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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或许,有人会想此刻应该让上帝出来保护好人,惩罚坏人,如果上帝很公平的话。可是,上帝如果是公平的,他会让所有人都是好人,那么所有人都是好人吗?明显不是,所以这么想是天真的,自己遇到的罪恶必须要由自己来解决,行动远比祈祷有用,艾米很明白这一点。

艾米轻轻合上书页,站起了身,在周围惊奇地注视下,她缓步走向讲台,那么的宁静,仿佛是走在一条安详地小道上,道边绿树成荫。她拿起一支粉笔,旁若无人地在黑板上画着,就像是又回到童年的时光,回到那个快乐的小公园里,还有那副为韩俊画的画。她手中的彩色粉笔在黑板上飞扬,发着吱吱地声响,只过了短短两分钟,整副画就被完全整容成了另一副摸样,变得好似一副漂亮的风景画,画上满是鲜花,一个小女孩站在花的中央,仰望着撒下的阳光,温馨而美好。

这副改头换面后的画震撼了所有人的神经,四下刹然安静,有人尴尬,有人惊讶,谁都不曾想过结局会演变成这样。特别是范志伟,如果谁见过羞怒的鸵鸟,那么就一定能想象出他此时的摸样,精神乱了,活像个神经病。

艾米缓缓走回到座位,再次捧起《命运之书》,抛开又一轮投射而来的注视,试着重新扎进书里沐浴命运。而这时,班主任恰巧巡逻进教室,又恰巧巡视到黑板上的涂鸦,而他又是个非常讨厌学生在黑板上乱画的家伙,无论画得是否好看,所以,他瞬间爆发出愤怒的情绪,并将责备的矛头指向艾米。因为无人为艾米解释,艾米自己又无法解释,所以艾米最终只能默默承受这番批评。不过,意外让人高兴的是,因为这事艾米被发配去了最后排,也就是说,不用再和范志伟那家伙坐一块,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祸兮福所依。

这件事过了两天,传进了周奇奇耳里,当时周奇奇很为艾米打抱不平,说要去为艾米报仇,只是被艾米阻止掉了。嗯,是的,在艾米的世界里有条奇怪的理论,她认为,自己的痛苦终会找到办法解决,但别人的痛苦却注定无能为力,那何不将痛苦留给自己?何必去做无能的人?!

周奇奇得知这个理论后嬉笑不止,她说这是她见过的最没道理的道理。她还说,她相信艾米不是个无用的女孩,应该和她一起做些很棒的事,比如组建一支舞群。

艾米微笑着未做回应。

周奇奇将艾米的沉默视作默许,从那后就铆劲地四处招兵买马,实施起了她的舞群大计,虽然她承认过自己其实并不太会跳舞。

时光就这么溜走,学校的生活注定依旧烦闷。日复一日,将大多数时间抛洒在课堂上,忍受着喋喋不休的骚扰,偶尔走神想想放课后吃点什么,又或者在熄灯睡觉前找点小娱乐,这似乎就是这段生命里的全部,被一种名为“教育”的东西牵着,盲目流浪。到头来,焦头烂额的在纸上耕耘,换取一个分数,或让这个分数带着走更远的路,或在挣脱束缚的同时让一切烟消云散,告别这段最好而又最坏的时光。

艾米已然身处在这条污浊的河流,或许唯有随波逐流,因为她已知晓自己会有怎样的结局,比谁都清楚。在她拖着行李迈出家门之前,她大姐就已说过,说等她念完这三个学年,就让她放弃学业,送她去外地打工,并很肯定的说那才是属于她的道路。是的,念书并不是唯一的出路,甚至还让无数的人在这条路上挤摔得遍体鳞伤,只不过,艾米心中有一个信念,她认定还会和韩俊再相逢,她认为,如果要让和韩俊的重逢变得更美好,就必须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虽然她大姐已决定了让她放弃,但她知道,争取远比放弃更让人幸福,虽然放弃比争取更容易,每个人也都有选择放弃的权利,但也同样可以选择不使用这个权利。

在一个周未,艾米专程回了次家,那次只有她母亲和妹妹在家里。她妹妹已学会喊她“姐姐”,这个还很稚嫩的呼喊让她很高兴,因为至少还有个人亲近的把她当成家人,虽然这个小家伙尚不明白“家人”这个字眼。

艾米牵着妹妹的小手,坐在茶几边的小凳子上,电视里正播放着动画片。妹妹咿咿呀呀地对着动画里的人物笑着,母亲从卧房走了出来,穿着宽松的睡衣,拖鞋在地板上摩擦出声音。

“饿了就自己煮东西吃。”母亲淡然说。

艾米摇头表示不饿,然后将妹妹抱到沙发上,从兜里掏出张字条递给母亲,字条上写着:我想念书。

“你不是在念吗,还想干嘛?”母亲将字条搁到茶几上,抱起妹妹在沙发上坐下。

艾米拾起字条,补充着写道:我想一直念下去。

母亲一边哄着妹妹,一边略不耐烦道:“念什么念,你还想念个博士啊。”

艾米很认真的点着头。

“你一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没看见吗!你妹妹也要长大,她也要念书,家里哪来那么多闲钱来供你,啊!”母亲有些生气地呼喝起来。

艾米咬紧下唇,又从兜里拿出小本子,写到“我会照顾自己”,然后举到母亲眼前。

母亲看了一眼,正想继续否决,这时,妹妹嚎啕大哭起来,舞着一双小手,嘴里一个劲叫着:“姐姐,姐姐……”

母亲连忙检查了一下妹妹的裤子,责令艾米道:“还楞着干嘛!还不带你妹妹去换尿片。”

艾米赶紧抱过妹妹,走向里屋。她步伐沉重,心想即便不能得到母亲的支持,自己也要独自上路。可,这时母亲却在她身后说道:“如果你能进一中,我再考虑和你大姐商量。”

母亲这番话犹如从天突降的糕点,正好砸在艾米头上,既窃喜又迷徨。艾米不太明白母亲为何会有让她进一中的想法,一中并不是什么有名气的重点学校,可谓是唯一一间努力做到默默无闻、籍籍无名的学校,它有一条最为特别也最为让人跌破眼镜的校规——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母亲让自己进这么一间学校,似乎更像是在开玩笑,只是,艾米转念想了想,再渺小的希望也比绝望要好,起码总算有个努力的目标。

也就是从那之后,为了保证万无一失,艾米将更多的时间花在课本上,将进一中变作自己与未来的牵绊。当然,她进一中不是为了兴趣,不是为了前途,也不是为了家人,更加不是为了给社会做贡献,而只是为了和韩俊的再次重逢。至于韩俊身在何方,艾米只能向往,却无法瞭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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