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见了！”
所有考员都在看着同一个方向，在那个方向上，第5个独行的考员走出了光圈，与前面4个一样，出去后就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光圈会飘出乳白色气泡，气泡外只有朦胧的灰色雾气，这是他们唯一能看到的景色。而长时间观望灰雾会无法集中视线，稍不注意，就会错过观察他们消失的时机。
修利和仓公面部此刻都戴上了一副怪异的眼镜，这是能增幅视力、并能看穿一些特殊物质的泛具。
他们的眼镜造型一模一样，是在店铺出售的制式品，汣宸江曾试过一副，结果效力远不如他以血元配合《汣相》创出的小伎俩。
在观察了前2个走出的考员后，汣宸江就不再增幅目力去观察，他现在正悄悄地看着摩成泰兰，因为他正操纵着自己的元灵——一只主色调是苍蓝色的雄鹰，消散掉了身躯，只余闪烁银白的锐眼与他的眼眸重合。
仓公扶了扶眼镜，指责道：“这眼镜该不会是残次品吧？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嘛！”
摩成泰兰转头望来，他的双眼恢复了正常，已经解除了元灵显化：“这种便宜货怎么可能在灵道的考核中有用。”
仓公立刻不满：“便宜货？500金币还是便宜货？”
修利无奈地站在两人中间，摩成泰兰像能穿透他的身体看到对面的仓公，哂笑道：“这种价位的灵器也就你会去买了。”
修利红着脸咳了一声，说：“实用性确实不高，和肉眼看去没任何差别。”
摩成泰兰指着自己的眼部：“以元灵增益的目力也没法观察到多少内容。”
修利一喜：“你有收获？”
摩成泰兰点头，也不回避周围的考员：“我修习的是以‘统察’为主方向的‘御灵’一道，这里能比我看得更清的应该没几个。我们可能在一个院子里……”
仓公插话道：“可能？”
摩成泰兰皱了皱眉，继续说：“我只看到围墙，爬满了未知植物的围墙，具体有多长我没法确认，我只能看到3米的范围。”
修利思索道：“那就是有灵生生活的地方，也可能不是用于居住。”
汣宸江问：“摩先生，你能否把看到的东西画出来？”
摩成泰兰再次皱眉：“我的姓是摩成泰，也别为了顺口喊我兰先生。等着，我再观察一番，尽量清晰内容。”
仓公与汣宸江调侃：“没想到他还挺正经的。”
摩成泰兰再次显化元灵，这次他的双眼不仅是瞳色变化，还隐泛银光。他持笔在A2大小的白纸上速写，花了不到30秒就完成了。
画直接递给了汣宸江，修利虽然有些不满，但也没说什么。
汣宸江仔细端详，有些意外画面竟然不是单纯的黑白色，虽然都是暗系的色调，但能明显区分出色彩。
「是那只笔？还是元灵的力量？」汣宸江搁下疑问，逼真得像照片的画面让他感到强烈不安，明明只是副画却有出诡异的感觉。
“快扔掉！”
摩成泰兰突然惊慌大喊，汣宸江二话不说把画纸抛出去，只见白色的画纸变得反常柔软，在空中飘舞不落，好似一从无根的白焰。
在场的所有考员全部捂耳，无声的噪扰在每个灵生的听觉器官内响起，捂耳完全是条件反射，但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只有几秒，却让安全区彻底寂静。
“喂，你们在做什么！”
“想搞事么？”
斥责声起伏，修利冒汗前去与各领队解释。
仓公又戴上了眼镜，轻轻颤声：“什么都没有！”
汣宸江的瞳孔形状微做调整，1秒内切换了3种变化，视野内的光影不停地刷新，3秒后变化停止——他如今只有9种视力。
那张画纸在他们面前摇曳，然后像是真正的火焰那样熄灭了，没有残留。汣宸江从头至尾都找不出异常，尽管眼前的现象本身就不正常。
汣宸江有些担心地看向摩成泰兰，他此刻半蹲在地嘶气，身体无规律地颤抖，那是在全力忍耐的表现，不时有半透明的苍蓝色羽毛在他身上浮现、飘落，撑地的手指也在地面划出过于尖刻的深槽。
尽管担忧，但汣宸江和仓公都不敢随便触碰他，等他缓过来时，修利已经回来了，同样在看着他。
