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草的枝节在沙滩上蔓延，有的奋力攀爬能长到两米长，有的运气不好才蹒跚学步就入了牛肚，他们就是那运气不好的，才跑了没多远就被人赶了回来，说是前边抽沙的缘故，有水的地方水很深，没水的地方沙也不结实，一不小心就会陷进去，不能乱跑，他们一听吓一跳，没想孕育了两岸儿女几十几百年的母亲河竟然这样暗藏凶险，难道是人们世代更替，它看不到先前的逝者，对着现世存活的人要做继母后妈了？三人怏怏返回，老牵道：这河抽沙就跟人抽血一样，抽多了谁都受不了的。果果认真道：那不一样的，他们抽沙是去卖钱的。老牵紧跟道：那就更一样了。晓晓也笑道：看你们两个，老是计较，就没有过意见一致的时候，快不要说了，我都晕血的。老牵关切道:你还晕血？晕什么血？晓晓道：鸡鸭鹅狗都一样，反正看到就害怕，当然是鲜血，鸭血粉丝毛血旺这样的就不会了。果果笑道：这待遇差别也太明显了吧，能吃就没事了？当吸血鬼好了，立刻治愈，永不复发。老牵只道：那还好一点，怎么搞的还晕血？晕车不？晓晓道：看什么车。老牵道：啊？还分好车孬车啊？晓晓道：不是，不是看钱多钱少，看轮子的多少，三个以上的就会了。老牵笑道：看我都糊涂了，你这也晕那也晕的，以后出趟远门什么的都要遭罪了，哎果果，你呢？你可晕血晕车什么的不？果果摸肚子故做恶心状道：我晕你。
这镇上的小街是没有路灯的，所以到了傍晚没法华灯初上了，幸在月亮来的早，皎洁一轮独自倚在天上，远离尘世，供人瞻仰。三人进校门沿了小路漫步，右边是各色丛生的杂草，左边是停车棚，棚后就是男生的宿舍了，一排三层小楼，一道楼梯上下，老牵道：哎，要不要到我们寝室参观游览一下？果果道：算了吧，男生宿舍还不跟旅游景点一样，都是脏乱差的集散地，跟我们的是没法比的。老牵正要无理力争，晓晓也附和道：就是，还有安全问题，我们班一个男同学住一楼的，那天吃晚饭的时候竟然被一只从天而降的碗给砸晕了，他后来跟我们讲幸亏他头皮还厚，不然那顿饭就是他仅有的一辈子里最后的晚餐了。老牵想起来，大笑不止道：那倒霉孩子就是你们班的啊？晓晓道：是啊，你知道这事？老牵余笑尤存道：何止知道，我就是肇事者啊，那天吃完饭随便洗了一下碗，卫生间那边水池太远了不想过去倒水，就直接从楼上往下边倒了，不想甩的力气大了点，一抬手发现只剩下一根柄在手上了，就听下边有人哎哟，一看我的碗滚在旁边，把我心疼的，才买没一个礼拜呢。晓晓笑道：原来就是你啊，人家头疼你倒不管，还心疼你的碗。老牵道：他的头至少还在脑袋上边，我的碗可是跟柄脱离了，后来我有下去道歉的，还陪他去看医生了，没多大事的，他没在背后讲我什么吧？晓晓道：没讲，就是说他没有得罪过谁的，怎么那人宁肯砸了自己饭碗也要打他一下，多大代价啊。老牵道：看来还是怀恨在心，回头还得抱歉一下。晓晓道：所以说，高空抛物，天怨人怒的，不能乱扔东西，砸到什么都不好的。老牵道：可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天上掉馅饼又谁都喜欢的啊，哎对了，我又想起来了，我这事还不算特别严重的，我上初中那会，我在一班，也在三楼，有个三班同学，就是挨着楼梯的地方，我也是听人家讲的，那次我刚好身体不舒服请假在家了，他在教室吃完饭也不洗碗，就倒一碗开水晃荡两下就算了，然后也不看，直接往楼下一倒，满满一碗哦，刚好下边一女孩子经过，全倒人家头上，直接烫头发连带烫头皮了。晓晓掩口直笑，果果瞪他道：那就是我。老牵也瞪眼道：什么是你？果果大声道：那楼下经过被开水烫的就是我，还笑，还笑让你也烫一次。老牵不意听来的故事中的主角竟然就是自己身边的人，笑了许久才道：怪不得你的头发有点卷了。果果道：卷你个头，所以说，你们男生基本没一个像点样的，尽干这些祸国殃民的事。晓晓也道：就是，看你们俩一个害人一个被害，还好不是同一事件，不然你们互殴起来我还真不知道帮谁好呢。果果撇嘴道：这话有私心了啊，好了，不说这些伤心过往了，这不堪回首的记忆都快湮没了又被你给勾惹回来，真是，说点开心的，还犯过什么错误？老牵道：有是有，那时候的趣事可多了，有些你可能也知道的，你们等一下，我去门口买两瓶水，待会慢慢讲。果果喊住道：哎，不用买水了，待会回宿舍喝好了，咱们边走边讲呗。老牵还往外走，一边道：要讲的太多了，不喝点水会口干舌燥的。
