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这第一次幽会是令人终身难忘的,“男高音”见我不是阿花,先是吊着一副哭丧脸,像谁欠他几百两银子模样,不过倏尔又眉飞色舞起来,啃着手指头,歪着脑袋斜着眼冲我抽风的笑,敏敏说过,像我这种货色放在跳桥还是有个别**群众有揩油的想法,我先是大汗,本来有点小激动的意思,但映着月光看到那满脸若隐若现的荔枝,又禁不住胃疼,我这人胃不好,一倒胃口便没命的疼起来。
我扶住肚子,没说再见,使个销魂的眼色便见机溜开了,所幸那位公子没赶过来。
穿过跳桥,我停下脚步,放眼看去,可能刚刚真的过于胃疼,溜得有点慌不择路,都跑到护城河边来了,不过顺着河岸走,再拐个弯应该也快到家,不过我这人路性也不好,老是分不清罗盘与锅碗瓢勺之瓢的区别。
走着走着又想到敏敏,她要是在跳桥没看到我,还不堵在我们家门口大骂我狼心狗肺禽兽不如,敏敏虽然总自诩是淑女,其实不管让谁一瞧那狗脾气,都会不自觉的将她与泼妇对号入座。
后来走的有点累,鞋子上粘了很多厚重的泥巴,旁边也走过好几对拉着小手,藏着情话的小男女,我瞧着愈是无力,走一步叹一息,盖余所至,无不让人呃息痛腕。
快到河道曲处,猛一抬头却看见远方灯火通明,白光接天,聚集了很多的人,应该是看热闹的人,在这个年代,民众们最大最满足的娱乐活动便是看热闹,越热越闹,特别是这灯光处的热闹。
但这又有点不应该,这地方属挨着护城河边的城郊地区,素无多少热闹,难不成出了什么事,应该是出了事,而且还是大事,看着这些看客们的激情便也知晓,走到跟前,就听见几个女人在那喊着:“新娘子跳水了!新娘子跳水了!”
我先是好奇,这是哪家的姑娘,大喜之日兴这号运动,后来一问,顿时拉下脸,幻化为猪肝色,因为这新娘子不是别人,居然是让哥哥“为伊消得人憔悴”的小芳。
后来从人群中又钻出一个老女人,我认出来了,那是小芳的妈妈,她妈妈先是抹了一通鼻子,再接着一顿嚎啕大哭,继而又冲着护城河大喊:“我的傻女儿啊!你怎么能寻死啊!我知道你不喜欢你表哥,妈也不想逼你,可你看上的人家哪看得上你,也不知道那该天杀的死了么!女儿啊!女儿啊!”
我顿时凝重起来,她妈妈说的那人可是哥哥,只是小芳怎么突然跳起了河,新娘子怎么在大喜之日跳河。
这场景我越瞧着越熟悉,啊!那幅画!我第一反应是哥哥画的那幅画!“孔雀东南飞!”我兀自念着,《孔雀东南飞》说的是焦仲卿与他娘子生死离别的故事,二人至死不渝生前的初衷,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最后两人俱为情赴死,一个举身赴清池,一个自挂东南枝!
我吓住了,我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我再次用手指狠狠的掐自己的脸蛋,我希望眼前的都是不可能的幻觉,哥哥描述的正是《孔雀东南飞》里面的场景,这不就是说他们要效仿其中做法,为爱殉情,我岂不也充当了其中不自觉的工具,为他们传递死亡讯息,我太混蛋,太傻了,怎么没有早点想到,敏敏!我需要敏敏,我现在脑袋几乎崩溃,我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我一定要想办法,小芳已经“举身赴清池”了,哥哥一定会“自挂东南枝”,我一定要阻止哥哥,我一定要救哥哥!
敏敏!敏敏哪里去了,她一向都很有办法很有主见,但一晚上都没有见到她,她到底干嘛去了!