摩成泰兰逞能起身，仓公此时也不敢多说闲话，汣宸江从胸包里取出一只瓶子递给他：“萝萝梦城里采购的，能补充体力。”
“不用。”
“这也是合作的一部分，况且这也是因为我的提议才引起的吧。”
修利也帮着说：“这个考场什么都可能发生，有限的物资都很贵重。我们既联手，就不要见外了。”
摩成泰兰就算膈应，还是伸了手接下。
汣宸江补充道：“这营养液只能补充体力和减缓饥饿，里面元气含量极低，如果这环境里的元气难以炼化……”
摩成泰兰终于不耐烦，但他被仓公抢先一步开口：“有队伍要离开了！”
又有两支队伍选择离开了安全区，圈外的灰雾波仅仅波动了一下，就再没了动静。
安全区除了修利的小队，就只剩曾偷袭考员的短发女子和那个灵生了。
女子表现得淡然，那个灵生虽然身体能看出起伏，但汣宸江发现它的呼吸已经平稳，也不知伤好了多少。
两方对视片刻，女子率先动身：“那，外面见喽，小九~”
修利3人都转头看向汣宸江，汣宸江摇头道：“我不认识她。”
修利：“那就好。”
仓公愕然：“你就信啦？”
修利：“一点反间计，你就会抛弃小九吗？”
摩成泰兰果断道：“会！”
修利苦笑：“那她会知道，让我在紫雾内中招会是更好的选择。”
摩成泰兰沉默了一瞬，突然问道：“你的实力有多强？”
修利保持着苦笑脸，没有回答，摩成泰兰不肯放弃：“互相了解有助协作。”
修利无奈摇头，不过没再拒绝。他稍退几步，持枪，对面前的3人说道：“好吧，这里也没其他灵生，就在这儿进行吧。不必交手来验证，你们使出能展露的力量，攻向我、或是打在空处都行。”
摩成泰兰露出狠笑，打开手中的瓶盖一饮而尽，一旁的仓公紧张道：“兰哥，你的元力还不到一成，不要勉强。”
摩成泰兰露出惊色：“你怎么看出来的？还有，别喊我兰哥！”
仓公素脸一红：“那个……我主要修习医道……能看出来……我的元灵力量。”
汣宸江脑补了片段，问道：“你的元灵必须接触到目标才行吗？”
仓公惊讶：“你怎么知道？”
汣宸江：“猜的。”
仓公又开始断续说话：“那个、我已经自曝……能不能不把我踢出队？”
修利叹口气：“难怪你一到集合点，就要求和我组成队伍。”
摩成泰兰居然安慰道：“就算再没用，现在也比那个烧焦的老鼠强，你不是垫底。”
汣宸江听了实在没法忍：「你也需要一本《基础交流艺术》！」接着问道：“仓大姐能否显化一下元灵？”
仓公纠正道：“叫我仓公就行，我的家族没有姓这一说。看好了！”
仓公伸出一指，指尖浮现一块乒乓球大小的土块。
等了半晌，摩成泰兰终于说道：“就这样？”
仓公立刻收起元灵，尴尬道：“我一直专注于医道的修习，所以……”
修利咳了一声：“如果没问题了，就可以动手了。”
摩成泰兰撇开他们两人，体内不多的元力开始凝聚，他深呼吸、左臂微曲，在标准的把鹰手上，彩色的流光从虚无中汇聚，逐一勾勒苍蓝翼身、金喙银眸，显化不消转瞬，雄鹰傲然凌空！
汣宸江攥紧拳头，紧盯着雄鹰化作迅猛的冲击束，然后、破碎。
修利抹了抹枪杆——只一瞬，金与苍蓝混合的集束便撞向了长枪的枪杆，四散纷飞的光点与巍然不动的长枪形成鲜明对比。
结果摩成泰兰的这次攻击连探底的水准都达不到！
修利伫枪，平静道：“要再来的话得先恢复好，这种程度只是浪费元力罢了。”
摩成泰兰摇头：“不用了，就算我能提升威力，攻击速度却已是上限，你能做到随意格挡，就是威力加个10倍也没用。”
修利认同他的话，转看汣宸江：“小九也试试吧。”
汣宸江发现他眼露战意，估计是先前那脚让他在心，只好点头道：“我也露一手好了。”
汣宸江直接走到修利身前，挽袖、跨步、喃喃：“天落劫、一羽。”
修利瞳孔一缩，迅速换双手持枪挡在身前，缠火的直拳重击在枪杆上，枪杆微微弯曲、然后复原。
强音一荡而过，仓公因为没有事先防备而闷出一口血，被身旁的摩成泰兰扶住。
修利捏了捏受震的双手，判断出无恙后，笑道：“够劲！”
汣宸江收势，甩灭手上的残火，说：“这种攻击我用不了几次，而且我移动速度是弱项。”
修利追问：“那印符呢？能否也展露一下？”
汣宸江点头：“先别动。”
