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图上的一个小点，在眼前变成了偌大的建筑群。
柳良在城内闲逛的时候很少会出现渴睡症状，汣宸江也就不再限制他留在宿所，偶尔会带他在城内逛逛，闷久了也会生病。
柳良站在街对面，看着面前可谓金碧辉煌的球形螺旋建筑，嘴保持着O形已经半分钟了。
汣宸江对他小声说：“表现得从容些，不然会被旁者轻看。”
柳良立刻拉上演技，除了一副死鱼眼倒是毫无破绽的悠闲姿态。
汣宸江又叮嘱道：“如果出现渴睡症状立刻搭在我肩上，我会带你回去休息。”
柳良乖巧地点点头，两人就这么走进了眼前的高大建筑，门口的守卫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
汣宸江从正门设立的“金章物流苑”的分布图，找到了专门出售灵器的地方，名为“白金楼”的一整栋建筑。
白金楼的第一层是个巨大的展厅，高达30米的天花板散发着柔和的拟自然光，反馈的色调与白日几乎无差，能让色视敏感的灵生不会产生色域恐慌症。
厅内的展柜呈回型排列，像市集布置，透明封罩里展示的灵器最高只到“泛具”层次，依旧是堵得慌。
泛具是初涉修炼、尚未入阶的道之灵最合适的灵器，它们比起普通的装备多了些特殊性质或能力，虽然威能有限，藉此的低消耗反而也成了最大亮点。
不同品质的泛具可以满足入阶前的基本需求，就算是初步入阶的道之灵也会常备几件用来处理琐事。
刚起步的道之灵在二级城内占了大比例，这些刚接触修炼体系的萌新就如同期盼新玩具的孩童，把白金楼的一层挤得水泄不通。
柳良的一副死鱼眼让他能轻松跟上汣宸江，所有看到他眼神的年轻灵生都会主动避让。
汣宸江走了一圈，小声问道：“都看仔细了吗？”
柳良一脸呆滞：“看什么？”
汣宸江掩面，无奈道：“重新来过吧……我们是来观察市场上灵器水准，不是特地闲逛。”
柳良为难道：“这样走得太快，没法准确判断。”
汣宸江一愣：“以你的水平看一眼就足够了吧？”
柳良憨笑：“那是师父，我从没独自品鉴过灵器，只会从观察灵器材料的处理程度来判断。”
“得多久？”
“看灵器材料的档次，如果太高的话我无法判断。”
“这一层只是泛具，看价格也不会用到好材料。”
“那每件应该在10到30秒之间吧。”
这个速度汣宸江还能接受，拉着柳良又从头开始。
展厅的维序员很快便注意到行为怪异的两人，最初只当是好奇的小年轻，但极具规律的动作和一件不落的耐性让他谨慎地做了上报。
结果汣宸江转头一脸嫌弃地看着他：「又没碍着你。」
「错觉吧？」维序员定神一看，汣宸江依旧是背对着他，自己没准是累得眼花了。
看完千百个展品，汣宸江和柳良又上了二层，依旧是回型排列的展柜，数量与一层相差无几，品质都提高了不少，价格是直接翻倍。
柳良不安道：“还要看吗？”
汣宸江瞥了眼跟来的维序员，小声说：“别理他，看什么是客人的自由。”
在他们俩看到一半时，发现维序员已经离开，汣宸江确认没人在暗中观察他们，便若无其事地继续。
在白金楼顶层，装潢华丽的主管房内，软椅上一名俊气难掩的青年咂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报告些鸡毛蒜皮的事。”
他对面的一名英姿不输他的女青年冷声道：“省下你的抱怨，月底前完不成，你以后鸡毛都见不到了。”
青年撇嘴删掉维序员上传来的动图，继续投身眼下众多的商谈事务。
房间内坐在主管桌前的中年胖男发出一声响鼾，接着室内仅存细小的按键声。
过去半日，汣宸江两人已到达第五层，从这开始便基本都是“司具”了，是在泛具之上，使用门槛为入阶的灵器。
