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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东灵往事(十八)霞意庵(一)

左璧目送匡人杰离去,对皇甫梦菲和母亲道:“你们听,那嗡嗡怪声仍然时隐时现,现今我终于想起这究竟是什么了。”

皇甫梦菲道:“赢硕元神之技:千里传形,最有可能!”左璧点头道:“不错。既然他身处千里之外都在关心此地之事,那的确正如匡前辈所言,不可掉以轻心。我们速去霞意庵找到那绝剑之二,以免夜长梦多。”

于是三人登船起航。不料这海水虽漆黑如墨,但却阻力极小,航速甚快,不多时又返回那“地下镇”。

风声呜咽,如同鬼哭,三人穿行于寂静街上,四周一切,真伪难辨。左璧驭起祛秽除恶的金晨曦剑法,一时百剑腾空,光明如昼,但击破数间阴黑民居,却见其中桌椅家什,摆设用具,一件不少;倒毙尸骸,凄惨冰冷,累累在目。

左璧大惊道:“我原以为五通鬼王建立的‘昌明城’便是个虚幻妖窟,哪知却有这许多真实之物!常言道:邪不压正,但以目下看来,倒还真是片刻耽误不得,早早取得绝剑,不让鬼王及其部下捷足先登要紧。”

红衣女童道:“等下我们到了‘霞意庵’,我带你们先去镇妖塔,找战绝之剑。”左璧道:“镇妖塔?”牡丹夫人道:“你前三次探访真正的霞意庵,均未涉足那里,不是你去不了,而是因为你根本无法看到。”

左璧奇道:“我无法看到?”牡丹夫人道:“不错,庵后小山便是镇妖塔化成,你所见到者皆是小山。只因镇妖塔下有一机密通路,寻常人等还是不要见到的为好。”左璧不解道:“机密通路?”牡丹夫人道:“正是。”

红衣女童道:“绝剑之二就在镇妖塔顶,刚才经历你跟‘斩月’之战,这战绝之剑应当又汲取养分,已恢复得差不多啦。”

走至“地下镇”深处,那“霞意庵”已隐约可见,举目望去,只见大门紧闭,庵内远方有一处空中红光闪烁,红光之下黑影巨大,足有数丈之高。

左璧走近庵门,回头对众人道:“鬼王建城也只会模仿,连这门板都与真物一模一样,即便能鸠占鹊巢,成功取代现世,也难脱天地造化。”

他说着推开左侧庵门,这木板却突然间化作一只灰羽小雕,扑翅挂风,向庵内迅捷飞去。这一下奇变突生,出乎众人意料,牡丹夫人道:“我儿莫要以为鬼王无能,‘五通’者,大有讲究,可不是贪淫好色。”红衣女童也道:“鬼王它很会说话的,也很会想主意,你可轻敌不得呢。”

进门后众人便直奔那红光闪烁之处,左璧曾经三入真庵,牡丹夫人又在,故此地形熟悉。来到红光下抬头望去,黑塔如山,铺天盖地,但细看这塔却又是层层精雕,段段细刻,飞檐画栋,美观别致,与左璧心中所想颇为不同。

由塔门进到塔内,见只有一道阶梯盘旋而上,别无他途,极为普通常见。

四人当即踏上阶梯,由一层走至二层,再由二层走至三层,层层攀登。心中焦急,脚下加紧,走来走去,绕来绕去,头顶红光洒下,也是越来越亮。

左璧道:“若战绝之剑不在‘镇妖塔’塔顶,那我们就越过此处去往真塔寻找。眼下红光临近,看来塔顶就快到了!”他一马当先走在最前,牡丹夫人、皇甫梦菲、红衣女童跟在他身后。

此后却是难以弄清经历几时,走过多少阶梯,一干人只在这黑暗之塔中不断向上,好似永无止境。头顶红光依旧,左璧心中猛地一惊,知道有异,再看身旁,却见只剩下母亲一人,皇甫梦菲与那红衣女童不知何时竟已踪影全无。

这一惊非同小可,左璧见牡丹夫人已走到他前面,仍在快步登阶,似乎对周遭之事毫无查觉,心头大急,上前一步拉住她左腕道:“娘,等一下!”牡丹夫人停步,回过头来,这瞬间左璧看向她面上,不由得一惊。只见牡丹夫人不知何故双眉深锁,泪流满面,显得伤心痛楚,难以名状。

左璧岂能知道她何故伤悲?忙问:“娘,你怎么了?!梦菲和绝剑之灵怎么不见了?你又为何哭泣?”他转身要去寻找,牡丹夫人却道:“梦菲姑娘是自己要与那红衣女童离开的,我儿先莫去找她们,跟我来,我有话同你说。”