不行!不能再犹豫,犹豫是要人命的,我先回家,早到一步是一步,我要阻止哥哥,那个傻男孩。
我拨开围观的人群,撒着步子就往家里跑,还好这里离家不远,过了小芳那个屯就是我家。
经过小芳屯里附近的一垛麦草堆时,一个白色的身影从里面窜了出来,我吓了一跳,没多管,继续往家里冲去,那个人也吓住了,退了几步弓着身子定在那里。
我跑着跑着又觉得不对劲,那个身段我似乎有点熟悉,感觉着像一个人,说不出来的像,但潜意识里又不敢这样想,因为有点像小芳,小芳不是跳河了吗,不对劲!
我又急急后撤,来赶到麦草堆附近,但那个人已经不在这里,我环眼看去,还是没看见那白色的身影,定住气静观四周,突然又隐约听到身旁的麦草堆里好像传来了一阵蟋蟋碎碎的声音,我侧着耳探过去,我和那个人同时惊叫一声,我们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同时叫出对方的名字,那个人正是小芳。
我问她怎么回事,她撑住腰抚着胸口,稳住气后憋出四个字“一言难尽!”,最后我二人还是达成共识,必须在我哥做傻事前拦住他。
我两火急火燎的赶到我家大门口正要冲进去时,我立马站住,我问:“焦仲卿是怎么死的?”
小芳说:“上吊!自挂东南枝!”
我说:“走后门!我知道他在哪里自挂!”
我们又急急冲到后门,进去后过了厢房便直达庭院。
所料不错,摆在我两面前的是这样的一副风景。
一颗梨树,一条白绫,一个男子,无数朵纷飞的梨花。
直抨我心扉的是那双眼睛,透着绝望,勾勒着血丝。
就在我们赶到院子时,哥哥同时蹬掉下面的凳子。
哥哥看到我时,沙哑的叫了一声,看到小芳时,嘶哑的叫了一声,透着游戏般的哀怨,或许这一幕,他绝对没有预料到,他绝对不会想到我和小芳就在他寻死的时候赶到,这时间,怎一巧字了得。
我定在那里,闭上眼,心里抽泣着,小芳发了疯般冲上去,哭喊着。
为何老天如此残忍,为何老天如此吝啬这白马过隙的一瞬,为何老天要眼睁睁的看着悲剧发生,我恨你!苍天呐!
我依然闭上眼,任凭苦水簌簌。
当牛头和马面拖着沉重的步伐从我身边碾过几脚后,是一声巨大的落地声打断了我对老天的诅咒。
就在我睁眼的那一瞬间,我看见哥哥躺在地上呻吟着喘气,白绫仍然套在脖子上,身边横着一根很大的树枝。
树枝断了,哥哥奇迹般的得救了。
我赶过去,不知道哪里来的莫大勇气,直接给了哥哥很响的一个耳光。
“**的混蛋!”我嘶哑的喊着。
哥哥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的流泪,和着小芳的玉面梨花,成功的篡改了历史上的悲剧结局,不做天上比翼鸟,但为地上连理枝,为爱情献身的两位前辈也当瞑目。
我看了眼地上的树枝,又抬头看了眼断了枝的梨树,我不禁叹息,时间巧,事更巧。
这根救命的树枝正是下午被二蛋蹂躏致残的那根,扭转乾坤,悲剧变喜剧,救人于危难之际的正是二蛋这小兔崽子。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早就惊动了府上人,爹娘也急头白脸的赶到了,爹爹看到了地上的两个泪人和缠在哥哥脖子上的白绫,顿时也明白了,依着爹爹的性子,恐怕又是一阵天打雷劈,“孔雀夫妇”阴魂难散呐。
“畜生!”,爹爹白着脸喊着,在哥哥的面前来回的蹬蹬脚,然后头也不回的直往祖堂的方向赶,我知道他想干嘛。
我拦住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以一种极其冰冷的口气横着眉道:“不用你去!我帮你拿过来!”
我疾步从祖堂拿出爹爹一直奉为圣物的祖传杀猪宝刀,扛过来后,直接扔到地上,冲他牛气的喊道:“你砍呐!你砍呐!你快砍呐,你就算现在不砍死你儿子,他还会被你逼的再上吊第二次,你永远都只知道你,你只在乎你的想法你的权威,家里的任何人都是你的奴才,你说的永远都是真理,我知道我现在说的都是废话,哥哥最后还是得乖乖听你的话,他最后还是得迫于你的威严再死第二次,因为你就是天,你是老大,我说过,你最好现在砍死他,一了百了,你是老子,他是儿子,老子砍死儿子天经地义!”
