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西侯府,彩灯高挂,红妆十里,把整个晴川城都映衬得喜气烟煴。
丫鬟仆人身着一色的大红喜服,五步一人垂手侍立,从大门口一直到大厅少说也不下二百余人。众宾客有豪门显户,达官贵人,饮酒闲聊,但也不敢高声说话,故而乱中有序,不见丝毫喧哗。
“还有几个时辰?”
莫啸天皱着眉。
“回老爷,还有一柱香时间。”
华勇拱手回答道,他的眼神比莫啸天多出一点焦躁。他现为侯府护卫总管,跟了漠侯多年,自然看出他的焦虑。
莫啸天皱眉,大漠的晚霞衬得这个中年男子英武不凡。
莫如意看着满塘荷叶,目光温软,一袭白袍金丝绒边,头发整齐的束起,面颊修长,额头略微泛着银光,人送外号漠西倾国倾城第一人名不虚传,若不是后面又多了一个称号:浪荡世子,他便是完美无缺的。
荷花好多年没有开过,唯独今年盛开满池,借着月色苍白而孤独。
他是不愿意成亲的,更不愿意和什么公主成亲,他等待的姑娘,应是一袭白衫,纯真无暇,虽然他不知道她的名字。
怎奈身为漠西世子,为了漠西大局安危,他别无选择。
六年了,自己寻访了可能会邂逅她的每个角落,还是杳无踪迹,真乃天下之大,知音难觅。为此,自己也背上了一个不务正业的浪荡世子之名。
“莫如意今日要成亲了。”
今年的荷花,该是为他的落寞而盛放吧!
忽闻一阵唢呐声忽远忽近,一褐衣老子朝院内喊到:“公主车驾到正门!”
众人好似被针扎着屁股一般齐刷刷地起立,往门口而去。顷刻功夫,吹吹打打声中,四匹红马车驾缓缓而来。蟒袍太监打头,后面紧随数十丫鬟婆子,再往后看,则是黑压压的一片禁卫军,兵器虽然裹了麻布,但还是发出丝丝凉气。
众人面面相觑,这是,嫁女儿的阵势?
莫啸天虽是武将出身,今日穿着紫色的长袍,提了袍子,笑呵呵迎了上去:
“各位大人护送公主车驾一路辛苦,本侯已备好了酒席,还请入席上座!”
“公主驾到,为何没人接驾,难不成西漠侯府没人了,还是眼里根本就没有皇上和公主啊?”
那太监似乎没有看见躬身作揖的莫啸天,斜眼地扫了众人,故意把他尖细的嗓子扯得尽可能长。
华勇早已火冒三丈,只要漠啸天一个默许的眼神,他便会把这阉人一刀两断,可莫啸天始终没有给他任何指示,倒急的他如踩针刺。
“公主虽为金枝玉叶,可今日是嫁与侯府为媳,哪有公婆跪拜儿媳之理……”
“住口!”
莫啸天打断华勇,跨步上前。以前,是他莫啸天一人,可如今,漠西不仅有莫啸天,还有万千百姓,朝廷不可得罪。
“臣莫啸天恭迎公主大驾!”
众人面面相觑,见莫啸天如此,也都跪倒一片。
那太监阴阳怪气地训诫道:
“公主乃当今圣上亲侄女,只拜天地,不拜高堂!”
喜车里的公主并未言语,莫如意此时心中犹如翻了五味瓶;心下寻思,车驾中坐的祖宗,为何一言不发。如此,我们以后如何自处,相安无事定然不可能了。
“公主在此,岂容你一个阉人在此猖狂!”
见公主不曾言语,莫如意试探道。
公主还是没有开口。
那太监打量着莫如意,看的他好不自在。
“驸马果然仪表堂堂,本公奉旨而来,护送公主一路劳顿,驸马不思感谢也就罢了,如若敢抗旨,不须公主开口,本阉人也能将你拿下问罪!”
“犬子少年之言,公公莫怪,公主一路舟车劳顿,还请入城休息。”
莫如意还打算戏谑他一番,被莫啸天瞪了回去。
拜过天地,莫如意心中愤懑,干脆来到前厅与宾客饮酒,转眼间十几碗下肚,顿觉得脚下飘然,头重的似一块铁斗。怎奈心情不畅,手中的碗并没有打算停下,新婚之夜,一醉方休。
“各位,今日犬子迎娶寒山公主,承蒙各位赏脸。犬子酒量浅薄,怕饮酒怠慢了公主,本侯代劳了,还请各位谅解!”
莫啸天那双豹眼笑意盈盈,不怒自威,加之方才受了太监的憋气,宾客们也不敢做声,只好连声道好。
莫如意还是被喜娘婆子簇拥到新房,整个新房红彤彤的一片,在红烛照耀下如梦似幻,公主一身红衣坐在床沿。他不由打了一个趔趄,脚跟还未站稳,就听到房门落锁的声音,酒意顿时去了大半。
真是知子莫若父。
这是他第一次和女子共处一室,对面的女子安静地如一朵荷花,隔着盖头散发出阵阵清香。
莫如意哆嗦了一下,她今夜是自己的新娘。不,她是寒氏公主。
“公主如果闷的话就自己把盖头揭下来吧。”
他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
“连我盖头都不想揭,夫君嫌弃妾身不成?”
如玉落盘,声声入耳酥醉。
莫如意还是摇摇晃晃凑了过去,他要看看他娶的寒山公主是什么模样。他像豺狼嗅猎物一般凑近她,酒气足足可以把对方熏醉。
莫如意一把搂住她的腰肢,顺势把她扣在床上。看不到她的面部轮廓,但清楚的看到她惊恐地睁大眼睛。
“你,你别碰我!”
“刚刚行完君臣之礼,现在也该尽夫妻之义了。”
莫如意本不想跟她行什么夫妻之礼,只想羞辱她一番。正当他打算对着她惊恐的脸庞,假意亲下去,突然觉得两腿发软,头晕目眩。
“你,下药了!”
陡然惊醒,仅剩的一丝酒气顷刻间化为乌有。
“傻夫君,你才知道!”
新娘子突然站起,背手而立,这哪里是女子,分明就是一个穿了女子婚纱的男人。
“出来!”
几个男人突然出现,扛着莫如意施展轻功,轻飘飘的出了侯府,竟无人察觉。
……
“妹妹,先委屈你自己玩几天,事情办完哥哥接你回宫。”
“谁要回宫!”
少年身轻如燕,迅速消失,根本没有听到她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