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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毋庸置疑,阿光办事稳妥,为人稳重,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安于稳定。阿光早熟,但他还没成熟,他正年少轻狂,也许风华正茂,也许血气方刚。阿光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单调,或沉默,或淡然一笑。一股憋屈他无法继续厂里工作的思潮时常于他脑海波涛汹涌着,这等同于他的内心世界常常涨潮着,潮起潮落的状况下他压根就不可能再一片平静。八戒的离开给还在浑噩度日的我们敲醒了警钟,然而我认为阿光并不会受到影响,他想要干的事跟该干的事都区别得泾渭分明,他只是想到了该干某件正事,而这个正事让他无从下手,他为此很苦恼。我不苦恼,我只是迷茫,彻彻底底的迷茫,从头到尾的迷茫。这迷茫主要来源于一个困惑,我的困惑是该干的事与要干的事一直泾渭不分。

我有事喜欢找阿光商量,阿光有事跟就他自己的灵魂沟通。阿光可以没心没肺但是他不能丢了自己的灵魂,阿光多次试图给我讲述灵魂是何,都无功而返。我没多大兴趣听他给我描绘那些形而上学的虚空,阿光一言以蔽之,灵魂住在内心深处,要多听听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

阿光嘴角叼着一支烟,没有想过要用火点燃它,装模作样的衬托而已,无非是希望引来往的人注意,注意正在假装思考的他,很努力地为某个问题思前索后,已忘了要点着手指间夹着的香烟。我从烟盒中取了一支烟,我很真实,不需要身外之物点缀自己某种气质,于是很轻巧地点燃了香烟,吞云吐雾,做自己想做的事。

“阿光,问你个事?”我问还沉迷在自导自演一出情景剧中的阿光,他入戏很深,没顾得上搭理我。

“就别装了,演技还嫩了点”,我必须识破他。

“眼神还不算太次,可以,但我确实是在思考一个问题,看你走过来不想跟你说话而已”,即便让人揭穿阿光的脸上还是不显山不露水,丝毫不见难堪,可能他脸皮厚到已辨别不出情绪的变化,也可能他为了尽早成熟掩饰了许多情绪。我宁可相信前者。

“不带这么排斥哥们的”。

“我在想个事,需要跟自己的灵魂沟通,谁知道你也要掺和一脚”。

“什么事?给哥们说说呗”,我有些好奇阿光跟灵魂沟通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在想人怎么就烦恼了,有些人是一个月来一次,有些人天天都是这样,我是在年终自我总结的时候才会如此”。

“你阿光有什么好烦的,日子过得这么滋润还烦”,我有意拿阿光开刷,“该不会因为严老板,这个事依我看你还是从了严老板吧,找个真心待自个的人不容易,尤其是这么一个浮躁的年代”。

“我觉得八戒有句话说得特靠谱,男人该认真给办了的事就两件,成家跟立业,阿文,哥们想先立业”,于严老板这个事上阿光不愿意同我深入探讨,我也就任由他步入正题。

“对了,你要跟哥们说的事是什么?”阿光总算还记得我有个事要同他言说。

“我很迷茫,最近很迷茫”。

“怎么了?你不正跟你家赵乐儿打得火热吗?”

“正是为了这事,高小姐不跟我说要对乐儿负责,可是我觉得自个过得特不靠谱,我完全就是个不靠谱的人,我得有责任心,哥们得做个有责任的男人”,我很深刻地自我检讨。

“那你是为了什么迷茫呢?为自己的不靠谱?”

“可以这么说,因为自个的前途,也因为乐儿”。

“其实人是摆脱不了烦恼的,因为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不是为了现状烦就为了以后烦,更不济为了从前烦”,阿光又扯到了自己的事上了。

“讲你的事还是我的事?”我不耐烦地问阿光。

“你听哥们替你徐徐道来,替你好好分析。迷茫,是一个人成长必须要去经历的一种感受,而人生的路是要渐渐走才能走得明白,所以迷茫总是无可避免的。我估计你这情况,是自认为走了很长很久的路,却老感觉在原地踏步,所以你觉得迷茫,你不知道以后的路怎么走,你认同不?”

“话可以这么说,但是我还是觉得跟乐儿有关,以前哥们总认为两个人在一起开心就好,不必要去计较那么多,可现在哥们对乐儿有种占有欲,这种欲望时刻折磨着我,折磨着我要好好奋斗,时刻提醒我不能再吊儿郎当,我得有责任,一想到这责任我就后怕,其实就怕自个穷,穷得养不起乐儿”。

“但从来没听你说过乐儿要你照顾,她不是那样的姑娘”,阿光对我怕穷的观点很诧异。

“我太依赖你们了,太依赖这个山庄了,这样其实不好,我自己知道这样很不好,哥们得独立,得有所担当”。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很认真地想了,我得辞职,我得创业去”。

“英雄所见略同”,阿光立马点着他手指间夹着的那支忘了点燃的烟,向我走了两三步与我握手。

“有这个想法,但是没有门路,连启动资金都没有”,我将自己担忧的疑虑提供给阿光参详。

“那都是其次,关键有了这个想法还有决心要够”。

与阿光达成共识之后,于一个越来越类似例行公事的聚餐上,我跟阿光将这事给山庄的人们报到了。严老板极为赞成阿光与我要去干创业的这事,严老板欣赏的那个阿光是肯为自己的理想努力奋斗,是嬉皮笑脸无所顾忌事事敢为人先的他,而不是消磨时间故作镇静没事跑去牌馆斗地主的他。当然出于哥们的伟大友谊,她也会顺便关怀下我。严老板果真是条汉子命,她很豪爽地跟我与阿光承诺,资金上的事要有什么困难她严老板要是能解决,二话不说就会给解决的。

当务之急就是辞职,辞职就能恢复自由之身,不必要再替他人谋福利,也没必要看他人脸色行事,总之是独立自主了。光头辰也蠢蠢欲动,他也厌倦了工厂里日复一日的乏味生活。于阿光与我的劝说下,光头辰很冲动想要辞职,但是由于光头辰最近于车间萌芽了一份爱情,他左思右想都认为前后为难,为了爱情的健康成长光头辰义无反顾下定决心,决心要留在厂里。这个时候我在想,其实人是奇怪的,光头辰也没为了阿岚一味苦等,不论他之前是如何思念阿岚。苦等的人单就严老板,严老板的等待很孤单。没可能的爱傻子才坚持,才执着地给自己制造虚幻的希望。光头辰不再傻,严老板还在傻。

“浩蒲山庄”的人们并没表态,只是口头上鼓励了几句,都成了桌面话。不过貌似聚餐完毕后,阿光不再烦恼,我不再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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