我正义言辞一番后便没再开口,朝爹爹喊的时候,我除了激愤,便是被从心底里释放的一种快感所感染,从小到大,我和哥哥没有反对过爹爹一次,从小到大,我和哥哥的生存轨迹就像兴盛街的那家宠物店里的叫阿黄的小狗一样,被眼前的这个叫“爹爹”的人规划的完完整整,还给我们起了一个个冠冕堂皇的名字,一个叫“闺女”,一个叫“儿子”,但梦里的自己告诉我,这是“圈养动物”的待遇。
娘亲从一出现在院子里到现在一直都在啜泣,或许他是因为我那可怜的哥哥,或许是我的话触动了她心里的某根弦,她命运的转折点和爱的终结点就是她嫁给这个男人的那一天。
不用说,爹爹的脸色很难看,不过不是我预想的那种难看,是特别难看的那种难看,不是气愤,不是惊奇,不是暴怒,不是想咬人,也不是想砍人,就如犯了淫念的小和尚跪在佛祖面前赎罪祈祷的虔诚模样。
他默默地捡起刀,斜着眼看的我很舒服,末了又长舒了一口我闻不出来的寒气,我理解为杀气,武侠小说里总有这种场景,暴风雨来临之前总是万里无云的美好,高手出招前总喜欢装的好淡定,好有内涵。
“闺女!”口气依然延续着这种我想不明白的冷色调,“你想错了!”,他把刀轻轻的放在我的手上,丢下这句话,背着手默默地离开,背弯的厉害。
我低着头,感觉到了脸上的温度,我不敢回味爹爹的语气和表情,我从没见过他这种表情,在他的心理世界里夫子是男人的天,男人是女人的天,他是家里的天,他的眼神里从不缺少一种叫威严和肃穆的元素。
娘走过来,接下我手上的刀,我不明白她这样的动作,她一生都只服务于爹爹的两项需求,一是泄欲,一是衬托。泄欲过程中除了满足动物的本能外便是承继祖宗大法,生儿育女,相夫教子。衬托的功能除了对比二人性别差异外,则是显示其至无上的地位,告诉别人他是个直立于太阳光辉下顶天立地的男人。
娘亲把刀递给了哥哥,转头又对我说:“闺女!你误会你爹了!真的误会你爹了!他拿刀不是要砍你哥,是要交给他,传给他!”
“这……”我定在那里,任凭脑神经不由自主的错乱,语音功能的蜕化。
但我还是保留怀疑的权力,我不敢相信这其中的变故。
娘亲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哥哥,闭着眼叹道:“你们都长大了!”
我看了看哥哥,他的脸色很难看,我真的无法想象如果悲剧真的发生,这个家,这两位老人该是如何面对这个世界。
娘亲告诉哥哥,这把刀是祖宗留下来的,就算后代不再从事这个行业,家丢业丢,刀决不能丢,这把刀是爷爷的爹爹在爷爷成家并接管家业时传给爷爷的,爷爷也是在爹爹成家时传给爹爹的,今天,必是故事重演,爹爹把刀传给哥哥,意思很明确,哥哥也该成亲了。
我还在琢磨娘亲的意思时,就看见哥哥和小芳齐齐地跪在地上,很整齐的叫了声“娘!”,同时我还注意到小芳的手上多了一个镯子。用爹爹的说法,那也是祖传的玩意儿。
这下我就明白了,爹爹和娘亲其实都用心良苦,爹爹也有想通的时候。
我故作娇气,缠着娘亲让她也施舍我一个那样的镯子,戴在手上很漂亮。
娘亲严肃的说,等你出嫁时自然会有。
我后来问娘亲,你是怎么领略爹爹的意思的?
娘亲淡淡的笑,说:“都这么年夫妻了,谁不知道谁,谁不了解谁,谁不知道谁的心思。”
我又问:“嫁给爹爹后,你幸福吗?”