左璧向上、向下分别望去,阶梯统是深邃无比,不知尽头何在,见牡丹夫人已向一处塔道开口处走去,便只得跟上。

两人转出阶梯,塔道宽阔。牡丹夫人端详片刻“镇妖塔”外景物,黑茫茫一片,随后道:“今日登阶情境,便与你父亲当年与我同游此地时相近。所以身处这里时间越长,我就越是触景伤情,忍不住掉泪。”

左璧想了想道:“娘,一路走来你已告诉我许多往事,但最为关键之事仍未提及,我猜你要说的就是这些。”牡丹夫人道:“当年你父亲在白公岛上密会数位高友,此后突然有一天他对我说,要去仙霄城一趟。”

左璧心道:“果然如此。”牡丹夫人续道:“哪知这一去竟成我们夫妻之永诀。”左璧怦然心动,连忙问道:“他死了?”牡丹夫人摇了摇头,轻声道:“或许死了,或许还没死,但在我心中,你爹爹早已死了。”

左璧知道此刻这长久以来困扰自己之秘密即将揭起,不由得手心出汗,连声催问。牡丹夫人道:“他带你同去仙霄城,说是拜见你皇甫师伯,但其实暗中隐藏了极大心思。”

“左丰他首先将你引荐给皇甫城主,其一是要为你求学,让你能学习仙霄城秘法;其二他知道皇甫城主爱女梦菲与你年岁相当,想要为你先求个娃娃亲,以图后举。”左璧听她话语之中已对左丰直呼其名,心惊不已。

“皇甫城主当时虽有些惊讶,但这些求学求亲之要求并未出格,也不是什么坏事,故此当即便应允你留下学艺。只是当时你与梦菲姑娘年纪尚小,你又从未到过仙霄城,婚姻大事岂能草率?所以求亲一事必须暂缓。”

“左丰一计不成,再生二计,他又撺掇师兄将仙霄城主继任之制从选贤任能改作人、妖、鬼三界之士轮流担任,这样一来,皇甫城主便渐渐发现左丰野心。这城主之位干系重大,岂能随性而为?故此他对左丰这一提议予以坚拒,绝不答应。”

“左丰怀恨在心,于是他表面谦恭和气,却暗中操弄七色奇岩与四柄古剑之力互毁,最终破坏了混元剑,使之失去效用。此剑是仙霄城仙力之基,既遭破坏,那么皇甫城主的力量大受影响,四剑剑灵之力也起码折损一半,七色奇岩亦损,奇岩之魂流落至今。此外,他还暗中杀死仙霄城与西灵门中许多徒众门人,犯下不赦之罪。”

左璧听到此处却也并不觉得如何惊讶,这陈年往事中许多环节关窍他往日里其实早已隐约猜到,但只有一事他总觉得有些奇怪,不合情理。想到此处问道:“娘,你说爹除了知情识趣外,并没有什么大本领,那么他为何竟能在仙霄城中做出如此惊天大案?”

牡丹夫人道:“他不行,但有人行,能助他成功。”左璧道:“谁!”牡丹夫人道:“帮他的共有两派人,其一就是九泉狱主。”左璧又惊又恨,道:“我以前曾听身异族族长之子许霸说过:九泉狱主曾进攻仙霄城,果然不错!那还有呢?”

牡丹夫人听左璧问到这里忽然神情大变,泪珠一串串顺面颊滚落胸前,但她却并未回答左璧问话,过了好一阵方才续道:“仙霄城中也有他的内应。除了帮手以外,据说破坏混元剑,左丰还用到一件奇特秘宝,但具体是什么却极少有人知晓。”

左璧紧皱眉头,又问道:“娘,那后来呢?”牡丹夫人道:“左丰要做仙霄城主,正在计策施行成功大半之际,翊升仙人赶到出面制止了这一切。他老人家打败九泉狱主,并把左丰关进仙牢,让他自悔罪过至今,所以眼下他的生死我并不清楚。”

左璧长舒了一口气,既感痛心,却又觉得有些高兴。母子两人好一阵相对无言,左璧终于问道:“那么,娘,我又怎会失去记忆了呢?”

牡丹夫人轻轻叹了口气,答道:“出了这般大事,恶事,难道还能让你留存如此不堪之记忆?翊升仙人施法将你头脑中这段记忆抹去,并送回家乡。”

她最后悲伤道:“璧儿,我实在未想到你爹爹竟是如此人面兽心之辈,我看错了他,真是痛心疾首。此后我一怒之下出了家,并不愿让你学习什么奇能异术,就做个普通人最好,但此后却又放心不下亲生儿子。”

“恰好此时你皇甫伯伯命人将摄云爵秘密送到东灵镇,说是可以保护我母子,再后来之事你便都已清楚。璧儿,如今你非但不是普通人,而且本领不凡,为重整乾坤而收集奇岩物品和四灵四剑,这可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安排,你也算为你爹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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