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李笑了,真的笑了,我敢说这是个奇迹。
在他的音容和笑貌引领下,我很顺利将他的坐标定位在学堂的末座一角,太不显眼了,很容易理解我和敏敏现在的心情,因为我们现在太显眼了,如同大唐周武后上朝,身边除了一个叫上官婉儿的跟班外,偌大的朝堂便尽是雄性荷尔蒙的味道,这强烈的对比我和敏敏同时表示难以接受。
李博士慷慨陈词一番后,大家自然倍受鼓舞,一个个如同上了刺刀的勇士,恨不得将夫子的书尽数纳入彀中,把求学之路上的一切三教九流之妖孽毫不犹豫消灭之,博士见大家如此可教,自是一番激昂,清了清嗓子,又准备大干一场,还故意插了个笑话,在书院里最好的笑话莫过于男女关系的那些事,博士说:“我本人其实并不反对学生恋爱,甚至婚前偷欢,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夫子就是榜样,不对,夫子的父亲是我们的榜样,圣人果真无愧为圣人,修道先于常人,诞生自然不落俗套,先人一步。”
可能是同窗们对男女之事的敏感度降低,抑或博士没有控制好演讲的语调,这次大家的掌声就没有前次那般热烈,我思忖着问题可能坏在博士第二次演讲前那个清嗓子的动作,这才乱了语调,委实可惜。
博士明显有些不高兴,大家也似乎感觉到了其中端倪,又故作的伸出手掌做摩擦运动,响度自然不高。
博士见情形不太乐观,担心大家的学习兴趣因为他而减少,便主动封上了口,甘做一个倾听者。
然而,女性的伟大特征又得到了验证,书院的压轴人物准备要接过博士的话茬,此女子书院上下除我之外几乎人人皆识,人气之高可谓天下谁人不识君,她就是王管干,钱院长的夫人,别看钱院长一把年纪,老来却艳福不减,去年刚死老婆,去年底就除旧迎新,取了个这样的貌美少女,怪不得敏敏引用夫子的话说,人生有三喜,升官发财死老婆,钱院长已尽享此三喜,平生当足矣。
王管干扭着纤纤细腰,胳膊肘如柳条般摇曳,步子下的相当轻,让人担心她脚下是一群蚂蚁,总算看她安全抵达讲台,台下同舒一口长气。
可以想象,大家的热情之火再次被点燃,台下的男同学们都伸长着脖子,拉近自己与真理的距离,我相信,王管干是个极好的演讲家,即使听着有些茫然,但并不妨碍王管干传授真理,甚至说王管干本人就近似真理,因为她的传道授教更多的是体力劳动,而真理之所以诱惑世人不是因为她是真理,而是因为真理总是赤裸裸的。
大会结束以后,我和敏敏都回了睡房,我现在除了睡觉,只能读书,而读书显然不如睡觉。
醒来的时候已快晌午,但没有看见敏敏,倒看见了一张很长的便条,上面写着“悄悄地我走了,因为你在睡觉,出门往右一直拐,那便是食堂,食堂的小张师傅会问你是要两荤一素还是一荤三素,你一定要说要两荤一素,因为你饭量不大,吃饱了容易撑,还有他可能会问你肉块是切成三片还是六片,你就说切成三片,六片你肯定吃不下,对了,不要在食堂上茅房,内幕消息,食堂茅房质量不可靠,我听我爹说过,只有茅房是个可以下手的肥缺。”
看了之后,我很感动,敏敏真是太好了,想的太周全了,但我好像还是不知道她作何贵干去了,不过我似乎真的饿了,早上几乎没吃什么东西,我扣上门便往右拐去,没走几步又折回睡房,想想还是在此间茅房如厕。
来到食堂,按照敏敏指示,我给了小张师傅一个很灿烂的笑,并告诉他我要两荤一素,因为敏敏说我饭量不大,羊肉块切成三片,因为敏敏说六片我吃不下,小张师傅手脚很麻利,手起刀落,我细数一下果然是三片。
我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因为我实在受不了峨眉山上猴子的待遇,从睡房到食堂一路,我就仿佛夫子下凡,被路人盯了一路,一路的佛光普照,一路的星光璀璨,还他妈的一个笑的比一个灿烂,我什么时候玩过这么高调。
坐定,我早就觉得有开吃的必要了,又是一阵风卷残云,用娘亲的话说,看我的吃相就知道我蹲了几年。
吃着正酣,总觉得旁边一阵阵的鬼鬼祟祟,显然,我虽是一另类,却没有人敢过来搭讪,大家只当是热闹,却还知廉耻,男女授受不亲。
末了我才发觉,敏敏是故意的,我早就觉得她不会这么好心,谁说我饭量不大,我虽是一介女流,却也是海量。
我本想央求小张师傅通融通融,体谅这舟车劳顿之苦,却见旁坐一个个的男同学都搁那笑而不语,最后想想还是罢手。
正准备离开食堂时,却意外的听见食堂后侧发出一阵轰鸣,想是发生了什么事故。
我也跟着凑热闹的同学赶去,一路听见同去的同学七嘴八舌的喊开了。
“八成是茅房倒了!”
“应该有九成!”
“嗯,这年头哪家书院不是先倒茅房!”
“不对,我觉得可能是谁中午吃多了羊肉块,一不小心没憋住屁!“
“幸好我中午不饿,只切成三片!”我跟着他们后面,细细的说了一声,总觉得他们是在说我。
“哎呀,要万一茅房里有人怎么办?”
“是啊!就算里面没人,外面有人也不好啊!”
“我爹说今年年岁不错啊,就算有人也不会压死!”
“那掉进粪池呛死怎么办?”
“苍天呐!”
“救救那可怜的孩子吧!”
闲话还没说完,大家基本上赶到了食堂茅房旁,然而情形却让在场的人都诧异不已失望不已,茅房没倒,茅房旁一棵老槐树却倒了。众人唏嘘一声便就散了,只剩下老槐树连着树根躺在茅房前,虽扫了看客兴致,却也自成一道别致的风景,
我也颇为怅然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