娘亲没有回答,还是那样淡淡的笑,多少年了我还是一直不懂她的笑,那个浅浅的笑。
后来几天,府上一直忙着哥哥和小芳的婚礼,爹娘都很高兴,爹爹虽然一直板着脸,但这长期修炼成的表情模型不是一般的力量所能改变的,毕竟对于小芳这个儿媳妇的正位不排除有逼宫的成分,他的思想源泉发育在婚姻这一支流上,流淌的是门当户对的古泉,这条件显然与小芳不符,但出于对儿子的爱,或许是那不为人知的亲情暗流,要么悄无声息,要么喷涌溢表。
哥嫂成亲那天,我看到了敏敏,我不知是想躲她还是想骂她,前几天在跳桥不知道是我放她鸽子,还是她放我鸽子,这日子久了,很多帐就算不明白。
我问她那天晚上她干嘛去了,她很惊讶的说:“你装什么淡定,你不知道呀,你小芳嫂子就没告诉你啊?”
我也懵懂,只道不知,她又笑,荡笑回肠的那种,说:“我都看见你了!”
我想发火,说:“你能不能整句明白人听的明白话,你当时也来了?怎么看到我了?”
她点点头,我问她当时在哪里。
她说了句朦胧语:“你在那边,我在这里,你在岸边,我在水里。”
我说:“你在水里干嘛?哦!你好像还是什么游泳状元来着?就那次比赛,你爹还活活的揍了你一次!你之后还发誓与他断绝父女关系来着。”
“嘘!”,敏敏忙打住我的嘴,“你妈的嘴不闲啊,我容易啊!这么冷的天,我在水里足足泡了两个多小时!”
“你在水里干嘛?这又不是夏天!”
“哎!我也是受菩萨点化,突然想做一件好事,成全了我的好朋友好同学!”
“此话何解?”
“你猜!你猜!你猜猜!”
“不说拉倒!”
“四个字‘金蝉脱壳!’”
“啊?”
到后来我才明白,那次新娘子跳河的一幕成全了一个导演,这里最精彩的一幕都是敏敏自编自导自演的,她换上了小芳的新娘嫁衣,凭一身本领,甘愿投河,以赢得小芳战略转移的时间,而其中的鼓动与策划都是她的功劳。
理会过来后,我立马拜倒,感言道:“人才啊!真是人才啊!举手投足间就救了两条人命。”
她故作谦虚的笑而不语,我知道她老毛病又犯了,装纯。
不过,我还有一件事热切希望咨询她的感受,我问:“你当时换上那件嫁衣是个什么感受,爽不爽?”
我拍了下我的头,语重心长的说:“小姑娘还有没有点出息没,不就是帮别人逃个婚!习惯了就好。”
我更是佩服,我这人就是见不得有本事的人,一见到就佩服的不得来了,又捧着她:“您真有大见识的人。”
她莞尔一笑,说:“我还有个想法。”
我问:“什么想法?”
她说:“下次你成亲,我也来帮你逃婚。”
我很果断的从桌上拿起一根玉米棒子塞进她那如黄河泛滥的嘴。
第二天哥哥和小芳早起奉茶,在小芳这个称呼问题上我应该着重阐述一下,本来按祖宗遗留的规矩来讲,我应该管她叫嫂子,但小芳说嫂子这个称呼太老成,听着就让人觉得上了年纪,于是我们妥协了一下,以小芳三十岁为分水岭,三十岁前我管她叫原名小芳,三十岁后我管她叫嫂子,其实我们的年龄都差不多大,哥哥也只比我大三岁而已,但爹爹又不乐意,他又搬出夫子的话,“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这尊卑老幼自古皆有定法,岂能任由你们小屁孩篡改。”
我和小芳同时感到无奈,最后迫不得已修改协议,上调分水岭年龄为二十五岁,同时在爹爹面前我无条件的称呼小芳为“嫂子”。
几天后,爹爹召集全家商议一个很严峻的话题,爹爹先开了口,他义愤填膺的慷慨陈词道:“诸位亲们,你们好!眼下我等将讨论的话题是很沉重的,很切实的,很值得我们思考的,夫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但这件事是关乎我们在场的每一个人的生存大计与我们家族的兴衰荣辱的,你们首先在态度上应该有足够的重视,足够的认识!我对你们是绝对的信任的,正如那句名言,欲与……欲与什么来着,哦!欲与天公试比高,就在今朝!众人一起捡柴火,火焰就高嘛!”