五层的灵器展柜依旧不少，但在此挑选的灵生寥寥无几。
入阶后灵生对灵器的狂热便会降下许多，司具的使用消耗远超泛具，契合比多样性更重要。
汣宸江非入阶，柳良更是表现得像个寻常人，不止是游客，就连此处的维序员都他们面露不屑、全当空气。
拍了拍有些畏惧的柳良，汣宸江说：“我们继续吧，看完就离开，再上去也没什么帮助了。”
柳良点点头，从头开始。
司具层次的灵器耗时相当久，当晨曦折射在五层展厅时才堪堪结束。汣宸江背起忽然倒在他肩头的柳良，带着歉意请求维序员护送他们出去。
回到宿所，汣宸江替柳良简单地擦洗了下，摆上床。接着他把房间仔细搜寻了一番，未发现异常后，又找来服务员询问，最终确认晶莉莉并未找来。
汣宸江不再拖延，直接出门上了辆车，前往灵道设立的报名点。
……
深夜，萝萝梦城中一处露天广场已不再熙攘，高挂的弦月洒下的微光还比不上周边熠熠的灯火。
冷清也有冷清的好处，这处灵道的报名点白天会被凑热闹的灵生挤满，现在正好给汣宸江详细征询的时间。
负责人应要求给了他一册简介，上面详细列出了以萝萝梦城为中心，附近30余座城的考核类目，如果是月初开始报名，就有足够的时间前往选中的考点城。
汣宸江仔细浏览，在萝萝梦城可选的考核项多达11种，比附近的三级城高出3倍多，分别为铸器、灵材/药物辨识、医诊考察、药丹炼制、捕捉/驯化灵生、实战擂台、逆境生存和诡件探真。
每项考核都有极强的针对性，药物、药丹、医诊本都是统划在医道一类，在此只需对其一有过人之处便可通过，相应的考核评价可以选择写在灵道内的个人信息中，方便接收委托或加入团队。
这些考核里，适合汣宸江的只有灵材/药物辨识和逆境生存两项，前者还好，以世界的获知和硬吃的死知识或许能合格；后者所谓的逆境就有太多发挥的空间了，报名者中也有强者，能对他们造成困难的环境绝非荒野能比。
汣宸江取出立金匣，对负责人说道：“我想报名这个灵材辨识的考核。”
负责人取出灵道内部分发的操作板，没有直接做下记录，而是劝说：“这项考核的报名者非常多，你确定吗？”
汣宸江点点头，负责人又说道：“大多数灵生都会选择这项，认为没有实力限制，只需超绝的记忆力和少量的才华就能通过。而实际上考核相当残酷，考场并非公平的答卷，而是围坐竞争，在环绕考官的阶梯巨厅内抢答，最快、最全者才能获得分数，因此不仅需要开阔的眼界，也要精准的眼力，一旦答错可是会扣分的。”
旁边的另一个负责人发出警告声：“喂，老吴小声点，这些事不能乱说！”
被称作老吴的负责人点点头，然后小声对汣宸江说：“我看你很是顺眼，所以才劝你换一个，否则又得等上一个月了。”
有着武斗大陆打下的基础，加上血元的间接强化，汣宸江的耳力相当出色，相隔3米都能聆听心跳，这两位负责人勾搭一起的悄悄话他早已知晓。他装作初来乍到的无知少年，参了点紧张的语气：“这……那我该怎么办啊？我只和老师在野外采过药，其他什么都不会了！”
老吴立即热心说道：“这样啊，那可以考虑医诊考察或是药丹炼制。”
“我晕血，而且没做过药丹。”
老吴当场愣住了，汣宸江顺手指向逆境求生问道：“这个呢？我和师父长期在荒野生活，这个我能报名吗？”
老吴带着关爱傻子的眼神，说：“这个也可以哦，所有灵生都是公平竞争，合格数量没有限制，而且并不阻止考员相互合作，如果你怕通不过可以事先找个大腿抱抱。”
“那就这个了！”
“好嘞！”
一张价值998金币的考证交到汣宸江手中，只要持证到指定集合点就能入场。
两人心里互骂了声“白痴”，汣宸江道了声谢后乘车赶回宿所。等他走后，另一负责人小声道：“老吴，和说好的差太多了！”