接着取出一张白色纸符贴在修利的手背上，纸符上寥寥的几枚符文瞬间蒸发，修利有感，后退几步原地舞枪，两眼逐渐放光：“力量，还有速度都增加了！这是什么符？”
汣宸江小前一步，将修利在地上擦出的退迹抹去，回道：“勉强达到一星级的灵符，是我在修习时的试验成果，能够让灵生体内血元转化为身体力量。适当使用可以当作微末的增益，未修炼血元的话要控制使用的频率。”
修利思索道：“小九你这是主修血元的吧？你还会其他印符么？不依仗血元的那种。”
汣宸江：“有，不过暂时不能演示，那些消耗都不小。”
修利十分认同地点头：“我知道、我知道，那些符都贵得要死，随便几张都比上一件泛具了！”
汣宸江默声：「其实都是我自己画的……」
修利背上长枪走来，突然靠在汣宸江耳边悄声道：“退迹、我看到了。如果我倒下了，希望你能站出来，否则我们就都输了。这里，输就是死。”
汣宸江心绪一乱，修利顺着刚才的动作捡起地上的废符纸，笑着交还给他，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汣宸江默默收起，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摩成泰兰还在扶着仓公，对修利说：“可以出发了吧？”
修利对仓公说：“你可以在这里放弃，这次的考核会有危险。”
仓公撑着摩成泰兰的肩膀、挺直腰杆：“就不！”
修利只好说：“那遇到险情，我们不会冒险救你。”
仓公听了直接瘫了，摩成泰兰撒手让她落地吃灰。
仓公委屈道：“我们不是同伴吗？！”
3人异口同声：“不是！”
“那我也不放弃！”
修利转向摩成泰兰：“等你恢复好，我们就离开。”
摩成泰兰点头，汣宸江此时多问了一句：“兰先生，关于你看到的画面，是不是在所有方向都是同样的？”
摩成泰兰：“说了别喊……算了。是，画面始终没变。其实在速写时我特地强化了视力，但视野范围和内容细节都未改变。如果这是考验，我怀疑只有‘能否看穿’这一道槛。”
修利疑惑道：“那你的画纸是怎么回事？”
摩成泰兰立刻朝他做了个噤声手势，整个安全区顿时安静下来，之后没人再提此事。
修利静静地摩挲锦囊，汣宸江拿出一些食物开始补充血元，仓公则在自行治疗完毕后，拿着信号签呆呆盯着。
仓公：“吶，如果这信号签只能在安全区使用，那些已经离开的人都没回来，是不是说明外面并不危险？”
修利：“逆境不一定是险境，也有可能是出去了就无法再回来。如果你胆怯了……”
仓公果断收起信号签：“才不！”
修利有些无语，这位相貌偏中性的青年性格就像半个倔驴，能交流又没法劝说。反观相貌更青涩的汣宸江反而成熟得过头，也许是更偏向有城府。而摩成泰兰就完全是个大叔相，对谁都一脸冷淡，却有不肯展露出的软心肠。
摩成泰兰睁眼，正好对视上修利，见他偏头，就转向汣宸江，说：“这里的元力主性很古怪，炼化起来相当费力。”
汣宸江愣愣点头，完全没想到会这时得到答复。
修利取出锦囊内的药瓶，说道：“出发吧。由我打头阵，我会在刚出去的1分钟内站着不动，如果我的身影未变或也是逐渐模糊，你们就直接出去；如果能清晰地看出我在跑动，那仓公就放弃这次考核。”
仓公：“几次都一样，我不放弃！”
修利严肃道：“需要我跑路应对的，你碰到就是死！有点理智的话，就不要拖我们的后腿！”
仓公撅嘴不满，但终归是同意了。
修利站在光圈边缘，身上再次浮现出气膜，然后坚定迈出。
……
在穿过时好像戳破了不少气泡，但是修利没有遇到灰雾，一步便是澄景。
“欢、迎、光、临！”以蜘蛛来形容最为恰当的一名四臂怪异灵生，身着霉斑执事服，伫立在他身前，从细薄的唇中吐词，：“请问，您想先从左边开始参观……还是右边呢？”
修利抬头，望向面前恢弘雄伟的古堡式别墅，以及阴霾得压抑的暗沉天空，尽管心中警兆不断，却无法动弹——因为没有一处是安全的！
四臂灵生挠着秃头、不停地开合金属怀表，墨镜后的六只复眼焦躁四望：“客人，很忙，请您在10秒内答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