买水回来，三人走去操场边的水泥阶梯上坐下，背后是篮球场，学生们都是力量型球员，篮圈都有好几个断的断残的残了，下边则是足球场，因为大家热爱运动，也已经寸草不生了，害得许多小虫子背井离乡流离失所，球门的球网网眼已经跟球门一样大了，尽头是一方小池塘，有时候一脚踢去守门员没接住，就会直接踢进水里，这时就会有人改行从足球队换到游泳队里，扑腾下去把球捞上来，然后又改回去，一身湿漉漉让刚路过的人以为满场就他踢的最卖力了，汗流浃背了都，跑道外边有一排乒乓球桌，因在室外怕风吹雨淋的，所以是水泥砌的，有时候有人输球了就随手找块石头之类往桌面上砸以示泄愤，砸的坑比乒乓球大多了，不知情的人会以为是远处沙坑那边的铅球选手神样发挥扔过来的，乒乓球若是瘪了拿开水泡一下也许就会好的，可是水泥的桌面瘪了拿什么水都泡不平整的，下一个上场的人受困于此也输球了，就会骂前边那人道：你要泻粪不会去厕所啊？这会周末了，没几个人在学校晃悠的，就有班上学生家长比较大方的老师问体育老师借了几根杆歪歪斜斜插球场上，开了新买的小车在那里右飞倒桩，预备下周就去考驾照的，可是杆都横七竖八的倒几根了，他在里边想这些破木头，被撞倒了也不能自己爬起来，还得亲自下车重新插好，真是麻烦，明天再学就喊自己班上的学生来做人肉桩好了，省得自己一上一下的费事，学生若果被拉来，一定会责怪自己爹妈孝敬老师太多了，不然他就买不起车，自己也就不会在车前站以待毙了，天已渐黑，那老师摸索着沿那塘边开了回去，车轮转一圈都够月亮绕地球一圈了。老牵望着它久久不肯在视线里消失的背影道：那好像是高一一个老师吧？晓晓道：就是教我们政治的老师，听说最近好像在跟他老婆闹离婚。果果道：你们也知道了？他老婆原来也是这个学校的，后来调县里另一高中去了，他在这边就跟新来的一个女老师好上了，现在还不知道怎样呢。老牵笑道：看你们女孩子，就知道钻研这些花边新闻，你管人家结婚离婚，只要书教的好就行了。果果道：这个有关系的，他要婚姻不愉快，教书也就会敷衍了事了，所以啊晓晓，为了你们学业起见，你还是祝他早日离婚的好，不要拖的跟他开车一样慢，不然遭殃的还是你们。晓晓笑道：啊？不能吧？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婚的，我要这样想会遭天谴的。老牵道：果果说的也是，他这边旧婚离了，那边新婚才能结，除旧布新，其实是做好事的。晓晓跟进道：那你以后是不是要经常除旧布新啊？老牵皱眉道：我压根就不结婚，所以不会有这些烦恼的。果果笑道：就你这六根不净的还不结婚？不跟你爸爸一样东挑西拣就是好的了。老牵道：怎么扯我爸那去了？你又听你妈瞎说的，我不是说不交往女孩子不成家立业，我只是说不必要非得弄张结婚证让国家登记摆一堆酒席让亲友见证这样的，我跟她好她跟我好，我们在一起过就是了，两情相悦一屋共处，生儿育女添丁进口，要那些条条框框干嘛？什么都不能保证。果果道：哎哟哟，还生儿育女添丁进口呢，我还生产商品往外出口呢，你以为什么都是你想的那么一帆风顺啊？晓晓，不理他胡言乱语。老牵道：哪有胡言乱语？我说的是真的，那些结婚公证离婚均分的乱七八糟的，还没过日子就想着以后不过了要怎么样了，有这些闲工夫，还不如想想怎么给她惊喜怎么让她开心的好，人又不是车，买新车了还得换个新老婆，好事成双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