老吴耸耸肩，无所谓道：“我有什么办法？他晕血诶！”
“那也不能把他往那儿推啊，普通人不死也残！”
“放心吧，那楞头身上有血元的气息，虽然淡得没味，去那里也能勉强活下来。”
“嗯？看不出来啊。”
老吴搭上他的肩坏笑道：“我还能有错吗？轮班了，我们去喝一杯！”
那人摘开他的手，说：“你请客。”
……
回到宿所，汣宸江看到柳良正在冥思苦想，设计草稿铺满了桌面。
汣宸江随手拿起一张看了看，上面写满了替换材料的公式和预计结果，所有的结果上都是凌厉的划线，没有一条符合要求。
汣宸江放下纸，看到柳良脸上画了淡淡的黑眼圈，说：“我回来了。”
柳良用鼻息应了声，汣宸江又说道：“你先休息一下，晚点我们再聊。”
柳良没有回应，汣宸江靠近时发现他已经开始打鼾，只好又一次把他摆上床。
没去动整桌的草稿，汣宸江坐在床上，垫在椅子上书写。
不是统考的辨识考核让他没了把握，为节省时间，只好去选择逆境生存。既然是逆境，那他准备再多也不为过，最快的提升便是物资，食物、药品、灵器、应急工具都要考虑。
翌日早晨，柳良正常醒来，汣宸江先为他叫了些早餐，然后将自己的要求说给他听。
柳良听后说道：“这些没问题，如果有材料的话一周内能赶制出来。”
汣宸江纠正道：“算上今天，只有5天4夜。”
柳良挥拳自信道：“包在我身上！”
汣宸江点头道：“那尽快把材料清单列好，我马上出去采购，顺便带你去租一间铸造房。”
柳良急忙吃完剩下的点心，十几件灵器的设计草图瞬间完成，能让他出门就绝不会耽搁。按汣宸江的要求，这些粗制品未考虑耐久度，几乎都是使用几次便损毁的一次性货，所需的材料也就随意了许多，同一种材料有数种可替代选择，大大提高了采购效率。
他们租的铸造房离宿所很远，汣宸江干脆退了房间，直接在铸造房内铺两张简易床，柳良对此也没什么意见，因为看上去和他以前的住处差别不大。
汣宸江取出所有的材料堆放整齐，说：“如果累了不要逞强，先休息。近期那尾随的人不会来打扰我们，你尽管发挥。”
柳良点头，当即开始材料处理的步骤。
汣宸江选的地点相当偏僻，几乎抬眼就能看到身后的城界线，在这里基本不会有灵生靠近，他也能安心地利用这几天遍寻城内商铺，好准备其他物资。
在黑心城时汣宸江就表现出为达目的的狠劲，而柳良可以说是除了铸器外一无所能，他也就自觉地将自己当作是汣宸江的包袱。
「包袱也能是个有用的工具！」
柳良的虹膜停止变幻，定格那刻，视野失去了寻常色彩，所见之物皆化作线条。
柳良凝视手中的线团，用线条构筑的手指小心捻出像是杂毛的部分。
若有围观者必定大惊失色、不得其解，本是中下品质的“黑砺石”正逐渐散发出超越上品的光质，原本的杂黑色越发纯净，然而最后却并非臻至极品的纯黑，而体积缩减过半、几近透明，全然变成了另一种物质！
完成处理后柳良立刻合眼，黑暗中的虹膜恢复变幻莫测。还有不少材料，他得合理分配使用查理的时间，间断休息，那样这些材料一天内就能处理完毕。
柳良将第一幅灵器构图贴在墙上，那是一枚雕有流星群的指环，逸尘的曲线光尾环夹成宽厚的戒圈，斑斓的小流星体则是由各种空间性的材料制成，一共20种，每颗内部都能、且只够存储一件为汣宸江铸造的灵器。
戒面主面嵌有一颗中间略宽，两端细长的宝石，色泽是和汣宸江眼眸相同的巧克力色，这是专门用来存放除灵器外的东西，因材质限制最理想化也只有立方1米的空间。
这是柳良私下为汣宸江准备的空间灵器，比起胸包能更快取出灵器应急，同时包含了想将第一个作品送给他的执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