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双眼神怔然看着四周,长睫轻颤下唇微抖,偌大的天地又只剩下了她一人,围着原地转身,红了眼,硕大的泪珠流下,缓移的时空停泄,千尺血壤化为回泉清涸。
千双原地颤抖几步微微直起身抬起头,面目清寒,咬牙嘲笑,嗤嗤笑了几声,留不住的掉下眼泪,手心淌着虚空,眼里冰寒凝视对面一处,手骨脆响缓缓收紧,红血丝浸满了眼睛再无迟疑,眼神越渐坚定,手掌玄气回旋,狂暴的飓风搜刮着生灵,地崩山摧,天崩地裂!爆裂的灵流冲击,割裂时空划破苍穹。
划破手心,退后几步,决绝指向一处,远处终点勾着一段绳线,地点,位置与当年一模一样,就连肆意侵犯天命所受的惩罚也一样,千双肩头颤栗,死咬着下唇不吭一声满头的冷汗如同泉水大滚大滚的砸下,指甲因为用力扣着血土血肉模糊,良久哭喊:“我要你们都回来!”
“将军,我求你们了,他们的命也是命啊,那是我最好的朋友。”一点朱砂痣,眼神哀伤夹带着不可置信,用力指着自己的心门神志不清,长发枯黄分叉,她绝不相信她最为信仰的神邸漠视人命,黯然神伤,瘫软在地,一双玉手在几月的风吹日晒枯竭的粗糙,腐肉黏着新长出来的肉糊成一坨,指甲盖剥落的差不多了,翻起的软肉一寸寸裂开,内里的腐肉连着烂衣,他们谁都想象不到这几月这位尊贵的公主殿下都经历了什么,也许是酷刑,也许是其他,但大抵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她却感受到不到丝毫的疼痛,浑身呆木,直至那位将军手搭在腰间长剑,满眼冷漠,挥手下令。
“公主殿下,起风了,勿耽搁了时辰。”将军下颌收紧,冷眸扫了一眼身边二人。
二位武将点头强硬拖起她的身子,她疯狂的挣扎,禁锢的灵力渗漏,用力推开他们,绝望的哭喊:“回来,快回来!没路了,没路了!啊,回来!你们快回来!”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忘记他们赤裸裸的嘲讽,忘记所有人的不在意,即便上天罚我一生凄苦,我也不会忘记那天迟迟不掉的眼泪扫视那一群虚伪至极的伪君子。
“公主殿下,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将军半蹲着宽厚的手轻柔抚摸着落月的头,一双淡眸毫无波澜,面色平淡仿佛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略微粗糙的指骨磨搓着骨瘦如柴的脸颊,换做谁也不会发现被宠上天的小公主已然跟个乞丐相差无几,将军云淡风轻的说道。“公主殿下不如早先振作起来,毕竟,陛下还在等着您,勿要耽了时辰。”
筋脉的痉挛一阵一阵挤压胸口的喘息,跟个恶魔攒紧落月的心弦,落月双手捧头,薄唇惨白止不住的颤抖,午夜时分的尖叫,是蚀骨的摧残,是登上极峰的不可饶恕,落月捂脸痛哭“是我,都是我。”
武将收剑强硬的支起落月的身体,落月眼眶涩红,鼻梁通红看着身后,满身憔悴,张口哽咽,绝望的哑然,埋头抽泣,骨节之间嘎吱脆响,阖眼强硬止住抽泣,半倾着身子她已许久未曾见过外头的阳光了,一切得之不易。
“阿月,忍。”
湿漉漉的囚牢,她被人架在铁架上一颗一颗被钉上了消魂钉,蚀骨的锥心之痛像密密麻麻的虫子在谗食肉骨,她向来是倔强的人即便眼眶子里含着泪也咬牙不吭一声,微咬下唇用力捏紧手,冷冷看着下刑的人,深入骨髓的折磨惨不忍睹,常人的筋脉一经消魂钉便会尽数崩裂,她这身残体自小被将军藏得深深,一经探出便是惊为天人,额间朱砂亦是将军半生心血精血就成的,断一次重新长出,如此反复,不老不死,不生不灭……
落月脸色惨白如同已经干涸的河道,又如将死之人的苟延残喘,薄唇颤抖,低眸冷凝那低劣的恶魂,刺啦一声焦肉的香味扑鼻,手腕抽搐弹了一下又无力的垂下,血滴答滴顺着手腕落下,唇瓣被咬出一道血痕,施施而行,缓缓而来,落月浑身痉挛被消魂钉烙下的地方结成一个血脓,几丛恶魂游荡在落月周围,不断惊醒来昏睡去,跌跌宕宕,喘息不安。
这样的日子数不胜数,记不清那些一口咽下毒酒的次数,去去来来,去去来来……
她盼望着哪一天能早些死了,却放不下她最好的朋友还留在这生死不明,亦疯狂的祈祷他们平安顺遂,可惜她天生霉运不仅伤了自己,还害死了他们。
干涸的血在枯瘦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的痕迹,囚牢里密不透风,整日整夜全是黑暗,黯淡无光的双眸耷拉着厌弃的盯着地面,忽而死一般的囚牢从远到近传来锁链摩擦地面的声音,落月沉默看着地面直至一副残驱出现落月的眼前,空洞无物的双眸有了神采,落月抬眸挣扎着扯动锁链,不好的预感冒上心头“林娘,林娘,林娘!”
