对的还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他，我怎么下手？
我丢掉了剑：“我不想看见你。你现在就消失。”
“零卓，你不要忘了程容若现在的处境，你一日不给个答复，他就一日别想好好在朝中为官。”凤云鹤淡漠的开口。
“呵，本殿竟然不知这朝堂之上还有强娶人为妻的道理。”我冷笑。
“从前没有，但现在有了。”他上前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你不能拒绝我！”
“我凭什么不能拒绝你？”我回瞪着他，毫不退让。
“因为…”他像是要说，却又及时停住。
半晌，我看他踌躇的模样，就甩开了他的手。
“反正如今这天下人都知道程容霖大病，无法做出抉择，咱们就慢慢耗着吧，我看你倒是能跟我耗多久。”我干脆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转身回座喝起茶来。
“那好，我们就走着瞧。”他见我如此态度，方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眼看他出了会客厅，我才叹口气，把手中的茶盏放下。揉着额角，闭目养神。
“殿下。”
待我被人唤醒，才发觉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殿下肯定累坏了，陛下大婚，殿下倒是操劳得紧。”容若袖着手正站在我面前。
“你来了。”我说着又忍不住掩嘴打了个哈欠，我确实很累，想睡上三天三夜。
“是啊，臣在进学坊时还遇到了凤大公子。与他闲谈了几句。”容若给自己倒了盏茶，悠悠的轻啜。
“聊什么？他左不过又是在想怎么算计我吧。”我叹气。
“他让我转告容霖，说称病也不妨碍他求娶。”
我眼皮一跳，觉得哪里不对。抬眼看容若。
他也回望着我：“殿下，他是认真的要开始行动了。”
我可真的是头大如斗，这家伙怎么就这么执着。
果然不出半月，这盛京城就开始有了新的全民话题。
凤家大公子带了聘礼亲自去朝中新秀程容若大人府上，求娶其妹程容霖。
那程家姑娘虽然尚在病中没有给个答复。但能被凤家嫡长子看中，自然是天大的机缘。
就这么个话题将盛京的八卦之火点燃。
没出十天就又有了新的传言，夙家大公子夙歌早在学坊读书时就与这容霖姑娘两情相悦。
如今凤大公子属于第三者插足，趁着夙家大公子保家卫国之际趁人之危，所以气病了容霖姑娘。
然而这些传言被信以为真的百姓流传来流传去就慢慢变了味道。
那程家姑娘是个朝三暮四的，招惹了夙家公子不算，如今又耐不住寂寞勾引了凤家大公子，这才引得两个世家打起了擂台。
如此以来，慢慢这把火就烧到了容若身上，朝中御史的弹劾就摆上了皇伊贤的桌案，状告容若不约束其妹德行，纵容其玩弄两大氏族，这是不将道德礼法放在眼中。还告其能力不行品行不端，不配为官。
皇伊贤这两个多月来与凤凌霜还处于蜜月期，心情本是不错，但如今也是沉着脸翻看着奏折。
我进御书房时，凤凌霜正小意温柔的为他研着墨。
我已经在他们大婚第三天将这宫中管事的对牌交给了她，眼下她还能伺候笔墨，想来对于如何管理后宫事务早已熟念于心，丝毫不慌张。
心里默叹，果然连伺候笔墨这种事也被抢了。
“阿卓你来了。”凤凌霜满面春风，笑意温婉。
“阿卓，朕要告诉你个好消息。”皇伊贤一看我进来，蹙着的眉就舒展开来，眉眼都涌上笑意。
“陛下～”凤凌霜娇嗔一声，满面羞红。手下意识就护住了小腹。
“哥哥不要说，让阿卓猜一猜。”我看他们夫妻情深，也乐得凑趣。
“好好好～猜对了朕就再告诉你个好消息。”皇伊贤眨了眨眼。
我心中一动，面上却神色不改，笑着凑到凤凌霜身边，假装听了一下：“看嫂嫂的模样定然是怀上了宝宝。”
“哈哈，果然是个机灵鬼。”皇伊贤抚掌大笑。
“凌霜如今身有不便，阿卓可要费些心帮凌霜照看一下宫中事宜。”他又正色的叮嘱。
我看凤凌霜笑容有一瞬间僵硬，便知道这可不是她想要的。
“哥哥说的哪里话，嫂嫂世家大族出身，管理内廷早就驾轻就熟，这宫中如今就我们三人，能有多少琐事。你还不让嫂嫂处理些事情散散心，哥哥平日里事务繁忙，平常我也忙进忙出，嫂嫂一人还不得闷坏了。”我赶紧的甩锅，这种牵扯后宫权利的事我可不愿意掺合。
“这倒也是，那凌霜若觉得有所不妥，便及时告诉朕。这宫中事务还是你先操劳着吧。”皇伊贤拉过她的手拍了拍。
“是，为让陛下放心，臣妾不累。”凤凌霜脸上重新堆满了笑容。
“哥哥，我听说朝中在弹劾程大人。”虽然知道影响他们之间此时的气氛，我还是不得不问，这也是我听到消息就急忙赶来的原因。
提起这个，皇伊贤松开了凤凌霜，回身拿着奏折递给我，眉头又皱了起来。
其实凤凌霜在此，我不该提到这事，毕竟凤家牵扯其中。
但我哪里还顾得上这许多。
“哥哥准备如何处置？”我打开奏折扫了几眼就合上，看着皇伊贤问。
皇伊贤略一迟疑。
凤凌霜察言观色急忙福了一礼：“臣妾想起来小厨房还炖着羹汤，眼下也该回去瞧一瞧了。先行告退。”
皇伊贤含笑点头：“去吧。”
待到凤凌霜走后。
皇伊贤才开口：“这是要逼着朕做选择了，留容若或者是让容霖给个答复。”
他略一思忖：“朕说的另一个好消息就是…”
他抬头看着我：“夙歌生擒了皇伊楼。”
我惊愕的看着他：“什么？！”
“夙歌生擒了皇伊楼，上奏来问要如何处置。”皇伊贤又重复一遍。
我被这个消息震的心神大乱。嗫嚅着问：“那哥哥……”
“朕已派八百里加急传旨与他，让他亲自押解皇伊楼回京。朕曾许诺你的也该兑现了，否则岂不是有负了你。”
皇伊贤起身走过来轻轻拥住了浑身在颤抖的我：“阿卓不哭，眼下情形虽然艰难，但好在他就要回来了。”
“哥哥……”我抱着他忍不住的委屈。
“好了，他还没回来，你就先哭成了花猫。”皇伊贤略推开我拿龙袍为我擦眼泪。
我又忍不住笑了：“阿卓好像很久没有跟哥哥如此亲近了。”
他也笑起来，点了一下我的额头：“你呀。”
“那容若……”我又想起了还有要事没处理。
“这是让朕和你做选择呢。”
“哥哥，不若赐死程容霖，将容若降为学坊坊主吧。”我提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