我们都听得很不耐烦,但又不好意思打断,我明白爹爹的感受,爹爹说过他非常羡慕那位朝堂上站在皇帝面前帮皇帝传话的牛人,皇帝附在他耳边说一句,那牛人便可以向百官嘀咕半天,且不带喘气,妙语连珠,引经据典,好不潇洒,好不文采,好不脸皮生辉,我说那牛人是谁,这么牛叉,又站在皇帝面前,难道跟太史公有染,是个太监?爹爹说他是皇帝面前的红人,我听了之后又是一番大汗,皇帝面前的红人不就是李博士吗,难道李博士是?那敏敏哪里来的,我立马又揪心起来,敏敏是个自尊心特强的人,她要是知道自己出生不明不白,自己的爹爹身体发育不完全,这对她的身心都是有莫大的伤害的呀,我又问爹爹李博士的病是否治得好,那里能不能自己好起来,爹爹没听明白,问我是哪里,我费力的比划一阵后,爹爹的脸也红了,他说,这也不能怨谁,老进怡红院的人,能不落个病根子,幸好不是梅毒。
最后爹爹见我们都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抬眸间皆有睡意,方才有进入主题的想法,即是哥哥的前程探究与龙腾未花完的三年学费的处理方案。
哥哥跪在爹娘面前,小芳也随着下跪,哥哥道出他内心的渴望:“爹,我不读书了,我想学习养马!”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你怎么可以不读书!”爹爹沉着脸问道。
我也问哥哥为什么会想养马,哥哥腼腆一笑,说他跟马很有感情,而且他还研究了很长时间的马,他与马有共同语言。我问他怎么跟马有感情了?他说他跟马的眼睛很有感情。我没听明白,他说就是小芳的眼睛,小芳的眼睛很大,像只马眼,他刚开始研究小芳,到小芳的眼睛,再到马眼,他就是在追逐小芳的过程中发觉了自己和马的感情及养马的天赋。
爹爹只道荒唐,很是生气,但又不便多发作,上次哥哥的上吊风波已在他的心里拉起了一根警戒线,最后还是拗不过哥哥的坚持和娘亲的苦劝。
但爹爹还是要求哥哥不能荒废学业,平时在家里还是要多读书,夫子的教训至死也不能丢。
接下来就是一个很让人头疼的话题,我们花了将近半天的时间讨论,就是这几百两要不回来的学费怎么办。
我说:“学费是要不回来了。”
爹爹抹了把鼻子,说这也是他好几年的俸禄。
我让爹爹想开点,但也不能白白吃亏。
爹爹说让他跟李博士再坚持一下,多少退一点。
我说这得多丢面子,这要传出去,以后怡红院哪姑娘愿接待您。
爹爹也觉得是。
我说还是让我去吧,反正学费是你交的,你就有权力决定由谁接受教育,哥哥既然不去,您完全有权力指派我去。
爹爹觉得不妥,理由我们都懂得。
但娘亲却觉得是,她说:“浪费就是犯罪,反正要不回来,只是你哥哥已读了一年,只剩下两年的学费。”
我说我的功底不错,至少不比已读了一年的敏敏差,我可以直接读二年级。
爹爹稍有安慰,虽然他一向不赞同我读书,但见哥哥这情况,知道我们家始终没有文曲星转世,顶多是文曲星的妹妹转世,不过有一个有才华的女儿总比李博士那样什么都没有强,而爹爹观察一个人的所有出发点皆是才学。
就这样,我名正言不顺的收到了龙腾书院的入学邀请函。
何为言不顺,它是这样写的:子曰,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为宣扬夫子训诫及履行对学生之庄严承诺,兹决定,暂收偏将军胡一刀之女胡玉馨入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