从那时开始,她仿佛只会喊这两个字,林娘疲惫的睁开一只眼皮,恍恍惚惚看到了落月的身影,勉强勾起笑表现她没有什么问题,却又撑不住的倒下断裂的掌骨垂落。
落月身子一僵,生离死别竟只是一刹那,窒息感充斥着神经,说不出一句话来,一行清泪,两别深思,到了一如平常的时间钟声彻夜长鸣,恶魂吞噬着林娘的尸体,落月瘫软跪地,埋首痛哭,漂泊没有依靠的浮萍在暴雨下跌宕起伏。
“我们要活下去,啊!我们要活下去!凭什么,凭什么……这世道,究竟存的是个什么理!”落月绝望的哭喊,仰首红眼,空落落的囚牢再无一生所依,这人世间究竟存的什么理,谁都说不清楚。
“我要你们都回来!”源源不断的灵力牵连着万千生灵,武将用力的锁住落月试图将这股灵力彻底压下去,将军微皱眉,仰望这逐渐阴沉的天际,恶魔般的思想现于人前。
“啊!”落月痛哭,泪流满面,暴涨的灵力震开武将冲击这片血土,双手虚捧着玄灵顽强的将其聚拢,时空压抑成一堆不堪忍受的早已魂飞魄散化为乌有,众生沦落苦海,手背之外的两方逐渐靠近,稀薄的灵力破开时空土地裂开一道细缝,轰隆一声震天动地,落月用力垂地,沉闷许久的厚土摧毁,良久,世间宁静,天地间似乎透下几束暖阳,落月呆愣的抬头眼眶哀怅,挺身绝望的呐喊,雷雨直下,冲刷脚下的血土,土地崩裂陷落,仿佛一刹那,天地众生听任一人。
“我不愿,我不愿再经历这些了!”
千双停下脚步,转身淡然看着对面的杨若,头发有些凌乱但也不至于见不得人,千双先是在杨若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后渐渐转下淡淡扫了一眼腰间盘着的长剑,抿唇不语,复而只留温情。
“那年,是将军出征的日子,也是你歧途的开端。”杨若如是说道,眼里出现了少有的耐心,一身浩然正气,长剑浊污也被散去。
两人对立一方,千双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浅浅一笑温婉无比,却说那闻上闻山人不苟言笑,竟也有这般温情柔意,勾唇说道:“去了干净,日后的路可得走远些。”
“自然,难为你了,多年来费了不少心神庇佑了她多年。”
千双摇摇头,说:“本来今日你不会在这儿,但我想费了这般心思却只让我重溯年轮,宛实不公,便赌一赌你是还是我当初认下的杨若,如今一看,你与当年所比心性一丝一毫不曾变。”
“不及你,险棋之下游刃有余。”
千双笑了一声,点点头收下“时间不多了,在此先告个别,比试上再续。”
杨若拱手行礼起身之余,土木重生他已然回了原地也决不允许再进东阳,杨若一手抚过轩辕月,见她满头大汗不知做了一场什么噩梦。
“现在,如何?”
指间的扳指红珠亮起,千双淡瞥一眼转动了蛇头的位置,轻声道:“死阵。”
“算桃一出,蒙眼,东三尺,出左门,前三寸,百步甘,睁眼,破解剑阵之谜,即脱。”
“好。”
乱花渐欲迷人眼,多是九勾穿月刀。何来不解曾相识,多是醉酒徒相欢。行云流水之间,执云淡看,云裙荡步之时,挑开长剑稳稳停立在一旁,摇铃轻响剥开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